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周城內。
被圍困十多天的周敬王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他根本就不知道此時的諸侯各國已經準備兵馬勤王了;這其實也不難理解宗周城圍得鐵桶一般,誰能夠把消息帶進城呢?
整個朝廷之上更是一片怨言聲。
「當年就不應該聽從劉文公的話幫助范吉射和中行寅,現在看看趙鞅已經打到家門口了,我們可怎麼辦呀!」
「你們難道不知道嗎,劉文公是范吉射的兒女親家,他幫范吉射那是在幫自己人。」
「就算是兒女親家也不能拿國家利益交換,他把禍惹下了人卻死了,讓我們來承擔罪責,不知道當年他是怎麼想的?」
「就這樣自私自利的人還有人在為他服務。」
······
聽著這些怨言聲,萇弘的心裡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想到自己以畢生所學辛辛苦苦嘔心瀝血為周王室著想,可是自己的學識、忠誠和治國之道,並沒有贏得應有的回報,反而還要受到這些人的譏諷。但面對大兵壓境的現實他也是無能為力。
就在周王室君臣上下一片抱怨聲中,一聲尖銳的稟報聲驚醒了所有人的夢。
「趙鞅使臣到——」
「趙鞅的使臣到了,他是誰?」
「他要來幹什麼?難道是要我們投降的。」
在大家的猜忌中,陽虎高傲的來到周王室大殿前。
「陽虎,怎麼會是他?」
「這個囚禁主公、陰謀反叛的傢伙,趙鞅怎麼會派來?」
面對王室諸臣的議論,陽虎環顧一下「哼」了一聲,隨後面向周敬王拜道:「晉國執政趙大人使臣陽虎見過天子。」
「趙鞅使臣請起,請問使臣前來有何事相商?」
陽虎直起身,環顧一周,拖著嗓子說道:「為救周王室而來。」
聽到陽虎這盛氣凌人的話,萇弘大怒,「大言不慚的東西,你竟然敢談救周王室。也不想想你是什麼東西,就你也配談救周王室。」隨後,萇弘對周敬王說道:「天子,這種囚禁主公禍亂國家的東西不配作為出使宗周的使臣。直接亂棍打出去就是了。」
陽虎也不示弱,直面萇弘說道:「萇弘,你神氣什麼,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暗中幫助范吉射等人,我家主公怎麼會發兵攻周,你還是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錯誤吧!」然後陽虎面向周敬王,「天子,我家主公說了他這次之所以發兵圍攻宗周,完全是為報當年宗周幫助范吉射、中行寅兩位叛賊的事情,只要天子交出主謀劉文公和萇弘他就立刻退兵。」
周敬王兩手一攤,「主謀劉文公早就死了,孤王如何給得了你們?」
「可是萇弘還活著。」說完,陽虎瞪了一眼萇弘。
「萇弘乃是寡人的股肱之臣,又掌管著宗廟社稷祭祀之事,交給趙鞅那周王室的事情怎麼辦?」
陽虎冷笑道:「那就要看周王室重要還是萇弘這個人重要了?天子不會因為一個耄耋老人而放棄江山吧!」雖說周王室的大臣們對萇弘當年幫助二卿有意見,但是面對陽虎這等小人的言行還是忍不住說道:「大膽陽虎,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周臣,怎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
陽虎大聲說道:「正是因為我是周臣才前來為周王室的前途著想,而不是像你們一樣就知道在這裡歎息、發牢騷。你們想過沒有如果單憑著你們的三寸之舌能夠罵跑趙鞅的十萬大軍,那你們就罵吧。要知道周王室和周天子的命運就在今天,你們還有必要繼續罵我嗎?」
大臣們不再說話,單憑謾罵肯定退不了趙鞅的大軍。
周敬王說道:「大家都安靜一下,聽他把話說完。」大家安靜下來,「陽虎,你繼續說。」
陽虎整了整衣冠,繼續說道:「天子可知道姬朝?」
「知道,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不是逃到楚國去了嗎?」
「那你知道,為什麼我家主公圍攻宗周這麼長時間不打了嗎?」
「為何?」
「因為我家主公已經找到了姬朝,並準備扶持他重新當上周天子,就像當年扶持你一樣,另立一個天子出來。」
此話一出,滿朝皆驚,所有的大臣都不會想到趙鞅竟然會演出這麼一出。當然趙鞅真的也沒有這麼做,因為姬朝像劉文公一樣也死了,但是為了徹底打碎周敬王等人的心裡防線,這是陽虎臨時編出來的。小人就是小人,在關鍵的時候他可以昧著良心說瞎話,也可以在別人遇到危難的時候,再伸出腳踩上一下。
周敬王心虛的問道:「真有此事?」
陽虎沒有回答,平靜的望著周敬王,「天子難道以為有假?」。
周王室的群臣激憤,又開始大罵趙鞅。
「趙鞅他怎麼敢這樣,這簡直就是忤逆,我們要想法設法阻止這種叛逆行為。」
「天子乃是國之根本,怎麼能說換就換呢?」
······
看到周王室朝堂上這精彩的一幕,陽虎知道自己的陰謀得逞了。等到群臣的聲討聲稍稍降了下來,陽虎望著這些已經很無奈的大臣們說道:「你們喊呀,繼續再喊呀!你們怎麼不喊了。國家就壞在你們這些酸腐文人手裡了,要是憑著你們的喊聲能夠解決問題,那我就走了。」說完,陽虎昂起頭轉身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只見大殿外侍衛連顛帶跑的衝了進來。
「啟稟國君,大事不好了,趙鞅的軍隊已經開始攻城了。」侍衛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啊——」周敬王吃驚的癱坐在王座上,他已經失去所有的支撐,看來趙鞅真的要廢除我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殿下的群臣更是慌了手腳,惶恐的望著已經沒有一絲氣力的周敬王,連聲說道:「天子莫怕,天子莫怕。趙鞅的使臣還在這裡,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
這句話提醒了已經失去主意的周敬王,於是周敬王降低身份對陽虎說道:「貴使莫走,我們好商量。」
陽虎停下了腳步,回身冷冷的望著周王室的君臣們,他知道他們已經完全是一群待宰的羔羊,隨便你說什麼他們只有聽從的命了,但他還不能就直接走進大殿,他要把所有的氣勢都拿出來。
「天子既然不願意交出主謀,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我還是回去覆命吧。」說完,陽虎再次邁步準備走出大殿。
見陽虎不肯留步,周敬王起身,拱手說道:「貴使留步,我們有事好商量。」所有大臣都拱手說道:「貴使留步,一切都好商量。」
見到周敬王都對自己拱手說話,陽虎這次轉身回到大殿,回頭望著呆在一邊的萇弘,周王室大殿上的所有人都望著萇弘。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