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壯把散了一地的紅燒肉撿起了幾塊,卻並沒敢馬上吃下去。他將它們用衣服包好,順手拿了容小橋的錢袋子匆匆忙忙從牢裡逃了。誰讓這死丫頭把他的錢順走了,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氣。懷裡的肉香刺激著他的鼻子,而這熟悉的味道成了他此刻最大的動力。
雲遮住了月光,張大壯剛出來時外頭一片漆黑難辨方向,好在這地方張大壯熟悉,以前辦事的時候經常來往於此,因而不多時便朝著東北方向狂奔起來,他迅捷的身影猶如一隻矯健的黑豹,讓人看上去好像只是虛影一晃的功夫便不見蹤影。
葉乘涼葉乘涼,你這會兒還在家嗎?
張大壯不知道他回去之後能見到葉乘涼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是這時候他必定要先回去看看情況。他被抓了之後這一轉眼都過了十來天了,再過半個多月本應是他跟葉乘涼訂下來要成親的日子,可是現在看來這些都要暫時拋到一邊。容小橋能拿著葉乘涼做的紅燒肉回來,這又代表了什麼呢?他們已經對葉乘涼出手了麼?張大壯不敢想。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張大壯不確定來人身份便伏□體靜靜觀察了一會兒,直到肯定只有兩騎,便一咬牙用撿起來的石子用力丟了出去。跑在後面的馬兒被擊中了屁股疼得頓時揚起前蹄,險些把馬上的人摔下來。那人第一時間勒住馬韁,大喝了一聲:「什麼人?!」
跑在前方的人也跟著調轉頭回來問:「怎麼回事?」
張大壯聽著這兩道聲音腦子裡糾結了片刻,很快下了決定。他悄無聲息地在地上摸了兩顆更為大的石子分別夾在食指和中指,中指和無名指之間,隨即便蓄力一擊,狠狠擊中了之前已經挨過打的那匹馬。這兩下子可疼得厲害了,那馬嘶鳴著把背上的主人給摔到了地上然後瘋狂地跑起來,跟無頭蒼蠅似的。另一騎上的見勢不妙,趕緊下了馬查看朋友的情況,而張大壯就是趁著這功夫用最快的速度接近另一匹馬,一晃身的功夫便騎上去狠狠「駕!」了一聲,跑了!
那兩人一個大喊著:「我的馬!」一個則喊著:「張大壯,是不是你?!」
張大壯沉著臉,由於不小心掉了兩塊紅燒肉而心疼不已。他胯-下的馬兒許是先前就跑了不短的距離,這個時候跑起來速度明顯不是很快,大概跑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達往東北方向最近的一個小鎮。夜深人靜,這個時候除了窯子之外只有客棧還見人影,不過張大壯哪裡都沒去。他見著路上有野狗過來,趕緊的丟了一塊肉出去,見那狗吃了沒什麼問題,才把餘下的大口嚼巴嚼巴咽進肚裡,讓胃裡稍稍好過一些。他倒不是擔心容小橋給他下什麼致命的毒藥,但是他擔心他們給他用些會讓人昏睡的藥,防著他動手腳。
以他現在的速度,起碼還要再跑兩個半時辰才能到達宜銅鎮,而這馬看樣子是跑不了那麼遠的路了,最重要的是騎馬回去容易被人發現蹤跡。張大壯猶豫一番便調轉馬頭,歪了點向方跑向安平縣。這個時候他也只有找郭庭安幫一把。雖然他們只見過一回,但是他相信郭庭安應該會出手相助的,畢竟司徒塵飛跟葉乘涼的面子在那兒。
五味齋是做正經生意的,這時候早已經關門了,張大壯強把門敲開,跟管事兒的人問了郭庭安的住址,隨後便去見了郭庭安,而且也沒來得及說太多,只借了馬便很快離開了安平縣。他心裡惦記著如果葉乘涼還在的話,他就直接先把人帶走藏起來再說。如果葉乘涼已經不在了……
張大壯晃晃頭,禁止自己想這些。
葉乘涼這時候幽幽醒轉過來,整個人有些發懵。他好像……坐在馬車上,可這是為什麼?他明明在炕上睡覺來著。往旁邊悄然一摸,尼瑪二三四都哪兒去了!?
這一下就把葉乘涼驚得徹底醒了,然後耳邊仍然是馬車的噠噠聲!
葉乘涼費了好大力氣才定住自己的心神,但是心跳還是有些快。這時外頭傳來了交談的聲音,巴啦巴啦巴啦,他特麼的一句都聽不懂!!!
