惡虎寨大山。
自從惡虎寨峰頂劇情落幕,強盜頭子雲軍陽斃亡,這裡重新歸於平靜。
外圍森林裡人流熙熙攘攘,但他們都是前來勇闖禁地的玩家,昔時那些凡人境的巡邏流民早已不見了蹤影。
抬首仰望,低緩的大山上建築密佈,可在山腳下的玩家看來,上面卻如鬼域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人類聲息傳出。流寇強盜散去後,這座山寨空寂無人,才堪堪幾天,已然荒廢破敗。
山腳曠野,環形長河外,一群群玩家彷彿遮天蔽日的烏雲,黑壓壓一片,無數雜亂的聲息傳出,響徹這方天地。
「首通小隊招人,4缺2,蛻凡境五階以上的速來!」
「包子、饅頭啊,5文錢一個,各位客官,請填飽肚子再上路吧!」
「炎木階白板兵器、裝備,下禁地之神器,助你一路通關,獲得首通的榮耀啊!」
玩家與npc小販的叫賣聲,下禁地求組隊的呼喝聲,聲聲交雜,向四面八方湧去。
呂昀、司徒芸兩人對此見怪不怪,護著中間緊緊抓著裙角的宿曦荷,推開攔路的陌生玩家,直直朝環形長河上唯一的一座木橋走去。
「總算是到了。」
三人抵達入橋口,盯著橋中央的一個強盜模樣的npc,看著他頭上頂著「周春」兩個藍色大字,終於鬆了一口氣。
強盜周春站在河水洶湧的橋上,一身麻灰粗布衣,提著一把闊刃單刀,佈滿刀疤的大漢卻是麻木而呆滯,眼睛毫無靈氣,明顯是一個系統安置的低智能npc。
這種npc與眾不同,頭上頂著藍色姓名,再加上身體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死氣,就算在千萬大軍之中,玩家也很容易分辨出來。
「芸姐姐,心辰哥哥什麼時候來呀?」
河岸邊,宿曦荷仰著臉蛋,急切詢問,玉臉爬滿了嬌羞的桃紅。
少女很是怕生,一路上被四週一道道怪異的目光盯著,不禁低垂臻首,小手抓緊裙角,渾身不自在,如不是有人陪著,恐怕早已落荒而逃了。
司徒芸一身火紅短褐,佇立河灘上,早已注意到了四野那一道道火熱而猥褻的目光,她聽聞少女之言,柳眉一蹙,不由微微彎腰,伸出青蔥玉指,憐愛的刮了刮女孩的瓊鼻,低聲道:「曦荷,你的心辰哥哥接人去了,等一會就到了。」
「嘿嘿,本神丐倒要看看,那小菜鳥能拉來什麼實力驚人的隊友,好叫我大開眼界!」
兩人身前,呂昀一骨碌坐倒在泥土上,放下手中的熟銅短棒,從滿是補丁的百衲衣從掏出了一個鐵碗,捧在了手上。
他賊兮兮的掃視八方,髒兮兮的鵝蛋臉露出詭異的笑容,看準路過的一名獨身男性玩家,立馬趴伏在地,聲淚俱下,悲呼道:「大爺,您行行好吧,小的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
「去去去!滾開!!」
那男玩家一怔,也沒在意這乞丐是玩家還是npc,立即怒罵著拂袖離去。
一旁的司徒芸、宿曦荷目睹此景,頓時滿頭黑線,再掃視四週一道道怪異的眸光,只覺得俏臉火辣辣一片。
「喂,臭乞丐,誰准你在這乞討的?」
兩人的羞澀化為怒火,像是發怒的雌豹,怒容滿面,張牙舞爪拖回了呂昀,劈頭蓋臉一頓訓斥,最後還喝令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道袍,掩蓋了乞丐這個極為特殊的生活職業。
「哥沒銀兩用,不乞討哪來的錢啊?」呂昀小聲嘀咕著,卻不敢冒犯正在氣頭上的兩名女子。
「嗨,美女,我們隊伍還缺人,你們要來嗎?保證首通!」
三人呆站在這裡,四周的玩家逡巡了片刻,終於有人上前搭訕了。
這是一個頗為魁梧的男子,軀體健壯,披著一件白板炎木階皮甲,神情高傲,似目空一切。
他瞪著一雙眼睛,目光火熱,上下端詳著成熟豐腴的司徒芸,含有一縷淫褻之意。
司徒芸怔了怔,美眸光波流轉,頓時嬌媚一笑,那抖動的豐腴嬌軀令得四周玩家暗暗嚥了口塗抹,雙目欲要噴出火來。
「小女子已有兩名隊友,再加上自身,一共是三人,您的隊伍恐怕沒這麼多位置吧?」
司徒芸嬌聲說道,美眸瞥了瞥這人身後的三名玩家,又道:「何況,您說的首通讓小女子甚是疑惑,煙雨莊有如此之多的大公會,它們都不敢說首通,您一個東拼西湊的野隊,基本的炎木階裝備也沒弄齊,又有什麼資格說首通呢?」
圍觀的玩家魚龍混雜,心思靈通者聽聞這一番話語,不由暗暗喝彩,這女子先是婉拒了無禮的邀請,而後又唇槍舌劍,擊破了這人莫明的驕傲,恐怕那玩家早已怒火攻心了吧?
