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陽光透過沒有關緊的落地窗簾灑進來,在光滑的原木地板上細細地灑下一層淡淡的金色。
展馥馨是被電話吵醒的,她有些迷糊地從床上坐起來,絲質被單從身上滑落後,冷氣直直地吹到她光滑如玉的肌膚上帶來的絲絲涼意讓她昏沉的腦袋終於清醒過來。
床上,仍然只是她一個人,而那個一大早就發情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蹤。
沒有空去理會心中的失落與悵然,展馥馨伸手拉過背單裹住裸露的嬌軀下床,去拿自己放在桌上不知響了多久的移動電話。
「喂……」一手拉著被單,一手拿著手機,她有些無力地直接坐到了地下。
太累了!肚子又餓,她沒力氣了。
「你不舒服嗎?」電話這端的李莉聽到她有些吵啞的聲音不解地問道。
「沒有。我剛睡醒!」展馥馨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嘶啞,大概是早上那一場歡愛太激烈了,她怎麼求也求不來他停下,最後實在是受不了才昏睡了過去。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身體太缺水,以致於喉嚨嘶啞,連說話都有些困難。
「這個時候你睡的什麼覺啊?」李莉不由得抬高了語氣。下午五點半的時間,這是睡的哪一覺?
「幾點了?」展馥馨仍舊是問得無力。
「我的大小姐,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5點37分23秒,請問你睡的是哪一覺到現在才醒?」
「什麼?」聽到李莉說已經是下午五點,展馥馨驚訝得差點沒有從地板上跳起來。她怎麼會睡了那麼久傭人也沒有上來叫她?
「看你一驚一詐的,怪不得外公總是不放心你。把你的地址告訴我,我去找你。」
「表姐,你在香港嗎?」展馥馨更是驚訝道。
「對,我剛下飛機。聽說你們被慕容家人關了起來,我特地過來探監的。」戴著墨鏡的李莉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拿著手機緩緩步出機場大門,準備坐計程機過去找她。
「表姐,我這裡有點不方便,不如我出去找你吧!」這裡是慕容棋的地方,在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之前,她不敢隨便讓人住進來,哪怕是自己表姐也一樣。
看來等下她等得打個電話給大哥慕容傑,今晚她務必要出去一趟了。
家裡的長輩用這樣的方式關著他們也不是辦法的!
「有什麼不方便,難道慕容棋的地方我還不能進去了?」李莉摘下墨鏡,口氣很不滿。
「不是啦。你先到半島劃好房間,到時我去找你見面再說。」展馥馨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跟表姐在電話裡根本沒法說得清楚的,展馥馨從地上站起來,正打算到浴室去沖個澡,房間門卻被人忽地撞開,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幾個保鏢已經衝了進來,臉上的神色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急與驚慌。
「少奶奶,您沒事吧?」為首的保鏢焦急地開口後才發現離他們不到三米的展馥馨身上只圍著一條被單,雖然沒露出什麼來,但這模樣仍舊是讓他知道自己的魯莽了。
「對不起,冒犯您了。屬下只是擔心您的安全。」他低下頭不再看著她,而他身後的幾個保鏢也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看到展馥馨好好地在那裡,他們終於可以放下心。
上午向氏的三少爺來過後馬上與六少爺進了書房,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一個小時之後,別墅裡的保鏢分別依次被六少爺傳了進去,他是最後一個被叫進去的,誰知道剛進書房門口,他們就被裡面的六少爺與向家三少給暗算了。
以他以前受過的訓練練就出的身手,以為對付六少爺應該是綽綽有餘的,但他仍舊是低估了這兩位豪門少爺的身手了。
他最後的記憶就是手臂上被人注射了一針,然後就暈過去了。
等他醒來時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把自己身上捆著的繩索弄開後再把身邊幾個還在昏迷中的同伴弄醒,他們第一時間從地下室出來直奔主臥室。
「發生什麼事了?」展馥馨看到他們有些慌張的表情,心下一驚,不知道在她睡過去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
「六少爺呢?」
「少奶奶,六少爺應該是出去了。您沒事的話我們就先退下去了。」為首的保鏢示意身後的手下退出去,等下他要做的事就是把別墅的安保系統檢查一遍然後向大少爺請罪。
「他出去了?去哪了?」展馥馨被這一幕搞得一頭霧水,但最終沒能從保鏢嘴裡問出什麼來。
等她洗好澡,穿戴整齊之後打電話給慕容傑說她要出去一趟時,慕容傑只是讓她帶兩個保鏢,並向她保證一定會將慕容棋抓回來後就掛機了。
坐在車子後方,展馥馨望著窗外華燈初上的香港夜色,手裡拿著的手機,號碼始終沒有撥出去。
沒想到他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跑出去,她再打電話給他又有什麼用呢?