莫非是束梁國人?這話聽著實在是不像方言啊,如果是方言他怎麼也不可能一個字都聽不懂吧?!
葉乘涼認真去判斷對方有幾個人,他甚至沒敢睜開眼,並且在努力讓自己的呼吸顯得很平穩。
又被人捉了,又!而且這次還不是齊晟國的人,葉乘涼有了這樣的認知,感覺耳邊就是一萬頭大象一起嗷一聲,叫得他腦子裡直嗡嗡。怎麼能倒霉到這種程度!孩子應該不會有事吧?
答案是:暫時沒有
孩子的抗藥性比大人肯定要低,再加上他們不像葉乘涼身上有解毒的能力,所以二三四這會兒還在熟睡當中。
現在有事的反倒是張大壯,他拼了吃奶的力氣到了家,結果一進屋就只看到三個娃,媳婦兒不見蹤影了,而且一搖兩搖三搖,所有的孩子全呼吸平穩但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張大壯趕緊把孩子們全都轉到另一個屋裡,然後轉身就往工房裡跑去,卻只見他娘一個人在忙活。
李金鴿乍一見兒子出來唬了一大跳,才想起來拿木勺子抽他,直罵:「你個小兔崽子去哪兒了?你是存心想急死我和阿涼是不是!」
張大壯哪裡還有閒功夫說這些,趕緊彎□一把把他娘的兩隻胳膊固定在兩側,「娘您先別急著說這些,您告訴我,阿涼呢?」
李金鴿愣了一下,「阿涼不是在屋裡睡覺呢麼?」
張大壯狠狠抽了口氣,抱著頭就差呻-吟了,也就是說葉乘涼天黑前還在?!
李金鴿見不對勁,忙問:「到底是怎麼了?」
張大壯說:「娘,阿涼他被人抓走了這事我一時說不清,但是我現在要出去找他。這段時間誰來找您您都別跟著走,有事就去找司徒大夫,他會幫您的。對了還有,您別進孩子們那屋,等天亮了再說。」
李金鴿嚇壞了,可是一聽張大壯說葉乘涼被抓走,哪裡還敢耽擱,趕緊推了張大壯一把,「那你還不快去?你要找不回來阿涼,你也別回來了!」說完忙一拍腿,「我的孫子們呢?」
張大壯:「還在呢……」
聲音已經聽不清了。
張大壯這會兒其實已經有些迷糊了。剛才進屋的時候他也不慎吸了幾口迷煙。由於北方冬天冷,蓋的房子密閉性都比較高,所以通風沒有南方的房子好,再說這個時節窗和門都關得嚴實,煙也就散得慢,而且他真的沒想到這迷煙勁這麼大,他已經很努力保持清醒了但是頭還是暈暈的。
何晏來開門的時候張大壯好懸沒撲他懷裡,強抓著門框藉著手心裡的痛感忍住了,然後一口氣衝到司徒塵飛屋裡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解藥。」
司徒塵飛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這大晚上的,怎麼老是鬧ど蛾子!
何晏過來幫張大壯看過了說:「師父,好像是迷煙。」
司徒塵飛過來在張大壯身上嗅了嗅,緊接著便讓何晏去拿盆水給張大壯兜頭澆了下去,再讓他聞了聞提神的清神露。忙活完這些他才發現張大壯身上邋遢得厲害,且手上血肉模糊的簡直沒法兒看了。
何晏幫張大壯把手傷清理了一下,藥粉灑下去的時候張大壯一激靈就醒了,何晏便說:「這藥用著疼,但是好的快,張大哥你先忍忍。」
張大壯對此倒是沒說什麼,但是有件事他確實需要司徒塵飛幫忙,「司徒,皇上要殺阿涼,阿涼不見了。」
司徒塵飛:「噗!!!」一聲把茶噴出來,「你說什麼?!」
張大壯抹了把臉,「我剛回來就發現他不在了。阿涼是束梁國人,他自己不知道這些,但是皇上不會放過他。」
司徒塵飛皺皺眉,「你身上的迷煙不是齊晟國的,這月松煙是束梁國的東西。」
張大壯一聽怔了一下,倏地起身便向外衝去,連身干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這是十月中旬,夜裡已經涼得快要結冰!司徒塵飛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沉吟片刻便說:「何晏,去收拾東西,即刻啟程去見榮王。」
司徒塵飛覺得如果皇上想要葉乘涼的命,那除了榮王之外也沒什麼人能幫助葉乘涼。但事實上,葉乘涼這一刻卻覺得最特麼不是東西的就是榮王。
事情是這樣的。外頭趕車的兩人巴啦巴啦說了半天鳥語,葉乘涼還真以為對方就是束梁國人,結果好麼,說了半天之後他娘的變回了齊晟國的話!
