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有一句話叫做「樹欲靜而風不止」。()
就在趙無恤受辱遠走恆山學藝之際,中行寅悄悄來到范吉射府。他們早就忘了在大殿上羞辱趙無恤之事,在他們看來一個庶出的孩子是成不了什麼大事的,現在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中行寅,也叫荀寅,荀姓,中行氏,任晉國上軍將,晉國六卿之一,時人尊稱為中行文子。他的父親是晉國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中行吳,中行吳是春秋時期的名將,曾帶領晉軍在討伐戎狄,攻略鮮虞等一系列重大戰役中立有大功,消除了晉國的外患;另外,中行吳把所攻佔的大量戎狄土地被併入中行氏家族,在增大中行家族勢力的同時,促進了北方的民族融合。
在這麼一位著名父親的影響下,最初中行寅也能夠潔身自好,奮發圖強。其中《韓非子》中曾記載過中行寅的一段言行。文子說:「我有一個朋友,我愛好音樂,他就送我名琴;我喜愛美玉,這個朋友就送我玉環。我想他肯定是投我所好而不會規勸我改過的人。我怕他也會用以前對我的方法去向別人求取好處。」於是迅速離開這位朋友,後來這個朋友果然扣下文子後面的兩部車子獻給他的新主子。
由此可見,最初的中行寅還是能夠明察是非、分清善惡的,也正是由於他最初的種種表現,最終當上了晉國的上軍將,位列執政智躒、副執政趙鞅之後,為晉國的第三把手。
可是後來當小他很多的范吉射進入晉國政壇後一切就變了,起初是范吉射前來他府裡商議,後來竟成了他到范府匯報工作。原因很簡單,范吉射比他更狡猾,更陰險,更會處事。再後來兩家結為兒女親家,從此後親如一家,但是這個家的家長卻不是他。
現在中行寅又不由自主的跑到范吉射的家裡。
見到中行寅進來,范吉射將他請到客廳,二人坐下後。
中行寅:「范大人,我府裡最近一直有人在鬧事?」
范吉射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就是有人要行刺我啊!我不是去年跟你說過嗎,有人跑到我的臥室前來行刺,要不是張統領武藝高強說不定當時我就一命嗚呼了。」
「那事情早就過去幾年了,現在還提?」
「但是現在又有人來了,昨天晚上護衛在巡夜時又發現有人持刀藏在我的書房旁邊,這一次被抓住了,不管我們如何拷打,他就是不交代是誰指使的。范大人,你說說這會是誰幹的?」
「這個不好說。」
「我猜想是趙鞅干的,你想想只有他在軍隊中的威望高,平常這些刺客都是軍隊中的人,你說不是他還會是誰?」
「捉賊捉贓捉姦捉雙,沒有證據,憑你說破天也沒有作用。」
聽完范吉射的話,中行寅只好轉變話題,「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我有張統領,就是他來十個八個的刺客也無妨,我今天來,想問你下一步我們怎麼趕走智躒和趙鞅這兩個老東西。咱們也好上位呀!」
一聽到中行寅又提起這事,范吉射有些不悅,「此事急不得,我們需從長計議。再說現在都城就是我們手裡,事事都是我們說了算,有什麼不好,還非要搬倒智躒嗎?」
中行寅急切的說道:「怎麼能不急,我都五十多歲,還能再等幾年。如果到死連個執政都沒當上豈不吃虧?」中行寅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要知道中國古人的年齡普遍不大,好多人都活不到六十。
看到中行寅急切的神情,范吉射神秘的說道:「大人你看這樣如何?」
中行寅眼睛一睜,「你說。」
范吉射對著中行寅,輕聲說道,「要不我們發動一下都城的大臣向國君提出罷免智躒,就說智躒過於斯文,不適合當晉國的執政,要求國君罷免智躒,由大人您執政如何?」
