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到一半時,那本跟得上的笛聲,斷了;當一曲吟唱完畢,段蒼手中之青笛,落地,無聲。
田洱回過神來,看到一臉茫然甚至有一絲痛苦的段蒼,不明所以,有些著急,剛想出聲尋問,卻見他已斂去了那一片的茫然與痛楚,換上了淡淡的,不明所以的勝似千言萬語。
「……唉唉唉!撞上了,撞上了!」正要表達些什麼,外頭忽然傳來叫喊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視與那微妙的氣氛。
外頭,細雨似乎已經停了,或只是被輕風吹走罷了。二人出了船艙,赫然發現,船前一艘豪華的畫舫映入了眼簾。那畫舫前後通明,懸樑高掛;船心的簾掛了起來,能看到裡頭那一片酒肉佳餚;船頭立了幾位公子打扮的青年男子,個個眉清目秀,好不俊朗。
特別是其中一人,看得砧出船頭的田洱都不禁稱嘖了。
這四俊才,不是旁人,正巧是那京成四少,幾人裝扮相不相同,面上氣質亦有略微,卻都高雅貴氣,風度翩翩。
「艾瑪,怎麼到哪都能遇上這些人啊?」心裡呻吟,不禁都叫出了口。可看到高出許多的畫舫頭上,立著的那一身華貴的楚雨珩,著了一身秋香色衣賞的他,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目若星光,眉如刷黛,俊得都叫田洱不禁又笑著出聲了,「嘖嘖,果真是『一朵梨花壓海棠,玉樹臨風勝潘安;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笑吟著,省起了什麼,然後轉回身邊的男人,眼看他眉目更勝,又不禁吟了一句:「乘鶴吹笙想俊游,擾得蒼生擅風流;身膏清凜惹塵埃,若比蓮花花亦羞。」
「啪啪啪——」先是三聲,後是一串掌聲。便聽到船上的楚雨珩先拍了掌,「閣下好文采,歌聲亦動聽,叫人縈繞於心啊球王養成器最新章節!」後三人也省過神來,同樣很是欣賞,一同鼓掌。這一聲,倒讓那揚浩宇給回了神,一瞧見一身白衣的田洱,雙眼全是驚喜:「天啊!竟然是你!」這兩日他總心裡癢癢的想尋出這個俊俏極了的公子哥,沒想到幾日時間,竟然讓他們給如此有緣地遇上了!
如何能不驚喜?
田洱沒想到出來遊玩也能撞上,這會兒看這些人可都與自己挺熟的模樣,她也不好拂了這些貴公子的面,便笑笑:「是啊,真巧。」巧得她都有些頭疼了。
本想著出門在外,女搶男裝方便一些,沒想到反倒是因為這樣又惹上麻煩了,她都要仰天感歎: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今日的田洱,一身雪白男裝,卻掩蓋不去那略顯纖細的身材;加之戴了冠束了發,面容姣好如蓮,怎麼看都是一偏偏美少年,揚浩宇最喜歡結交俊的美的人,這會兒更是高興了,「是啊是啊,好巧!前幾日我就想去找你了,可是大哥不讓,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了,不如你二人也一同上我們的畫舫來吧,大家樂樂!」揚浩宇從來是坦率的,邀請時也不曾去想對方身份與地位,是否與他們相配相利,一熱心直腸子。
田洱聞言,還未來得急有所表示,倒聽身旁的男人這個時候開聲了:「我二人喜靜。」然後抬起那雙絕世的眸投向船尾的搖漿人,那人趕緊有所行動,劃起了木漿。
那從來都未有吃過憋的四少,一下子被人當眾如此直硬地拒絕,想來也是平生頭一回,所以可都愣住了,揚浩宇本就是個心直口愉的人,一聽馬上就不悅了,「你怎麼說話的?邀請你是看得起你,本來我們也只不過是想邀請……」話到這裡,原是一臉囂張的少年臉,頓時震驚住了。
段蒼是美的。長青絲未有如世人那般綰束起,耳鬢兩處用紫金瓔珞圈起了小束的發,顯得清雅貴氣卻又不失張揚,隨著清世飄然如隔世的神子;這種帶著妖冶的美,與旁邊出淤泥而不染的田洱不一樣,她的又眼永遠都是清澈明亮的,總能叫人為之心一亮到底;可是段蒼不一樣,他那絕世的雙眸裡,是無數的漩渦,能將一切都捲入,永無翻身之日,是深不可測深不見底的。
揚浩宇的震驚,讓楚雨珩看得真切,他心中無奈自己這個兄弟喜好美色這一點卻無力糾正,倒也罷了。只望日後別惹出什麼大亂子才好。
回神了神,楚雨珩含著笑前一步,「本不該打擾了二位遊湖的興趣,奈何兩次能與閣下有緣得見,連名姓誰都不知,著實有些說不過去。閣下也不想叫我等四人要通過一些,也許叫人不高興的手段來得以知交吧?」這話明明說得客氣,卻帶著不容質疑的態度。
他,竟然威脅!
田洱額角抽了抽,心知自己如今還是得罪不起這些名門公子,縱有些不高興,她還是未有撕破臉皮,作了個鞠露了個笑:「這倒是在下的失誤了,兩次有緣得遇,竟也想不起要自我介紹。」她的聲音儘管壓得有些低,卻還是清脆好聞的,慢慢悠悠地說著,也別有一番味道。
行了個書生之禮,「小生司徒木,剛來京城不久,目前落住於翡翠樓裡。四位若不嫌棄,下回定要把酒言歡一把。」
船,已經使開了些距離,楚天珩仍是含著似笑非笑的容顏對著田洱,「也好,下回我等到了翡翠樓,定要與司徒兄弟把酒言歡一場。」他盯著田洱瞧。
田洱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遊船小艇已經離得有些遠,田洱仍站在船頭,折首去望那艘顯得豪華貴氣的畫舫,慢慢地遠去,彷彿一位紅塵女子,妖嬈華貴地側臥在出泥而不染的萬花之中,風情萬種又帶著塵世的那一點滋味。心中萬滋百味的,鬱悶極了。
「可是捨不得?」悠悠出神之時,耳邊響起一句淡然的話,叫田洱回了神,看過去。段蒼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打起了油紙傘,飄然的細雨落在上頭,就似留戀不捨一樣,久久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