他們這樣想著,眼眸含著戲謔,齊齊看向那魁梧玩家。
果不其然,這頗為魁梧的男子臉色黑得跟鍋底似的,一雙眉毛暴跳不已,想要開口怒罵,卻又硬生生嚥了回去,一副吃癟的樣子。
「哈哈,韓德山,這回栽了沒?出來混沒點手段不行啊,你看看,亂吹牛被女人奚落了吧?你這個破隊伍,也敢吠叫首通?」
這時,又有一行五名玩家接連越出人群,那為首的高瘦男子一邊走過來,一邊毫不留情的譏諷道。
「閻柏,是你!」那叫韓德山的魁梧男子咬牙切齒道,似乎見到了生死仇敵。
閻柏冷笑瞥了他一眼,逕直行至宿曦荷之前,俯下身子,溫良一笑,道:「小公主,來我的隊伍吧,我這裡還缺一人,好嗎?」
這話說的極為甜蜜,呂昀三人還沒從巨大的反差中回神,那韓德山似乎被閻柏這一番行為擊到了痛處,頓時血紅著大眼,厲聲一吼,道:「閻柏,你這個無恥陰險的小人,前天在禁地山道上,你竟然為了一件炎木階白板飾品翻臉,坑害我們一整團的人,讓我們滅團!」
人群大嘩,背後捅刀子,不論在哪都是大忌,這高瘦的閻柏總是笑瞇瞇的樣子,誰知道竟然是這麼一個笑裡藏刀之人!
仇人相遇,分外眼紅,韓德山與閻柏頓時相互怒罵起來,兩個隊伍的隊員亦是抽出兵器,嚴陣而待。
見此,周圍玩家紛紛搖頭歎息,緩緩退散離去,一場血鬥在所難免,不過,他們在禁地門口這幾天,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了,還是先行抽身,避免捲入這些爭鬥。
人群散去,一個大團隊玩家越過林立的攤位,悠悠臨近木橋,頓時瞥見了河灘上站立的呂昀三人。
「咦,團長,你看,那三人不是楊心辰的隊員嗎?」
當下,一個機靈的會員驚呼出聲,指著三人,狂喜道。
「對,肯定是他們三人,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
整團30人齊齊一怔,隨即紛紛冷笑出聲,在四周玩家訝然的目光下,蠻橫推開正在對峙的韓德山與閻柏,迅速將呂昀三人圍攏起來。
「怎麼,就你們三個嗎?楊心辰呢?叫他來見我!」那佩劍團長負手,傲然而立,冰冷一問,俯視著三人。
「頌天公會……精英三團團長屠松鳳!」呂昀一見此人面容,頓時面色大變,不禁驚呼道。
司徒芸、宿曦荷聞言,精緻俏臉不禁一白,美眸掃視著三十人的頌天公會團隊,一顆心瞬息沉到了谷地。
頌天公會,一個與他們不死不休的大公會,從百鳳林中的公然挑戰,到惡虎寨考核中的對抗,他們之間的仇怨很深,恐怕到《尋武》關服,這種仇人關係也會一直延續下去!
