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紅沙村就有不少人年年進山去採山貨,因為鎮上也有人收,不過一來價錢給得不太好,二來收得也不算多,而且能采山貨的時候也基本都是家家戶戶農活最重的時候,所以就算真有不少人采,也不過是採來給自家的孩子添補些零嘴兒,真賣錢的倒是少數,畢竟農活重就意味著做其它事情的時間少了。葉乘涼也是聽了石玲和李玉芬說才知道,原來有的人攢了些,卻也未必能賣出去,最後也就慢慢被自家人給吃掉了。
北方的冬季長,這紅沙村從十一月初到次年三月底都很冷,基本上下了第一場雪之後沒多久就要開始凍冰了。葉乘涼眼下是這樣打算的,趁現在天還暖和著先把該收的東西都收了,等到入冬的時候就多出產幾樣零嘴兒,到時候趕在過年時一賣,價錢必然是錯不了。於是葉乘涼跟張大壯商量了一番,最終把收堅果這事托給孫二猛做了。孫二猛是白有生的表弟,為人也靠得住,再加上自從有了鐵蛋這個免費勞力,他們兩口子的時間就比較富餘,有時間幫上這忙了,不像白有生家跟劉大同家,現在是忙得腳不沾地。
鐵蛋當初為了得葉乘涼照拂無意中把孫二猛家田給毀了,後來就用自家的苗補上了,還得免費給孫二猛家幹農活,這事全村人都知道。
葉乘涼把要收的東西和價錢仔細跟孫二猛兩口子說了,包括成色要什麼樣的也給二人拿了貨樣,讓他們照這貨樣收,差不多的都可以,如果成色好的價錢稍高些也行。他們的酬勞是一天二十文。孫二猛兩口子覺得這活輕鬆,便就接下了。不過眼下時間還有些早,堅果都沒太成實,所以一開始兩口子只收了沙參,因為就這東西現在正是適宜挖的時候。至於其它的,他們先是在村子裡打聽了都誰家種花生跟葵花籽,分別去看了成色,訂了幾家果實長得好的,然後到鄰村也說了要收山貨的事情。野生的東西畢竟不像自家種的說有就有,相比之下數量還是有限的,所以自是越多人采越好。不過還有一樣最最重要的,不管任何時候都要用,那就是柴!堅果不成的時候柴也是能賣錢的,天天收!
如此一忙活轉眼便快到中秋節,家家都準備著要團圓了。十三那天五味齋的運輸人員來收涼皮的時候郭庭安也跟著過來了,還給葉乘涼家捎了不少自家師傅做出來的點心,其中就有月餅。作為謝禮,葉乘涼親自下廚請郭庭安吃了一頓飯,除了一道素炒山菌和秘製煎沙參之外,其它菜全是葉乘涼自己種出來的東西。當然,魚和野雞是張大壯提供的。
郭庭安做的是賣吃的行當,這麼些年來什麼東西沒吃過?可是還別說,葉乘涼做的菜他就是覺著新鮮了,特別是那道秘製煎沙參。老實說這東西他們原本都是視作藥材的,有幾人會吃這?總覺著如何做都不是正經味道,可經葉乘涼的手這麼一煎,甜香中帶著一絲棉軟的感覺,但是吃到嘴裡還有些嚼頭,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還有那道小野雞辣燜土豆,香,那是真香!吃得一個不小心能把舌頭咬了。
司徒塵飛跟何晏還有海青也被請來一起吃飯,不過古人規矩多,所以何晏跟海青作為後輩的沒上桌,跑去蹭李金鴿跟石玲她們一桌了,在這一桌便只有司徒塵飛跟郭庭安,張大壯跟葉乘涼。司徒塵飛說:「早知道我就該一早時讓大壯拿阿涼給我抵賬,真是便宜他了。」
