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公元前492年的農曆新年。
這天趙鞅專門同趙無恤一起來到門客們居住的院子,這著實讓門客們有些吃驚,依照以往的慣例一般新年這天主公會走訪或者宴請朝中的諸位大臣。看到大家吃驚的表情,趙鞅說道:「今天適逢過年,專門和犬子過來看看大家,順便代表趙氏對各位一年來的辛苦表示感謝。」說完他示意大家都坐下,諸位家臣圍著趙鞅父子坐了下來。
趙鞅對無恤說道:「你去給廚房安排一下,今天中午我們就在這裡吃飯。」
眾位家臣更是感到吃驚,紛紛說道:「主公您還是回府,今天是新年,朝中的諸位大臣都回來向您恭祝新年的,我們是自己人不必這麼客氣。」
聽到諸位家臣如此說辭,趙無恤愣在那裡,趙鞅慍怒道:「還不快去安排,你今天也留下和諸位大人一起在這吃個飯。」
趙無恤趕緊前往廚房安排。無恤走後,趙鞅起身在眾人的陪同下來到家臣們的住處一一查看,不一會兒趙無恤就過來了,「父親大人,飯菜已經準備好,廚房請示在哪裡吃飯?」
「讓他們端到這裡來,我們今天就在這裡吃午飯。」
午餐準備好之後,趙鞅邀請大家入席,眾人按照身份的高低分成三席坐了下來,陽虎主動坐到最後面的席位,見此趙鞅示意趙無恤將陽虎叫道他的身邊坐下。眾人坐好後。
「諸位大人,今天正值新年之際,趙鞅略備薄酒對各位大人一年來對趙鞅及趙氏的貢獻表示感謝,鞅常常在想如果沒有各位家臣的鼎力相助,趙氏根本既不可能度過一個又一個的難關。就像當年若不是是董公多次在關鍵時刻幫助趙鞅,說不定今天趙氏已不復存在。在今天酒宴開席之際,我提議為董公的在天之靈敬一杯。」說完趙鞅將手中的酒撒在地上,諸位家臣也跟著將手中的酒灑在地上,以表示對這位同行的敬仰之情。
祭拜完董安於之後,趙鞅示意大家坐下吃飯。
席間,大家暢所欲言,把一年來的快樂事、傷心事一一道出。
這時坐在趙鞅傍邊的姑布子卿先生對趙鞅小聲說道:「主公,過完年之後,微臣將要離開趙府遊學各國,望主公恩准。」
趙鞅驚道:「先生嫌棄趙鞅了?趙府如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先生儘管提出來,鞅一定改正。」
姑布子卿擺擺手,「非也非也,我乃是一個相面卜卦之人,只有在廣闊的社會上才能發揮作用,一府之上、一城之中難以發揮作用。前些年我就有外出的打算,無奈主公一直有難,我也難以啟齒,現在主公已經當上正卿,晉國盡在主公的掌控之中,現在老臣提出辭行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還望主公恩准。」
「既然先生去意已決,鞅不再為難先生。還望先生早去早回,趙府一直是先生的家,您什麼時候回來,鞅定當出門迎候先生。」
「若有時間,微臣自會隨時來看主公和各位大人,來向主公討杯酒喝。」雖然姑布先生說的輕鬆,但是趙鞅的心裡卻一點也不輕鬆。先生處事穩妥、說話委婉、關鍵時候拿得出、站得住,很是得趙鞅信任,現在先生要走了,趙鞅自然捨不得。但考慮到姑布先生的實際情況(前面已經介紹過姑布子卿是當時著名的相面大師)趙鞅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於是好端端的過年酒竟然變成了送別酒。
趙鞅站起身對所有家臣說道:「諸位安靜一下,鞅在這裡告訴大家一個消息。」
於是熱鬧的家臣們一下子安靜下來。
「剛才姑布先生告訴鞅,他過完年之後將要離開我們,前往各國講學。我提議我們共同舉一杯,為姑布子卿先生送行,祝先生的學術永放光輝,發揚光大。」大家一起起身為姑布先生祝酒,趙無恤來到姑布子卿先生跟前說道:「姑布先生,無恤敬您一杯,當年若不是先生慧眼識我,哪有無恤的今日,望先生常常回來指導無恤,無恤定當感激不盡。」
「公子奇人異象,定然前途遠大,非姑布之功,乃是公子的造化到了而已。」
二人碰樽,一飲而盡,隨後所有家臣分別過來與姑布子卿飲酒告別。原本是與家臣歡聚的過年飯竟然變成了告別宴。
宴會之後,趙鞅沒有回府,逕直來到姑布子卿先生的住所。
見到趙鞅的到來,姑布子卿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主公一定會來的,茶已經泡好了。」說完給趙鞅、趙無恤倒上茶水,喝了兩口茶之後,趙鞅問道:「先生既然知道我會過來,那麼先生可知我為何時而來?」
「肯定是為了徵詢我走之後,何人可以擔任宰的職務?」
「先生真乃神人也,那以先生之見,何人可以為宰?」
「主公心中已經有人,何必問我?」
趙鞅又是一驚道:「誰?我怎麼不知道。」
姑布子卿笑著說道:「今日主公在宴請家臣的時候,專門將陽虎叫到你的跟前,不是有意與他嗎?」
「我只是覺著他來趙府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重用,有點委屈才讓他坐在我跟前的,並沒有用他為宰的意思。」
姑布子卿一本正經的說道:「陽虎可以為宰,臣建議臣走之後用陽虎為宰。此人膽量過人,治國有方,是可用之人。」
趙鞅為難的說道:「不瞞先生,我本有意讓此人為宰,但是此人在魯國所做的事情,一直讓我有所顧忌。說不定哪天他也會取代我執政晉國。」
姑布子卿擺擺手,「主公多慮了,陽虎此人雖然在魯國的劣跡斑斑,但那是因為他的主公太弱給了他可乘之機,今天以主公您的智慧和謀略,一定能夠駕馭住陽虎這樣的能臣,讓其為你所用。」
「這麼說陽虎可以為我所用,不過我擔心一旦用他,周捨等老臣會有意見。」
「周捨能直言,但是能力一般,若要用他為主公今後的大業獨當一面,恐難以勝任。今後只要主公給其豐厚的物資即可安撫。至於其他臣工主公皆不用擔心,不過主公倒是有一事需要及時辦理,時間長了恐生枝節。」
「何事?」
「太子的人選。微臣之言到此為止,望主公早做決斷。」這位老爺子太會說話了,事情點到為止,絕不再多說,必定那可是人家趙鞅的家事,參和的太多了,會惹人嫌的。
姑布子卿的話,讓心情剛剛好起來的趙鞅一下又低落到了極點,宰的人選才剛剛說定,太子的事情又是迫在眉睫,對於太子的他一直抱著拖的想法,不料今天姑布先生又將此事明確的提了出來。又令他不得不面對,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哎!要不先把改革的事情辦妥了再專門處理太子的事情。於是他對姑布子卿說道:「先生所言極是,我一直在考慮此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過完元宵節,姑布子卿就離開了趙府,前往各國講學,傳播自己的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