留得住人,根本留不住心!雖然被關在別墅不是出自她的意願,但他肯定是怪她的吧?
想到他們之間現在這種亂糟糟的關係,展馥馨心頭的抑鬱怎麼也揮不散。
……
香港,九龍半島。紙醉金迷的不夜城,即使夜深了,它依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像是永遠不會疲倦的靈魂。
凌晨一點,經過改裝過後的各式超級跑車一輛接著一輛,在繁華的街道上呼嘯而過,以極快的速度轉入彌敦道,完全不怕這樣的車速會招來的阿sir的追蹤,最後紛紛轉向一棟外表看起來像是普通商業大樓的地下室。
這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明顯是經過有心人的特別設計的,每輛車在進入後都會接收到不同的電子資訊導向,引導車輛到不同的樓層,車子一旦停妥後,周圍就會自動降下阻隔鐵門,讓每一個下車的人可以乘坐單獨的電梯,前往他們想去的樓層,確保每個人的**權。
緩緩通過入口處的紅色法拉利,依照電子儀表板上的指示,將車子開到地下的x區,當車子停妥後,早已等候多時的身穿制服的服務生隨即迎了上來,態度恭敬地對還坐在車裡的人彎腰行禮,然後雙手捧上另一項保護貴賓**的小道具——一隻可以遮住半張臉的面具。
「歡迎光臨『h&l』,您右前方的電梯將會直達頂樓。」服務生以十分專業的口吻說道:「希望您今晚能盡興。」
頂樓!?
慕容棋從駕駛室踏出來,不發一語地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面具,並沒有立刻戴上,而是轉過頭望向隔壁鐵門裡也剛從車上下來的向子寰挑了挑眉。
他們要去的地方應該是二十八樓才對,怎麼會變成頂樓了?
向子寰聳聳肩,回給他的是個同樣不解的表情後,嘴角輕輕勾起,「出來玩就玩個盡興,難道還怕了不成?」
誰怕誰?慕容棋直接丟下手中的面具邁開大步走向電梯。
噹的一聲,電梯非常自動地在慕容棋面前打開了,他抬頭,兩道劍眉蹙緊,瞪視著那個身穿黑色襯衫搭著皮褲,一臉慵懶的站在電梯裡的人。
「喲,慕容六少,好久不見了,怎麼一副滿臉不爽的模樣?」男子伸手輕佻地拋出一個飛吻,斯文俊逸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
「你怎麼在這裡?」慕容棋挑高一道眉,語氣不爽道。
該死的韓定琛怎麼會在這裡?他在這裡的話,那大哥也知道了吧?
一想到大哥要是知道他又跑來h&l花天酒地,慕容棋頭皮有些發麻。雖然他從別墅逃出來之前就已經想到遲早會被大哥知道,但這也來得太快了吧?
「身為h&l俱樂部的老闆,親自來迎接你這位貴賓也不為過吧!」
韓定琛笑嘻嘻地回應道,但慕容棋卻是大皺眉頭,甚至轉身打算掉頭就走。
h&l俱樂部的主人,據說是個很神秘的男人,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更沒人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和背景,道上的人只知道在他這間俱樂部裡隨時都有可能進行著各式各樣的交易。
俱樂部的貨品來源,種類橫跨世界五大洲,不管是最新研發出來的藥劑、毒品,還是最搶手的軍火,新型武器,或者是早就該杜絕的人口販賣,只要是買家說得出自己的要求,俱樂部的主人都會有辦法將商品弄到手。
換句話說,h&l是一間只要是買家出得起價線,就能為所欲為,根本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罪惡俱樂部,但它確實存在著,而且多年來始終屹立不倒,它只是從來不曾在普通的世人面前被發現,僅在世界各富豪權貴及道上的大老耳語流傳的神秘之地。
慕容棋與向子寰來玩過幾次,他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想去追查它的老闆是誰,但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傳說中神秘至極的老闆竟然會是韓定琛——這個危險至極的軍火頭子。
也難怪,除了他這種不怕死的怪胎之外,誰會開這樣的一家俱樂部呢?