甲說:「這束梁國話說著可真繞嘴。」
乙說:「說習慣便好,王爺有命,你還是別說咱們國的話,萬一被聽到可如何是好?」
甲說:「會有誰聽到?這月松煙後勁強,沒有十二個時辰是醒不過來的。」
乙說:「這倒是。不過還是要注意著些,王爺說了,這事一定要讓張大壯以為是束梁國做的,免得張大壯以後記恨上他。」
甲於是又說了句束梁國話,再之後一直是束梁國話。
葉乘涼在想,若有一天榮王知道他自身有解毒的能力,所以再好的迷煙到他身上效果都得打折又會有什麼反應。這個奸猾的壞王爺居然敢騙他家熊,而且既然是不想讓張大壯記恨,那顯然做的也不可能是啥好事吧?
天已經濛濛亮了,葉乘涼在猶豫要不要用鬼吹煙把外頭的兩人放倒。關鍵他現在不確定外頭風這麼大,這煙的效力會不會受影響。就在這時,外頭吁一聲,馬車突然停下來了。
葉乘涼趕緊閉上眼睛,心想莫非是被發現他醒了?結果腦子裡還沒想到應對方法,外頭便響起來另一道聲音,「上!」
雖然就只一個字,但葉乘涼覺得這人可能是個大舌頭。不過緊隨而至的打鬥聲響讓他來不及再想更多有的沒的,只想著怎麼趁亂逃走了。
葉乘涼掀開車門簾子一小角偷偷看了一下,發現外頭這起碼得有七八個人,但挨打的只有倆。虧得他們在這樣的光線下還能分辨出哪個是己方哪個是敵方。在葉乘涼看來,他們的穿著都一樣!
那倆人手上功夫不錯,但是擋不住對方人多,很快就有些落了下風,不過這些人越打離著馬車就越遠了,葉乘涼心說這時候不跑下一回再有機會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便趕緊偷偷摸摸地下了馬車,而且為了避免被發現,他也沒敢駕著馬車,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被發現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說了句:「別讓他跑了!」
葉乘涼延著來路玩兒命狂奔起來,連頭都沒敢回!這虧得他天天干體力活,身體已經練出來一些,不像剛來的時候那樣跑一會兒就氣喘吁吁。而且後面的追喊聲實在刺激人,這要是被抓著了前途堪憂啊。葉乘涼現在只祈禱這些人別會什麼輕功啊凌波微步啊之類的,那他就要死不瞑目了。
後面打起來的兩隊人馬都追過來了,但是為了阻止對方先一步抓到葉乘涼,他們即便是追著也要掐兩下,所以無形中給葉乘涼提供了最好的時機,因此別看葉乘涼小胳膊小腿的,他們倒也沒有馬上追上來。後來不知是誰吹了一聲口哨,那馬兒便也跟著跑了過來,一時間路上儘是狂奔者。
葉乘涼這時候也不辨方向,他只是一直按照馬車過來的痕跡在跑,後來馬先一步追上他,他乾脆一咬牙狠狠撲到趕車的位置上。五臟彷彿都已經碎掉的感覺讓葉乘涼好懸從車上再摔回去,但是天生的韌勁兒讓他不服輸地抓住了車板,硬是挺下來了,真是催人得意!
葉乘涼長出了一口氣,結果還沒真正得瑟起來,馬突然一揚蹄,帶著一聲嘶鳴停下來了!葉乘涼險險扶住車向前一看居然一個男人帶著一隊狼群!!!頭狼哇藍的眼睛瞪著他們這裡,葉乘涼一瞬間只覺得連本能的吸氣都做不到了!
後面的掐架聲也停下來了,馬兒則驚得一陣騷動後繼續狂奔起來。它奔狼群也奔,後面的人繼續跟著追,葉乘涼活了這麼多年,就屬今天最驚心動魄!!
本來那馬已經跑得有些累了,但是這會兒葉乘涼明顯能感覺出來,這傢伙被狼嚇得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氣!不過最奇怪的是那狼群只管追,但並沒有攻擊?