中行寅兩眼放光,「這樣好,這樣好,不知道有幾分勝算?」
范吉射望了一眼中行寅道:「你沒有做,怎麼會知道有幾分勝算,你在朝中多年,黨羽遍天下,隨便找幾個人聯名向智躒發難,豈有不成之理。」
「一旦不成,怎麼辦?」
「要是不成,我賠你五十匹馬。」
「那好,我們一言為定。」
說完,中行寅興沖沖地的出了范府,聯絡大臣們去了。
望著興沖沖走出的中行寅,范吉射有些失望,「人老了,怎麼就會糊塗?」范吉射自言自語道,隨後他對管家吩咐道:「去準備五十匹馬,隨時聽後我的命令。」
管家疑惑的問道:「大人要這麼多馬幹什麼?」
「叫你準備,你就去準備,哪來這麼多廢話?」
管家唯唯諾諾的退了出去。
范吉射很清楚無論中行寅怎麼聯絡,要想搬倒智躒絕非易事。因為晉國是世卿制,論資排輩,智躒幾十年的政治生涯就等到這一刻上台,豈能讓人隨便奪取。除非執政智躒死了,那也是輪到副執政趙鞅上台,再除非兩個人一起死了才會輪到中行寅。要不就要一直等下去,一直到死。中行寅的父親中行吳就是這樣,雖然他的能力遠在當時的執政韓起之上,但是由於韓起壽命長,執政時間長達27年,直到死中行吳也沒有當上執政。
但是現在中行寅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要上台,不想重複父親的命運,一定要在自己臨死之前當上一回晉國的執政。
范吉射能夠理解中行寅的心情,但是這需要等待,漫長的等待。
果不其然,幾天後的一天,上朝時中行寅對著范吉射神秘說道:「你今天可一定要給我幫忙啊!」
「幫什麼忙?」
「就是咱們說的那事,幫我搬倒智躒。」
「啊?」這時,范吉射意識到中行寅已經瘋了,曾經的那個有主見,有理想的中行寅已經徹底看不到了。
晉國大殿。
剛剛參拜完國君,只見一名臣子出列道:「啟稟國君,臣請國君下令罷免智躒的執政位置,這麼多年來,智躒身為執政,沉默寡言、能力一般。作為執政以來,晉國在中原的影響越來越小,在與齊國的幾次爭奪中竟難以取勝,這樣的人當我晉國的執政有失晉國的顏面,臣請國君免掉智躒。」
晉定公大驚,多少年來從來沒有臣子會提出罷免執政的事情,今天竟然會出現在朝堂之上。當然與他一樣吃驚的還有現任執政智躒,此刻他靜靜的聽著,始終沒有說話。
智躒,姬姓智氏,名躒,個頭不高、頭髮花白,為人低調,中規中矩。時人尊稱智文子,任晉國執政,六卿之首。
進入晉國六卿以來,為了避免一系列的紛爭,智躒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終保持沉默,正是由於他這種不爭不搶的性格最終將他扶持到執政的位置。面對今天的彈劾,他又一次拿出了沉默的本領。
但晉定公畢竟是當了多年國君的人,他知道能夠提出這樣的議案,肯定不會那麼簡單,於是問道:「那依你之見,何人可以擔當此任?」
「上軍將中行寅大人。」
晉定公終於明白了,原來是有人急了。於是國君望著下面的群臣,「對於他的話大家認為可否?」
智躒可以忍受,但副執政趙鞅卻不能忍,於是趙鞅出列朗聲道:「一派胡言,執政一職事關國家的大政方針,軍事外交,豈能說變就變。臣請從嚴處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
聽完趙鞅的話,在場的大臣紛紛點頭,見此情景晉定公正好借坡下驢,「來人將此人拉出殿外杖打五十,此事今後休要再議。」
一場鬧劇就這麼簡簡單單的過去了。
整個堂上,范吉射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深知多說無益。
此事之後,中行寅雖然埋怨過范吉射,卻再也不提當執政之事,他明白這事急不得,需要耐心等待,但是趙鞅是一定要搬到的,有此人在他到死也當不了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