張大壯瞪了司徒塵飛一眼,「我是那樣人嗎?再說我家阿涼可是無價之寶,那點銀子我才不抵呢。」
郭庭安可不管這些,他是個商人,現在腦子裡就是賺銀子的事情,便問葉乘涼,「阿涼老弟,你這南瓜餅是如何做的?味道不錯,你若出方子我打算自家的館子裡也做些。」
葉乘涼請郭庭安吃飯肯定不光是謝他那點點心,聞言便說:「這倒是可以,也沒什麼難的。不過郭大哥吃這沙參覺著怎麼樣?」
郭庭安說:「好,我剛還琢磨著是不是要讓人收些呢。你是不知道,這像五味齋一樣開館子的也不在少數,想要一直在客人心裡常駐,那得時不時推出些新花樣。這就跟咱家裡吃飯似的,如果頓頓吃一個菜誰都會膩煩了。實不相瞞,最近與我五味齋鼎足而立的一家叫鳳來客的館子裡推出了一樣新的甜品,既作得點心又作得菜,很是拉走了五味齋的一些客人,可把我愁死了。」
葉乘涼「哦?」一聲,「郭大哥可嘗過那菜?」
郭庭安說:「自是嘗過的,可是我店裡的師傅只吃得出那菜裡用了雞蛋跟豆沙,卻是做不出來。」
葉乘涼吃過的美食無數,這郭庭安說的,總覺得特別像他前世的至交好友最愛吃的雪衣豆沙,便問:「是不是外面金黃色的皮,咬著有雞蛋的味道,裡頭包著紅豆沙?」
郭庭安聞言便點頭,「正是如此,這菜叫雪衣豆沙,阿涼老弟可是吃過?」
葉乘涼笑笑,「是吃過。這東西不難做,就是費些力氣,待一會兒我把方法讓大壯記下來,你讓那主廚師傅一看就知道了。」
郭庭安這下可樂了,「好好好,這可是太好了。我就說我這一趟定不白來,阿涼老弟你可是幫了我大忙。」說罷朝司徒塵飛努了下嘴,「先前我老是被這臭美精打秋風,如今他總算做了件大善事,那就是讓我認識了你啊。」
司徒塵飛鳳眼一瞪,狠狠在桌底下踩了郭庭安一腳,「死胖子,我就吃你幾回飯你好意思記這麼久!」
郭庭安疼得齜牙,又不好在飯桌上去摸腳,最後只好把椅子往後挪了挪,腳也跟著縮回去了。不過都疼成這樣了他還是不忘談生意,「阿涼老弟,這沙參你們這裡可有?」
葉乘涼嘿嘿笑,「已經收了不少了,郭大哥可要收?」
郭庭安一拍板,「那必須得收,賣的就是這口新鮮。你有多少,待我回去安排人過來。」
張大壯:「約莫百八十斤吧,這東西也不太好找。」
郭庭安心說這也太少了,不過總比沒有強,便說:「那待我回去時直接捎回去,價錢麼,就按市價高你兩成如何?」
葉乘涼沒反對,飯後讓何晏去幫忙把沙參上了秤,又讓張大壯跟他把雪衣豆沙的方子跟南瓜餅的方子記下了。葉乘涼把方子交給郭庭安的時候,郭庭安當寶貝似的收下了,還問了葉乘涼跟張大壯成親的日子。問完才樂呵呵拿上東西走人了。
張大壯說:「媳婦兒,你可真是人精。」
葉乘涼:「我又怎麼了?」
張大壯笑說:「你那雪衣豆沙的方子跟南瓜餅的方子沒跟郭大哥要錢,不就是想送他個人情麼,你知道他這人痛快。方纔他問咱倆成親的日子,想必這紅包小不了了。」
葉乘涼壓低聲對張大壯耳語,「這種事心裡知道就行了,說出來多沒勁!」
張大壯忙一點頭,「在理!」
郭庭安拿來的點心不在少數,葉乘涼便在晚上吃完飯的時候給裡正家裡包去了一些,這才知道孫傑給家裡來信了,說是如今住在北凌府的一家文姓人家,那家人對他很是熱情,多謝了郭老闆的美意,以及也謝謝葉乘涼跟張大壯幫忙。眼下這馬上就要到發榜的日子了,雖然這個節不能回家跟家人一起過,但是他覺得這次考得不錯!