葉乘涼坐在車上腦子裡飛快的想著各種可能性,再扭頭一看,後面的人影已經見不著了只除了那個趕狼的穿的跟野人一樣的男人!!
太陽冉冉升起,葉乘涼總算看出來自己這是在往哪個方向奔,但是光看出這有個屁用!他都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哪裡!周圍不著村不著店的,從氣溫上看他還感覺不出與之前太大的差異。在家的時候這個時間醒來也是清冷的,如果不是在工房,那就得穿二棉衣了。這會兒也是差不多。
葉乘涼摸了摸身上,慶幸至少錢和司徒塵飛那裡弄來的藥還在。看來那倆的確是榮王的人,雖然綁了他倒是沒拿他東西。不過尼瑪真他娘的冷啊,這倆坑爹的玩意兒把他從被窩裡捲走連個外衣都沒給帶,好在他一天累成狗倒頭就睡,至少現在穿的是兩層,不然他這會兒首先得擔心的就是會不會凍死。
眼下最大的問題應該是那些狼群,它們到底想幹嗎?把這馬嚇得都快精神病了。還有那野男人體力這麼好真的沒問題麼?追了這麼遠的路氣都不帶喘的?!
葉乘涼覺得自己神經也是夠粗了,這會兒居然還能想到這些問題,不過這馬跑得飛快,難不成真會被他狗屎運到一直被馬送回家再停下來?
事實證明,葉乘涼太天真了。
馬最後是停下來了,不過是一路飛跑到一條大河前,停下來了……
前方無陸,只有寬得見不到頭,長得也見不到頭的大河。這不是紅沙河,因為沙子一看就跟他們村裡那個顏色差太多。
葉乘涼坐在馬頭上,望著已經離河面一掌距離的太陽,默了。
狼人和狼群還在後頭,沒有攻擊他們,但葉乘涼一點也樂不起來。這裡沒有船,那綁他的人想來也是為了抹消蹤跡,所以走過一段水路。可這河面積這麼大,他怎麼可能知道到底是在哪裡上的船?而且就算知道,現在眼前也沒船,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劃明白。他是旱鴨子,只喜土地不喜水的了。
馬還是很焦躁,雖然它已經跑不動了,但是它的哀鳴葉乘涼覺得自己聽明白了。這是害怕又沒能力反抗了。葉乘涼直接從車上跳下去,一下下順著馬毛讓它淡定一些,其實自己心裡也是狂跳不已的。不過這些狼既然只跟著不攻擊,想來也是有些原因吧。
葉乘涼想到了白有生家的那些小崽子們最初時見到他的模樣,不由想,或許老天還是給他開了點金手指?比如能讓所有動物們都聽他的。
這個想法可能有些瘋狂,但是葉乘涼覺得也不是沒可能。當然,他還沒有抽瘋到覺著這些狼能聽懂人話,但是對他確實是有些不同吧,還是他天生就跟狼血統有什麼不解之緣?
越想越遠了,葉乘涼回望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什麼人追上來,暫時鬆了口氣,無視肚子裡的叫聲,問那狼人,「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那人瞪倆眼看著葉乘涼卻不說話。
馬已經開始吃草了。雖然這會兒的草已經不太新鮮,有些品種也已經枯了,但是也能吃。
葉乘涼咂了咂嘴,又問:「這位兄弟,你知道宜銅鎮怎麼走麼?」
那人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還是沒說話。
葉乘涼判斷他可能是不會說話又或者其它,遂決定等休息夠了還是要找官道走一走的,至少得找到有人的地方好歹問個路,總不能沒頭蒼蠅似的亂跑。他心裡還惦記著幾個孩子和李金鴿了,也不知道發現他不見了會不會嚇壞了。
卻說這廂,容小橋才是真正嚇壞了。之前一醒來就看見鐵欄杆被硬生生掰彎了,張大壯不在裡頭,而欄杆上頭的暗紅血跡也在散發出一陣陣的血腥味。她幾乎第一時間就判斷張大壯跑了。除了張大壯沒人有這樣的力氣,能把比手指還粗的鐵欄杆掰得跟麵條似的。
容小橋立馬聯繫了同伴一起去了紅沙村,因為她覺著張大壯跑了之後一定會去看葉乘涼,可是沒想到到了紅沙村,她不但沒看到張大壯,連葉乘涼都給丟了!她哪裡知道榮王表面上雖然給葉乘涼留了些時間,但其實是要第一時間抓到他?