而這個危險的混蛋跟大哥的交情匪淺,說不定他坐上這個電梯到樓頂之後,等待著他的不是精彩的夜生活,而是大哥的鞭子。
上次被大哥教訓過一次之後,他可不想再去嘗那個鞭子的味道了。
看到他想走,韓定琛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一個閃身,立刻擋在了慕容棋的面前,「喂,六少爺是不是太不給面子了?」
「我的面子太小,不敢在韓老大面前囂張!」慕容棋嘴角一撇,冷冷哼了一聲。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怎麼?怕我跟你大哥打報告?」韓定琛咧嘴微笑,「放心,今天這兩張請貼是發給向家三公子的,我不會跟他打報告。」
「我可以相信你嗎?」慕容棋再度挑高了眉。
「相信我一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韓定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只怕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慕容棋審視著韓定琛臉上的表情,不放過一絲一毫。這個韓定琛到底搞什麼?
但是最終,慕容棋什麼也看不出來,這只狡猾的狐狸!嚴重地勾起了他的興趣。
「我保證你不止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陽,而且未來的幾十年一樣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你確定我跟你上去,不是下地獄?」
「我保證那是人間天堂。」
「你們h&l到底在玩什麼?」
「請貼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嗎?」韓定琛笑了笑,「如果不是好奇,你跟向三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不是嗎?」
今晚的拍賣會上有難得的珍品,請務必蒞臨h&l,否則閣下必將遺憾終生……
慕容棋想到了請貼上的字眼,嘴角勾起了冷笑。
請貼上寫得這麼誇張,確實勾起了他與向子寰的好奇心。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玩,但今晚卻是頭一回接到神秘老闆親自發的請貼,所以哪怕請貼是給向子寰的,他一樣也要過來瞧瞧他們在玩什麼把戲。
慕容棋給了他一個試目以待的眼神後不再說話,與韓定琛一起踩著穩重的腳步踏入電梯。
不一會,電梯就直達頂樓,韓定琛與慕容棋一起步出電梯,向子寰早已在外面等待多時,看到他們出來,玩味地笑了笑,「琛哥,你真不夠意思,請貼明明是發給我,你去親自去迎接另一位貴客?」
「你們對於我,對於h&l來說,都是一樣重要的貴賓。向三少跟慕容六少一向兄弟情深,不會跟我計較那麼多吧?」韓定琛仍舊是笑得淡定。
「少廢話,你該不會騙我們上樓頂來看星星吧?」慕容棋直截了當道。
「急什麼,你們想要的答案馬上就揭曉了。」
韓定琛的話音剛落,一陣直升機轟轟轟的聲音就在他們頭頂響起,慕容棋與向子寰幾時抬頭,直升機已經平穩地落下來。
「兩位,請吧!」
「琛哥,你該不會是最近軍火生意不大好做,要綁我們票吧?」向子寰似笑非笑道。
「哈哈哈,向三少真是會開玩笑。」韓定琛難得大笑起來,「我韓定琛再走投無路,也不敢在港都這個地盤上撞上向家這個地頭蛇。更不要說我跟慕容家一向交情不淺,哪怕真的無路可走,相信六少的大哥也會對韓某人伸出手。兩位,請吧。」
「不是說拍賣會嗎?到底去哪裡?」慕容棋根本就不怕韓定琛真的會綁架他們倆,他也不可能做出這種辱沒身價的事情,但他想知道他搞什麼鬼。
「公海。」韓定琛在他們踏上直升機之前笑著回道,「要玩,就玩大一點,刺激一點,是不是?」
……
深夜兩點,深黑的海面上,一艘私人的豪華郵輪上燈火通明,甲板上除了幾個保鏢來來回回地巡邏外卻沒有更多的人出現。
此時,在郵輪的某一間豪華艙裡,兩名年輕女子躺臥在地上,雙手被皮繩捆綁著。
其中一名咬著唇流淚,額頭被凌亂的髮絲覆蓋著,甜美可人的五官看來格外惹人心憐。
她掙扎著靠近同伴,努力壓抑心中不斷湧上來的驚慌,「表姐,她們到底想得怎麼樣?」展馥馨不想哭的,但是無助的淚水仍舊是滑下來。
她無數次地想掙開手上的繩子,卻只是把受傷的手腕弄得更疼而已。
躺在地上的李莉抬起頭,望了周圍陌生的環境後悠悠地歎了口氣,「等會他們會把我們拉到台上去拍賣。」
「什麼?」拍賣?展馥馨不停的搖頭,驚駭像是洶湧的浪潮般襲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是誰跟我們有仇?外公呢?外公會不會也出事了?」