裡正把那信翻來覆去地看,都快把內容背下來了。
趙靜也是高興不已,但也沒忘謝謝葉乘涼,「阿涼,你說你來就來麼還帶什麼東西,拿嬸子當外人了不是?我家孫傑的事都虧得你幫忙呢,嬸子都不知道該咋謝你了。」
葉乘涼笑說:「是縣裡的郭老闆來的時候給捎來的,我給您跟我叔拿來嘗個鮮。」
農家人平時過節也很少會買月餅的,這東西可貴著了。趙靜拿著都沒捨得吃,好半天才嘗了一小口。這時裡正說:「阿涼啊,叔有個事要打聽打聽。」
葉乘涼:「叔您說。」
裡正邊把信好好收著邊說:「你跟大壯還沒有成親,你的戶頭還不是咱紅沙村的呢。這眼看就要到收稅的日子了,叔想著,你是把跟大壯成親的日子提前呢,還是咋辦?」
葉乘涼還真沒想過這問題,問:「那要是不提前的話,有什麼問題麼叔?」
裡正說:「就是多交一份稅。你現在在咱們紅沙村有了地,就得交畝稅,這是無論如何都要交的。還有住在這裡了,就要交人頭稅。如果你跟大壯是兩口子,一家人,那麼只要交一份徭役稅便可,可你們如今還不是兩口子,你也沒有落戶到咱紅沙村,所以你跟大壯每人都要交徭役稅了。」
葉乘涼知道張大壯去服徭役那年的徭役稅是每人二百文,人頭稅是每人二十文,可不知現在是多少了。這東西也是年年看漲,不是總一成不變的。
裡正說:「今年的徭役稅是每人二百八十文,人頭稅還是每人二十文。加起來正好是三百,你們一家人今年裡要交的稅是六百二十文。」
葉乘涼表示明白了,正想說他交,他和大壯的婚期不變。結果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外頭有人敲門,一說話,屋裡的三人便都面面相覷起來,卻說外頭來的不是陳秋鳳又是誰?
陳秋鳳也是不想來這一趟的,但是她實在是心裡不安生了。這張大力眼看都走出兩個月了,人怎的一點消息都沒呢?就最開始的時候給家裡來過兩封信,之後就再也沒聲響了。若說這上府城趕考今年又不是頭一回,咋去年常常來信,今年卻不是呢?
家裡的人一起跳右眼皮兒,陳秋鳳就猜著,是不是張大力出了什麼事情了,便想著來問問里正,那孫傑來信時可有提到過張大力。如果沒有,至少裡正再給張大力回信時她也能讓幫著問一問,這橫是不能不聞不問不是。
裡正是不太待見張大力這一家子的,但是作為裡正該做的面子得做,村裡有了事情了也是要解決,便讓妻子去開了門,把陳秋鳳讓進來了。
陳秋鳳一進屋見葉乘涼在,臉上當時就有些難看,但是這會兒她也管不得那許多了,只管問趙靜,「嬸子,孫傑可來信了麼?」
趙靜說:「來了啊,還說考得不錯呢。」
陳秋鳳忙問:「那他可有提到我家大力啊?」
趙靜搖搖頭,看向里正,「信裡沒有提到大力吧?」
裡正說:「沒有。」又見陳秋鳳面帶焦慮,便說:「你們家大力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信了。」
若是有信,信差都是統一送到裡正家裡,再由裡正讓人過來取,或者順路的話就給送去,所以村子裡誰家有信沒信,裡正是絕對一清二楚的。
陳秋鳳心說這不是廢話麼,但是臉上哪敢表現出半點不悅來,好聲好氣地問:「嬸子,那您和我叔再回信的時候能不能捎帶幫我問問大力的情況了?」
裡正說:「成吧,剛好我這信還沒寫呢。」
陳秋鳳道了謝,走的時候狠狠瞪了葉乘涼一眼,那眼裡好像在說,若我家大力沒考上,老娘跟你沒完!