李金鴿不知道容小橋的真實身份,只當她是葉乘涼跟張大壯認識的朋友了,還好心告訴了她,說葉乘涼被人抓走,張大壯去救人去了。容小橋一聽只得說也去找找,然後就從紅沙村離開了。卻說她走之後,海青也回來了,但沒在家裡停留多久便又離開。
一時間似乎都到外頭找人去了,但其實真正被找的人這會兒卻反倒不著急了。這麼個抬頭只見晴空萬里,低頭只見萬里草地,向前看野人狼群的地方,葉乘涼非常希望有人出現,哪怕是敵人!
葉乘涼見馬吃草吃得差不多了,水也喝了,便一屁股坐上馬車繼續往來路趕。至於那群狼,還在跟著,他已經不感到稀奇了,先走著再說吧,或許等到進了城這狼人就帶著狼群走了?
馬似乎也感覺出狼沒有敵意了,跑得沒有先前那麼瘋狂,但是動物天生的警覺性還是讓它有點緊繃。至少葉乘涼覺得,小馬兄弟挺不容易的,因為到了岔路口停下來與那些狼再一次離得近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出它很焦躁。
葉乘涼拉了拉韁繩,讓馬換了個方向走,不按原路返回了免得再遇到那些人。不過這個方向會到哪裡他依然沒有頭緒。後來遠遠的見著有人背著個包袱往他這兒過來了,正樂著想問些什麼,結果就見那人看到群狼之後又跟被錐子紮了屁股一樣瘋狂地跑走了,連包袱都給扔了,要多快有多快。
葉乘涼去把包袱拾起來放進車裡,繼續趕路,就往那人過來的方向趕。再後來他總覺得這狼群跟著他連問個路都不方便,便去跟那一直跟著跑的人商量,「你,能不能帶著狼進車裡?」他指指車,「要不你離我遠一點也行。」
那人似乎在權衡,後來趕著一群狼——九匹,上了馬車。
葉乘涼:「……」
看來還是能聽懂話的,不過他不禁深深懷疑,他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了他。
總之葉乘涼搖身一變成了車伕,繼續往某個方向趕,後來在官道上見著有兩個人扛著東西在走,便搭上話了,問:「兩位老鄉,煩請等一下,我能打聽個路麼?」
那二人將背上的麻袋放下來了,問:「要去哪兒啊?」
葉乘涼說:「我想去宜銅鎮,安平縣宜銅鎮。」
其中一個說:「這裡是盤山村,也屬安平縣,不過離宜銅鎮可不近。小兄弟你若想去宜銅鎮,得往這個方向走。」那人伸手向東北方向一指,「你要是趕著馬車不休息,約莫天黑時分便可到。」
葉乘涼怔了一下,「不用過河麼?」
那人說:「不用。」
葉乘涼又問:「那往這走要走多久能進城?」
那人想了想,「約莫半個時辰就到青銅鎮了。」
葉乘涼道了謝,決定按照那兩人指的方向趕。這時肚子裡又傳來抗議的聲響,他已經習慣一早起來就吃飯的胃這會兒餓得受不了了。他趕緊上了車,一拉馬韁便往青銅鎮趕去。
車裡的人跟狼一直沒有發出聲響,葉乘涼如今還真不確定是要帶著這一車傢伙還是怎麼招。不過他們畢竟也算救過他一回,於是進城買吃食的時候,葉乘涼還是給他們帶出了一份,想著離家也不算遠,一日也就趕回去了,不差那二十個銅板。誰知剛買完了饅頭正要轉身,就見一隊官兵衝了過來。他下意識地閃了一下,生怕是榮王的人。而也正是這麼一閃,才讓他沒有被第一時間發現,如果被發現,今天免不了又是被抓!因為那些人衝過來就是為了貼通緝榜的!
葉乘涼視力不及張大壯但還算湊和,這會兒一抬頭就看見了,那榜上,分明就是要通緝他跟張大壯的啊!
也就是說,張大壯也有麻煩了?!
葉乘涼不敢多想,飛快地拿著吃的離開了原地,同時也慶幸之前說要進城的時候沒把馬車牽進來,不然出去時只怕要麻煩,只不知那個狼人有沒有偷了「他的」馬車跑掉。
卻說這邊,通緝榜已經粘了滿城,葉乘涼想出個城變成了天大的難事。最後他沒辦法,去成衣鋪子裡買了身女人家穿的衣服,把兩個饅頭塞進了胸前,又在臉上糊了一堆的煤灰……
波濤「胸」湧的黑美人成功出城!