她完全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下午她從淺水灣的別墅出來之後往半島酒店而去,快要到酒店的時候,表姐來電話說她在逛酒店的地下商場,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來後,她與兩名保鏢一起往表姐所說的地點而去,從電梯裡出來後她正好看到表姐,正欲往她的方向而去,頸後忽然一痛,然後就什麼知覺也沒有了。
誰知道醒來之後,身子就已經被牢牢的五花大綁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一個紅卷的女人冷酷的警告她們不要輕舉妄動。
她沒想到會被人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綁架她們,而且有可能是那些沒有半點人性可言的人口販子。
她剛剛踏進婚姻的殿堂,正想要努力經營自己的婚姻,希望從此不再讓外公擔心,現在竟然變成即將要被拍賣的階下囚。如今想來,她自己編織的美好夢想竟然像泡沫般在眼前粉碎。
「馨馨,你冷靜一點,好嗎?」李莉掙扎著坐起來靠在牆上安撫著展馥馨。
「我擔心的是外公。」展馥馨喊叫著,聲調裡還帶著哭腔,「如果他們拿我來威脅他怎麼辦?他年紀大了,怎麼受得了?」
「外公在家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想太多,冷靜一點看看等會有沒有機會逃走,好不好?」李莉閉上眼平復息的情緒。
聽了表姐的話後,展馥馨努力平息自己的驚駭,在心裡頭不斷地要求自己冷靜下來,希望能在最危險的處境中,能思考著脫困的方式。
艙房裡安靜了下來,她們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背靠背相互汲取溫暖與安心。
門忽然被打開了,有著一頭紅卷髮的女人緩慢地走了進來,審視著今晚的貨物。
展馥馨與李莉同時睜開眼瞪著她。
「你到底是誰?」展馥馨平息驚駭不已的心情,刻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平復心中的緊繃。
紅髮女人挑起眉毛,修得細長的眉蹙起,走近幾步,「終於不再哭鬧了?看來你也識相得很。」她緩慢地說著,伸手捏起展馥馨的下巴,滿意地點點頭,「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你這張漂亮的東方臉蛋能夠替我賺進大把的鈔票就好。」雖然她額頭角處有個紅色的胎記,但並不影響她整體的美感。
「放了我們,我能夠籌到更多的錢給你。」她大膽地提議,繩子之下的雙手交握著,期待地看著對方。
這也許是她們最後的機會了,她一定要冷靜下來盡力去爭取。
展馥馨冷靜思考著,是不是應該把自己是慕容家的身份抬出來,也許可以讓自己扳回一局?
「貨物是沒有談條件的權利的。」紅髮女人鬆開手,黑絲包裹的身段十分曼妙,紅唇諷刺的一笑。
「也許我們這兩個貨物超出你想像中的價碼呢?」李莉抬著下巴開口。她聽出了展馥馨話裡的意思。
照時間推算,她們應該還沒有離開香港太遠!而慕容家的勢力範圍已經觸及港都!加上慕容家與商氏的結合,不管是黑白兩道,至少會給他們面子。
「在這裡,別跟我談條件。」紅髮女人回過臉冷冷地望著李莉,「你的眼裡有著算計的念頭。像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等會遇上那些買主,最好乖乖收起你們的刺。」
「你這麼做是犯法的。」展馥馨緩慢地說著,緊緊咬著下唇,幾乎感覺到自己淡淡的血腥味。
她們已經提出金錢交易,竟然不能動搖這些人,她們綁架了她們,難道不僅僅是為了錢嗎?到底還有什麼陰謀?
她的心忽然像是沉入冰冷的地窖中,絕望撲天蓋地地淹沒了她。
紅髮女人站起來,雙手環胸,微笑中的諷刺意味更重了幾分,「我們這裡不**律,更談不上非法合法。在這裡,這艘船上,財富與勢力才是一切,而那些擁有財富與勢力的大爺們正在外面等著買下你們好好享用。」
她不再理會她們,轉過身子筆直的往門外走去。
直到艙房的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來,展馥馨頹然地靠著牆壁,熱熱的水霧再度湧進眼眶,難道她們真的就這樣束手無策地被人給賣了嗎?
「表姐,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相信我,我跟你一樣害怕,馨馨!」
「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她無奈地閉上眼,眼淚也隨之滑落,她終於明白,她們似乎真的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