葉乘涼同樣以眼神回復:爺等著。
陳秋鳳出去後,趙靜小聲問里正,「這張大力別不是出什麼事吧?我記得上回他跟孫傑去趕考,每隔幾天來一回信,信裡不是說自己住在哪兒得了誰賞識,要麼就是自己結識了什麼什麼富貴人家的朋友,那王金花恨不得把信裡的內容當著全村人的面顯擺個遍,可今年確實是沒多少消息呢。」
裡正聞言一瞪,「我又不是那通天神仙,我怎會知道了。還是問問咱兒子吧。」
葉乘涼一看裡正的八卦之心已經熊熊燃起了,便趕緊把自己不改婚期,正常交稅的事情說了,然後就走了。還沒走遠就聽趙靜在裡說:「看這阿涼,哪回來都不空手,見我幹活還得幫我一把。哪像那陳秋鳳,來麻煩人還帶空手的,臉皮真厚!」
裡正說:「什麼婆婆招什麼兒媳婦兒。」
葉乘涼聞言一個跟頭,心說莫非我最近看起來像李金鴿?!
回了家,葉乘涼第一個問題便是問張大壯,「我最近做事像大娘麼?」
張大壯聽了一愣,「你不像大娘啊,你像大姑娘。」
葉乘涼拿笤帚桿子追著張大壯揍一圈兒!把李金鴿看得差點笑差了氣兒。
後來張大壯知道葉乘涼問的是什麼,才認真說:「娘以前在咱村子裡人緣可好的,就是後來爹不在了,她又忙著幹活賺錢,這才不太與人來往了。」
葉乘涼看了進屋繼續幹活的李金鴿一眼,朝張大壯勾勾手指,小聲問:「那張大力現在怎麼樣了?」
張大壯用食指對唇一比,「夜裡說。」
其實真沒什麼了不得的,只不過張大壯最近不厚道了,老是拿這些問題勾著葉乘涼,不給他吃飽他就不告訴葉乘涼。葉乘涼偏不扛不住這一套,於是每天屁大點兒事都得賣身換,賊特麼苦逼。
張大壯說:「張大力被丟到拐把子村之後睡了個三十多歲的寡婦才換得一身女人衣裳,後來一路行乞到了北凌府,總算遇著了些認識的人。約莫這會兒到了鹿河,估計不多日便能回來了吧。」
葉乘涼迷迷糊糊說:「嘖,活該,不過王金花要是知道他被人拐了且得有的作。」
張大壯把玩著葉乘涼的頭髮絲,「那可不見得了。赫知傳來消息說這一次去北凌府趕考的秀才裡有個姓趙的,當年跟張大力有些牽扯,而且這次中舉的可能性極大。有件事你想必不知,榮王最開始想換了咱們安平縣的縣令,至今未動不過是等著這一次的科舉成績出來,他約莫是要選個人品有保證的來做這個官,誰讓司徒塵飛就在咱們縣。我猜著,如果這姓趙的小子能中舉的話,來咱們安平縣裡當縣令的可能性不低,若真是那般,張大力的前程可就走到頭了。」
葉乘涼:「為什麼不是孫傑來當這個官?」
張大壯:「那小子考功名就是為了給自家地裡免稅,他以前說了不要當官的。」
葉乘涼:「……」
張大壯:「怎麼?」
葉乘涼:「沒什麼,就是覺得你的朋友志向總是這麼……這麼高深莫測。」作為神醫,司徒塵飛只想安安靜靜做個臭美精,作為裡正的兒子,頗有些學識的,卻只想著種地。
還好,至少劉大同他們幾個很正常。
剛想完,張大壯就說:「這算什麼,你知道二猛的理想是啥麼?」
葉乘涼:「啥?」
張大壯:「他小時候說他長大想當妓院裡的龜公。」
葉乘涼:「!!!」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孫二猛也沒比水桶高多少,他也是聽了別人說妓院裡的龜公每天都能見著好多美人,而且客人打賞的銀子還多,才會生出個這麼缺心眼兒的理想來,後來早就給忘了。現在的孫二猛幹起活來可是一把好手,人也還算聰明,著實幫了葉乘涼挺大的忙。
這日,葉乘涼從孫二猛手裡又得了不少沙參,隨後還拿到了一批花生。花生還是新鮮的,沒晾曬呢,不過殼外頭沒多少土,個頭還大,一剝開皮裡頭滿滿的仁兒,一看就是上成貨。葉乘涼覺著不錯就都給留下了,讓孫二猛繼續幫著收一些。
孫二猛拿了貨錢也沒急著走,笑說:「阿涼,大壯,你們聽說沒?昨兒個夜裡天剛下黑的時候張大力回來了。」