狼人兄弟還等在城外,葉乘涼從懷裡掏出倆饅頭啃著,把人看得直皺眉。
葉乘涼遞過去一個饅頭問:「吃麼?」
那人接過去拿在手裡,但是並沒有動。葉乘涼也沒多想,結果一轉身的功夫就被人從後面擊暈了。狼人兄弟小心地接住下滑的身體放好,摸了摸頭狼的腦袋,像是在傳遞著某種信息,隨後便出了車裡,坐到了葉乘涼先前的位置去駕車。
馬車又一次調轉了方向,而這一次的目標則是西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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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眼神銳利的海東青飛進束梁國的霞光殿上,管家從其腳上取下一小卷紙條,送到了國師米素清的手裡,「大人,莫裡卡的消息。」
米素清展開紙條看了看,唇邊揚起一抹笑容。相信沒有人會相信這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因為他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左右歲,臉上甚至不太看得見皺紋。
管家不禁有些恍神,這時便聽米素清說:「人已經被莫裡卡找到了,你去安排人把少爺的房子收拾出來。」
管家應聲離開,心裡不由暗暗說了句你個老狐狸精,居然派兩隊人馬去。而米素清則再次將紙條看了一遍,隨後燒成灰燼。
葉乘涼幽幽轉醒,卻發現自己在一處山洞裡。辟啪的燒柴聲在他左前方響起,那個背對著他的男人正在烤魚。整個洞裡充斥著魚腥氣,明明很噁心,葉乘涼卻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有狼發現他醒了過來,齜著血紅的牙看著他。
葉乘涼菊花一緊,把身體往後縮了縮,而這時男人卻給他遞過來一條烤得恰到好處的魚。葉乘涼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那男人不言不語地又坐了回去,繼續烤魚。
葉乘涼正餓得慌,也顧不得燙不燙,用牙撕下一小條魚肉就開始吃起來,順便偷偷打量前方的人。這人要麼不會說話,要麼極端的不愛說話。葉乘涼不敢肯定是哪個,但是他能肯定這人對他沒什麼大惡意。
早前跟張大壯確定關係的時候,葉乘涼聽張大壯說過,束梁國裡有的人訓獸能力很強,他不確定眼前這人是不是束梁國人,但是訓獸能力絕對的很強。看他吃飽喝足窩在狼懷裡睡的模樣,葉乘涼暗搓搓羨慕著,心說這得多暖和。不過可能羨慕得太明顯了,那人睡半道睜開眼看了看葉乘涼,葉乘涼就再也不想了。
不知道鬼吹煙對狼有沒有作用。
葉乘涼看了看洞外,但是由於天色太暗什麼也沒看清。不過能有這樣的山洞的地方,夜裡絕對是充滿各種危險。這會兒一些動物們也該準備冬眠了,也有一部分則在儲備冬糧,所以讓他跑他也不會跑,因為跑出去搞不好就是九死一生。
一生,雖不死卻多劫難。
葉乘涼長歎,往火堆前湊湊,也跟著睡著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一水兒的走山路,那馬車弄到哪兒去了葉乘涼不知,這狼人叫什麼名不知,要去哪兒更不知,反正就是一問三不知,因為山裡沒人能給他答案。他只知道他們沒走了幾天就下雪了,他試著走遠過一回,那天是十月二十八,原定他跟張大壯成親的日子。他阿q地想,這麼好的日子或許能有些好事情發生,但最後的結果是,他被群狼給找著圍起來了。它們不攻擊他,但是用行動告訴他,沒有主人的命令,想離開是絕對不行的。
葉乘涼不知道,原來那天不光宜嫁娶,還宜安葬。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葉乘涼:大壯,你說裡正怎麼給咱們找這麼個日子?又宜嫁娶又宜安葬。
張大壯:不是你說的麼?成親就是走進愛情的墳墓。
葉乘涼:……
張大壯:你要是想爬出來可以再找個宜破土的日子。
葉乘涼:…………
張大壯:但是我覺得多餘。
葉乘涼:為什麼?
張大壯:因為你這塊地裡的土早已經被我破過了唄。
葉乘涼:==|||
感謝以下小夥伴投喂。有小夥伴說作為種田文最近的內容太糾結了,但是設定就是這樣,熊貓糾結了一下還是不想砍大綱,因為我腦回路長得有點兒獵奇,所以就這麼繼續了。其實為了讓兩國發展農業友誼,我和阿涼也是拼了……
彎豆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1621:33: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