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西臉色慘白,已跑過去家人身邊,與其母抱在一起,痛哭著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本想著,命該如此,已夠悲涼的,此時才發現,何止悲涼?她從來沒想過,那個看起來如此貌美的老闆,如此……恐怖。
不給那些人爭辯討論為難下去,也不理那些人的驚恐,田洱不耐煩再一句:「這人,你還是不還?」不還她就要走了。
那跛子的兄弟一急,大聲喊,「還!」怎敢不還,他們還不想為了這買來的娘子給惹上大事,而且這五百兩,誰還得上?即便那五十兩不要了,也不能為此賠上五百兩不是?這娘子要買,五百兩怎樣的女人買不到?
狠狠地咬咬牙,「此娘子你帶走!」然後轉向夏一家,「他們欠我們的錢,不能不還。」似乎,除了夏小西,其他們都得留下來,因為幾壯年都已圍上了夏家一家。
田洱冷眼相看。
夏小西哭著,抱著她之母,可是那幾壯漢像是要邀功似的,硬將人拉開,將夏小西給推到田洱根前。田洱一笑,只淡淡道了一句:「多謝。」然後對上始作湧者,「如此,人我帶走,這裡之事便與我無關。」
見此,有人鬆口氣,有了悲涼。始作湧者的田洱卻在轉身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道一句:「是了,奉勸大家還是早些離開的好,以我陷指算天,這種喜宴多帶災星,這屋子估計是要發生大事了。」不走,估計得遭魚池之央了。
丟下一句駭人聽聞的話,田洱讓冬晴帶著夏小西離去,夏小西自然是不自願的,奈何冬晴可是練家子的,要拉她一弱女子離去,半點不費力。直到上了馬車,坐在馬車裡,看到田洱等著看好戲似的,瞧見一大群穿著衙役制服之人衝進那條巷,夏小西猶如五雷轟頂,舊舊不得回神。
衙役帶走了不少的人,不少的人被帶走。
此後,這便是一個故事,一個讓街坊鄰居八卦的話題,後來越傳越神,最後竟用惡有惡報,老天懲罰來結束了這一話岔毒婦女配全文閱讀。
田洱如事外之人,悠然自在,完全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將夏小西帶回坊中丟給何月娥管教之後,便幾天沒出現,夏小西本來著急又怨恨的,直到她的家人來通知她,一切都無礙之後,她才眼裡閃著淚光,懊惱自己的恩將仇報,最後一口咬定是她的這位老闆——田洱的大力幫忙,全家人對田洱猶如再生父母,感激五體投地且無比恭敬,視若神明。
田洱倒是不知那一家子對她的看法,這幾日倒不是她特意失蹤,而是實在是忙得緊。
關於進貨的商談,從一些坊上找最便宜且最好的東西,都需要慢慢的商談。田洱這地方小,不可能什麼都自己生產,就是織布產線,她都做不了,因為那長活,短時間內是做不來的。
新店要進的東西很多,除了布匹她可以暫時東借西湊不少,但小的縫線、針樣、邊花等等,許多東西都需要進貨,而這些加起來就不是小數目,於是全都得她一個人去商談進量。
瞥一眼冬晴,是不能指望她能幫上什麼忙了。
要培育一個掌櫃的,真不容易,連挑人都困難。
「……少夫您,您在這兒沉思半個時辰了,還是先用碗綠豆湯水吧,去去熱。」
坐在院中,思緒被打斷,田洱望了一眼腆著笑容的……哦,給他取的新名字,叫雪衣,段雪衣。又見那一碗糖水,她不禁問了,「這裡頭的是什麼?」平時的綠豆糖水,就跟名字一般,除了綠逗就是糖水,今日好像有小小的一根根絲樣的綠色東西,難怪她不免好奇問出了口了。
段雪衣還未回答,田洱舀了一口飲便知了,抬首瞥一眼那腆著紅臉的人,「海帶?」這個時代的海帶,都是乾貨,而所謂乾貨,都是大老遠從外地捎回來的,所以十分昂貴稀有,普通人家也不過是偶爾得食。
點點頭,「奴才看到有不少有廚房的箱裡,就用了一點點,放在其中。海帶清涼去熱,與綠逗一起,應該……還行?」想來,他也是頭一回試做,所以自己也無把握。
儘管在這一世是第一次食用,但田洱食過十來年,算不得陌生的。笑了笑,「挺好。」飲了幾口,「一會你也弄一碗送去浩瀚軒,給你們少當家飲用罷。」那個男人。
「是。」段雪衣高興地拘首,正要離去,被田洱喚住了,「等等。」