葉乘涼跟張大壯對視一眼,「沒聽說啊,你咋知道的?」
孫二猛說:「我這不是今早去收花生麼,那種花生的劉嬸兒說的。她家跟張大力家離著不遠,這花生下來了就給張大力家送去了點兒,其實就是想打聽打聽張大力考得怎麼樣。結果你們猜怎麼著?她送完花生正要走呢,那張大力就回來了,聽說瘦得不成樣子,灰頭土臉的,說是被歹人抓了,連科考都沒能參加。可把王金花嚇得,當時就差點暈了過去。」
張大壯笑說:「那可夠糟心的,她不是為了讓她兒子中舉好些日子連門都沒出?」
孫二猛點頭,「可不是,所以說這人真是不能有壞心眼兒,老天爺可看著呢,我看她以後還咋鼻孔朝天,見誰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兒。」
村裡消息傳得快,這張大力昨兒個晚上回來,第二天不過午半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而且話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指不定就傳成了什麼樣。反正葉乘涼再聽人說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張大力在北凌府與一名妓發生了感情,最後那名妓女把他的銀子掏干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葉乘涼覺得,傳出這些消息的人不去寫小說實在可惜了。要是寫,他一準兒花錢買上兩本打發時間。忒有才!
不過說起來老天爺也算厚道了,居然讓張大力趕著過中秋節的時候到家。
這個節日是葉乘涼穿過來之後第一個比較大的節日,之前雖經了個端午,可是那會兒滿腦子想著咋賺錢根本也沒記日子,所以這次就要好好過一下了。
葉乘涼跟李金鴿把比往日少了半數的糖跟涼皮讓運輸隊的人弄走了,之後就開始做菜,做一桌子的菜好好吃上那麼一頓。不過這一次的一家人不是只有三個人。葉乘涼瞪著眼前跟台階似的從低到高站成一排的四個孩子,他就認識一個張赫知。
李金鴿:「……」
最小的一個仰臉扯扯張赫知的衣袖子,奶聲奶氣地問:「大哥,娘為啥瞪我?」
老三說:「大哥,娘長得可真好看,瞪人也好看。」
老二說:「大哥,咱們的娘好像是男的。」
葉乘涼:「……」
張赫知見葉乘涼眉頭一抽一抽,笑著拍了拍幾個弟弟,「娘本來就是男的,以後你們叫他義父就行。」
最小的有點怕怕地半躲在張赫知後面,怯生生地說:「可是我想要娘,我叫他娘不行麼?」
葉乘涼:「赫知,這些都是你爹的孩子?」
張赫知非常清楚地說:「是的義父,我們都是爹領養的。」
葉乘涼點點頭,「走,跟我去洗洗手,一會兒咱們一起吃團圓飯,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
張赫知示意弟弟們快跟上,問:「義父,爹呢?」
葉乘涼給孩子們往盆裡舀了些水,「掉茅坑裡了。」
二三四:「……」
老二叫張行知,七歲。老三叫張謙知,五歲。老四叫張理知,三歲。四個孩子的中間字放在一起就是「鶴行千里」的諧音,還算比較好記。而且老四有個可愛的小名,叫小李子,不過長得卻像熟透的桃子一樣,粉粉嫩嫩的。
等四個孩子洗完了手正要跟葉乘涼一起回到吃飯的地方,張大壯就從茅坑裡「爬」出來了,四個孩子齊齊叫爹,小李子仰臉問:「爹,您掉茅坑裡了麼?」
張大壯:「誰說的?」
張理知:「娘說的。」
張大壯:「逗你們的,爹去摘這個去了。」說著提了提手裡的小碗,原來裡頭竟是最後一茬覆盆子。