「怎麼辦?一場血鬥在所難免嗎?」
司徒芸三人不禁相互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焦急的神情,三對三十,他們又不是神人,這戰鬥還能有勝率嗎?
屠松鳳傲然立在河灘,嘴角含有一縷譏笑,俯視幾人。
他相貌英俊,一身銀白暗紋直裰,腰間繫著一條精美的玄黑絲絛,腳下踏著帛布長靴,手中執著一把品階不凡的寶劍,玉樹臨風,充滿了一股卓然的氣息。
「怎麼?楊心辰真的不在?是不是見到我屠松鳳,他就成縮頭烏龜,乾脆躲了起來?」
屠松鳳說著,側首回視身後挺立的一眾團員,身上的傲然之氣愈發濃郁。
頌天公會的一個團隊要圍剿三個玩家?
帶著這樣的疑問,這一片河灘上的玩家皆被吸引過來,小心翼翼的圍觀著這一幕,此前大喊大叫的韓德山與閻柏亦是乖乖站在一旁,噤若寒蟬,全然沒了此前的囂張狂傲。
宿曦荷緊緊抿著小嘴,倔強盯著神色不善的頌天公會團隊,行至司徒芸身旁,低聲焦急道:「芸姐姐,怎麼辦,心辰哥哥怎麼還沒有來呀,他只是去迎接兩個隊員,過了這麼久,還沒有到這裡與我們匯合!」
司徒芸與呂昀佇立著,皆沒有回應少女,他們面無表情,淡然望向圍攏而來的三十人團隊,左手悄然握緊了腰間的佩刀,手心汗跡淋漓,背後的衣衫亦是濕了一大片。
「哼,幾隻小爬蟲,竟然也敢放出大話,要與我頌天公會抗衡,這難道不是蜉蝣撼樹,癡人說夢嗎?」
屠松鳳英俊的面容滿是嘲諷之色,他冷冷一笑,大手一揮,頌天公會三十個團員皆得意大笑起來,紛紛亮出寒光閃爍的炎木階兵器,神情猙獰的逼近孤立河灘的三人!
「完了,這三人竟然和頌天公會有舊怨,幸好他們沒同意我的組隊邀請,否則我們一定會被當成同夥無情斃殺!」
韓德山與閻柏兩個仇家心中大呼僥倖,對視一眼,皆發現了對方臉上驚懼的神情。
「拼了,三人對三十人,本神丐至少也能拉下5個墊背的!」
惡丐呂昀一改此前的賊笑,鵝蛋臉冰冷猙獰,他挺起了手中金黃色的熟銅棒,毫無懼色的對向頌天公會團隊。
「掛了不過是失去戰鬥能力數天,縱然幾天不能進入江湖禁地,我司徒芸又有何懼?」紅衫司徒芸颯爽一喝,美艷的臉蛋煥發英氣,一股疆場女帥的氣息重新瀰漫而出。
雙方距離不過幾丈,大戰一觸即發,所有圍觀的玩家屏息而待,寂靜無聲的凝望著河灘上矗立的身影。
戰氣瀰漫,陰風呼嘯,洶湧的河水翻捲出絲絲冷氣,一把把炎木階兵器閃爍著令人肌體生寒的光芒。
呂昀三人靜靜凝立著,心頭如被烏雲覆蓋,沉重無比,他們死死壓下了顫抖的軀體,額頭上隱隱冒出了一串串晶瑩的汗珠。
「殺!」
終於,屠松鳳拔劍一揮,一道刺目的寒芒飛出,二十九名團員齊齊一喝,步子邁出,手中的刀槍劍戟瘋狂扎向河灘。
這一剎那,呂昀三人亦是一動,銅棒揮舞,柳葉刀嘶鳴,黑漆弓弩一震,所有招式技能瞬息準備完畢!
「頌天公會,又是你們,難道趁我楊心辰不在,就要肆意欺凌我的生死好友嗎?」
忽地,一聲爆喝響徹惡虎寨大山,眾人暗暗一驚,紛紛扭首眺望,在視野裡,一行三道身影縱身飛躍出森林,如運輕功一般,直直奔向了河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