段雪衣折了回身,垂首等著田洱的吩咐,而田洱卻打量著他,打量得他全身繃緊脊樑骨發寒時,她才幽幽地道一句:「原來你才十四歲……」就沒了下文。段雪衣聽得一臉的莫名,又不好問,就這麼站著,直到田洱擺了擺手,讓他離去,這才鬆了口氣退下。
冬晴看不明白田洱這模樣是要做何,也只能默默地候著。
「去沙水軒。」說一句,田洱已從座位上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可卻還未出苑,她又停了下來,臉色依舊嚴肅,此時有了為難。
「少夫人?」冬晴的腦子沒有段蒼轉得快,自然猜不透田洱此時的為難與思慮。
擺了擺手,抬首望天,這天,真藍啊。
「去浩瀚軒吧。」不去沙水軒了,去了也無用。
「是。」雖不知田洱為何要改道,冬晴只埋首跟著,不多問,不多事。
到了浩瀚軒,段蒼正在書房,與幾管事在談事,田洱並未讓人入內打憂通報,而是站於廊外的花園中,因有庭影,倒也不曬的。田洱如一株清連立在那兒,紅衣隨風飄揚,卻如若處子。
站了有半個時辰之久,田洱依然是一動不動,就似生了根似的,屹立在那兒,雙眼望著遠方,飄渺不知落於哪處武臨九霄全文閱讀。有一道身影當了前頭的曬影,聲音便響起了,「這位,便是傳聞中的少夫了人罷,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在下仰慕已久。」
是道年輕的聲音。
田洱回神,發覺離自己不到一丈處,立了道身影,一個年輕的男子。束著冠發,顯得颯爽英俊。溫和一笑,「哦?如何百聞?」
能進得了段蒼書房議事的,應該都不是等閒之輩。
而且,眼前這位,如此年輕。
年輕公子也笑笑,答曰:「傳聞中的段家當家未來少夫人,是個禍水,迷得少當家屢犯家規行規。」那人挑眉笑,「不過,以在下看,少夫人清水出芙蓉,何來禍水之說?」
笑笑,很假,「謝公子美言。」
「哪裡,在下只是實話實說。」年輕公子說到處此,廊上有人在朝他招呼,望過去是一同出書房的那些管事,好幾位,年紀各不相同。
「本還想與少夫人多談上幾句,耐何今日有事纏身,還望下回能與少夫人盤膝長談,不知少夫人會不會拒絕?」那年輕人話中有話,輕浮得來又有幾分深意。
咧唇一笑,「好說。」不拒絕,也未有接受。
二人相點首,那年輕公子離去,卻跨出幾步之後又停了下來,回身朝田洱道:「在下,楚清鳳。」言完,再次轉離,離去了。
望著那離去的身影,田洱嚼著那名字,楚清鳳……
清風,如鳳。
立在那兒出神,連身邊多了個來人,都未曾發覺,那是個下人,他聲音低沉,拘著首恭敬卻疏離:「少夫人,少當家請您到書房裡去。」
未有回神,田洱只是點點頭,便轉身走往書房,在門口處,卻愣愣地回首,瞧見傳話的奴才在廊邊垂首,守著。眨了眨眼,她走進書房。
書房裡只剩段蒼一人,他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東西,聽到腳步聲才抬了首,露了笑臉,「怎的過來了?」聲音,微沉,好聞。
「無事,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在開會。」田洱邊說,邊自在地走到案前離得最近的位置坐了下來,「對了,方才出去的那個……嗯,叫楚清鳳的,若是你這邊有人取代,不如將他讓給我,如何?」
這話間,冬晴端了熱茶入內,分明感受一陣寒意,也不顧這寒意從何而來,於是迅速地退了出去,那動作快到田洱都未注意到。
段蒼挑了一下眉,問:「為何選中他?」二人,方才不是第一次見面?
端起身邊桌面上的熱茶,站了半個時辰也挺喝,田洱輕輕地用杯蓋撥了撥浮沫,這才對上男人,笑說:「因為他主動來與我搭話。」一個推銷好手,就應該懂事主動,「我看你用他應該不久,讓給我不是正好?」
她也不是隨便白問的,是看出點端倪了,才會主動提出,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哦?」段蒼一改方纔的不高興,一臉的興趣,瞧著抿著熱茶的田洱,問:「你怎知我用他不久?」
「直覺。」田洱頭一次給了個含糊的回答,然後露著一個十分迷人的笑容,帶著撒嬌式的,「讓給我好不好?」這是她頭一次撒嬌,頭一次向這個男人用這種語氣神態說話,卻一點都不覺尷尬不自在。
不如說,非常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