孩子們沒吃過這東西,等葉乘涼把那碗覆盆子洗完,立馬眼巴巴瞅著葉乘涼。不過葉乘涼只讓他們一人拿了一個嘗嘗味道,之後拿桌上去了。張赫知教導弟弟們,「要先讓奶奶吃,然後咱們再吃。」
李金鴿還沒從一下子多了四個孫子的事件中回過神來,孩子們就跟倆爹一起回來了。李金鴿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然後問張大壯,「大壯,這些都是你在外頭領養的?」
張大壯說:「是啊娘。」說罷讓孩子們叫奶奶。
孩子們一個個叫過了,這頓團圓飯似乎也就更加圓滿了。
葉乘涼是見過張赫知的,知道這小子靠譜,另外的三個雖然還小,但是看起來教得也不錯。至少他看著都挺喜歡的。其實養孩子,必然是養的久了感情才深,最開始接觸肯定不會太多深厚的父母情宜,這也就是他這內芯子裡是個眼看三十歲的大男人,要是真只有十六歲,那估計就尷尬了。
張大壯沒提前跟葉乘涼說這幾個孩子會來,因為張大壯自己也沒想到張赫知這麼快就空下時間了。他這長子頗有些本事,平日裡事情多,真想見一回也不太那麼容易。
葉乘涼倒是無所謂了,古代樂子少,天天忙著賺錢老實說也挺枯燥的,要是有幾個孩子也不錯,只是張大壯是個什麼想法,他還是想問清楚了,「是要以後讓他們住在這裡麼?」
由於孩子多,李金鴿又覺著這幾個都可愛,就帶過她那兒去睡去了,張大壯跟葉乘涼只帶了個小李子。小李子還小,一聽說要跟爹分開直吧嗒吧嗒掉大金豆,葉乘涼就乾脆給抱進了自己屋。
小李子這會兒已經睡實了,張大壯說:「看你什麼想法。你若是喜歡他們留在這裡就留在這裡,不喜歡的話他們也有去處。關鍵是你一天裡這般忙活,要是家裡添了這幾個小東西,我擔心你身體吃不消。原本也沒想讓他們過來的,只是這幾個孩子許久不見我了,又聽赫知說有了娘,這就一直惦記著,所以我才讓他們來看看。」
葉乘涼給小李子蓋了被,猶豫了片刻說:「留下就留下吧,我看大娘挺喜歡他們的。再說他們要是被送走了心裡估計也難受。反正如今家裡也不缺吃穿,而且都是小子,好養活。」
張大壯一聽便忍不住把葉乘涼摟自己懷裡了,「阿涼,你怎麼能這麼好呢!」
葉乘涼:「好個屁!明天就讓他們喂雞!」
張大壯笑著嘬了嘬葉乘涼的耳垂,知道他這是故意氣他呢,便沒放在心上,轉而說:「等忙完了秋收我倆就成親,之後我要出一趟門,把欠司徒塵飛跟榮王的銀子解決了,到時候咱們一家子就熱熱鬧鬧地過。」
葉乘涼立馬愁了,「那麼多銀子你要怎麼解決?別等你回來我門牙都掉光了!」
張大壯差點沒噴出來,姑且當葉乘涼是捨不得自己離開了,忙說:「哪至於?頂多半個月就回。」
葉乘涼沒多問,因為他知道張大壯也有些事情不方便說。反正錢能還上就好,張大壯的人品他還是信得過的。
事實上若不是因為葉乘涼,張大壯早就去把這件事辦了。可是眼下因為擔心葉乘涼的安全所以他才一直沒動身。挖井工人裡走出去的那一個,先前是有人跟住了,但是只成功跟了兩天就把人給跟丟了,至今張大壯跟張赫知也不知對方跑到了什麼地方,現在只能確定那人就是束梁國人,其它的還無從而知。好在,那個裝啞的車伕在他們手裡,這些日子裡也斷斷續續問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天還濛濛亮的時候張赫知便辭行離開了,三個小的醒來沒見到大哥還很是鬱悶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就被葉乘涼用別的事情給轉移了注意力。
葉乘涼帶一幫小子看豬崽,挖土豆,還帶他們挖地瓜,掰粘玉米,還給他們烤地瓜烤玉米吃。就這麼半天吃下來,孩子們哪還記得有大哥,就記得手裡的地瓜特別甜,玉米特別粘!
李金鴿懷裡抱著最小的已經睡著了,另兩個則去跟妞妞還有小同一起玩兒。孩子們本性都好,再加上妞妞是個好大姐,所以沒多久就玩到了一起。
葉乘涼跟張大壯盯著工房裡的糖,呂鐵柱家買的雞房那屋如今則蒸著玉米碎跟糯米。自從他們搬出來之後那裡就成了個完完全全的二號工房,葉乘涼也在裡頭讓人加了灶坑和鍋,所以現在一共有十口產糖用鍋了,只是後加的灶坑上鍋還沒有完全煉好,想要用來蒸東西還得幾天。
張大壯把幾口鍋上頭特製的平盤取下來,把下面的糖攪動了一番以免它們粘鍋,之後才跟葉乘涼說:「阿涼,下個月咱倆就成親了,一些個要用的東西也得準備起來。喜服你想要什麼樣的?」
葉乘涼說:「跟你一樣的就行。」
張大壯記下了,又說:「石玲嫂子說咱們成親的時候要不就讓你從她家出門。」
葉乘涼想想說:「這就不用了吧?我們都住一起這麼長時間了,還講究這個麼?當然要是非得這樣也沒什麼不用。你看著安排。」
張大壯說:「那就直接拜天地?」
葉乘涼說:「行!」
話剛落,外面就傳來了吵鬧的聲音,王金花扯脖子大喊:「葉乘涼,你個不要臉的死狐狸精你給我出來!你個小賤人,都是你讓我發的什麼狗屁誓!我家大力被歹人綁了是不是你教唆人做的你個挨千刀的破爛貨!」
葉乘涼砰一把放下麥芽盆子,「我出來了你奈我何啊?罵來罵去就那幾樣你能不能來點兒新鮮的?還有你兒子沒考上關我屁事!是他自己沒本事你還好意思出來喊得人盡皆知?臉皮真是比灶坑還厚!」
王金花知道葉乘涼嘴皮子利索,可是今天她不罵實在是不痛快。好麼,好好個兒子去了府城趕考結果連捲子邊兒都沒摸上,還被人偷了個精光連件衣服都沒給留!這一等又得是三年,而且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怎的,她兒子這一趟回來膽子小得要命,連門都不肯出了!
張大壯出去把小李子放到屋裡,讓他娘看一下糖,也跟著出去了。怎麼著也不能讓人罵自己媳婦兒不是?
王金花見著張大壯一出來把自己的影子都給蓋沒了,魁梧得嚇人,於是往後一縮,「你、你怎麼在家?!」不是都去山地裡掰玉米去了麼?
張大壯冷笑一聲,「我怎麼就不能在家了?我家的地都包出去讓人幫忙拾掇了,我就在家看著我家阿涼我願意!你家張大力沒本事自己沒考上關我家阿涼什麼事?自己平日裡不積德倒好意思出來罵人。要我說老天爺就是見你這張嘴太臭才不讓你兒子考上呢。」
王金花一聽可氣壞了,立馬往地上一坐,哭嚎開來,「各位鄉親們你們給評評理,這葉乘涼他是個什麼東西,是他讓我發誓說我要是亂傳些謠言就讓我兒子考不上,你們說他這是安的什麼心啊?都是一個村子的他這分明就是見不得我家大力好啊。我為著讓大力考上功名天天在家念佛,連門都不出了,怎麼就讓歹人給抓了去,我家大力可是從來都不得罪人的啊。就是他!」王金花雙目赤紅地指著葉乘涼,「就是他這狐狸精,一定是他,除了他就沒別人!」
妞妞一聽脆亮的嗓門兒好一聲:「我呸!」然後一掐腰,「你真是一把年紀不知羞,分明是你先說阿涼叔叔的壞話還亂造謠才鬧得要發誓的,還好意思賴別人!」
王金花猛一瞪,「你個小賤蹄子,大人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兒!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這時陳秋鳳紅著眼睛拉了王金花一把,「娘您別說了。」說完泫然欲泣地看著張大壯,咬了咬唇說:「大壯,當年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你要是有什麼怨恨都衝我來好了,能不能別讓你家葉乘涼跟我們過不去?」
張大壯「呵呵」一聲就笑了,笑得特別冷,「在我和阿涼心裡一張涼皮也比你們值錢,跟你們過不去?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你家張大力沒考上就是沒考上,你們怎麼還拉不出屎怪茅坑不好呢?而且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們當初悔了婚,我哪裡有機會跟阿涼走到一起?」
陳秋鳳一聽衣袖下的拳頭捏得死緊,抬眼楚楚可憐地看著張大壯,一副淚盈於睫的樣子,把打井的工人們看的心裡直癢癢。請他們幹活的這家主人長得好看,可惜是個男娃,眼下這個差些,但可是實足實的女人,而且這少婦最是知道如何伺候男人了。可惜那純真樣一看就是裝出來的,瞧眼神也知道內裡就是個婊-子。
王金花一把拉住陳秋鳳,對兒媳婦兒這種裝可憐引來一堆男人□的方式可是十分不滿,暗暗擰了她一把說:「管好你的眼珠子,小心飛出來!」
陳秋鳳還有心想說些什麼,可是張大力抱著孩子出來了,那孩子直哭,想來是餓了。
果然,張大力見著陳秋鳳就惡聲惡氣地說:「孩子找娘呢,你出來怎麼不帶上她?在家裡可吵得我無法安生。」
陳秋鳳立馬接過孩子,那孩子閉目合眼就開始往她胸脯上拱,引來一堆工人的哄笑聲,羞得她趕緊抱孩子轉身走了。
王金花可還沒罵夠呢,但是張大力一把把她拉住了,「娘您還嫌丟人丟得不夠麼?您可別再到處說了。」
王金花一聽倍覺委屈,哭天抹淚兒地跟著兒子走了,但還是能聽見她罵罵咧咧的聲音,「一定是葉乘涼這個小賤人,你怎麼就不信娘的話呢,我、我今後還有什麼指望啊嗚嗚嗚……」
張大力憋悶得不行,在無數個夜晚他都恨得牙根兒疼。但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誰要跟他過不去。而最有可能的人,則一想到就讓他驚謊。想到李二毛當時說過的話,張大力不由回頭看了葉乘涼一眼,心說會麼?
結果這一眼就沒能把頭扭過來,因為只見村頭處,孫傑帶著一個人說說笑笑地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葉乘涼:大壯,你看!孫傑帶個男人回來了!
張大壯:莫非他也看中個男媳婦兒?!
葉乘涼:你說他考中舉人的喜悅能讓裡正大叔接受他喜歡男人的事麼?
張大壯:能!
葉乘涼:真假的?
張大壯:肯定能一鞋底子抽死他!
葉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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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豆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1122:36:06
iloveyufan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1213:3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