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打賞奴才
三人倒也是聽出了這話語中的恩威並施,口中道:「定當謹記小主的教誨,終生終世為小主效力。」
姚玉露聽了這番承諾,雖不知是真是假,但多少也有了些做主子的樣子,若是說她無論對琴棋書畫還是史書古籍都在母親的教導下略知一二,卻唯獨對這做主子的滋味不曉其中,便是這樣淺嘗即止,卻也是有些面紅心驚,這著力掩飾住的緊張卻也似是而非地表現在了三人的面前。
「這第一日見你們,我也沒什麼好東西能送作見面禮的,便是給你們一人準備了一點心意。」姚玉露說著,站起身來,先是拿出了一個抵得上這些宮女們幾個月俸祿的玉鐲子,抬起靈兒的手,將那通透的鐲子緩緩順著凝兒的手推到手腕上,凝兒受寵若驚地說道:「奴婢叩謝小主賞賜。」說罷又是行了個大禮。
姚玉露巧笑倩兮,被這小丫鬟這樣的大禮恭敬到了幾分:「這小心一會將額頭磕碰出了血呢。」
凝兒被姚玉露這話調侃得紅起了臉,微微笑著稱是。
姚玉露這三言兩語倒是讓三人疏了口氣,這小主看起來平易近人,甚至還和他們這些奴才調侃上幾句,看來小主的地位雖是低了,但若是待他們如此這往後的日子還能用心些,這些名名利利也在心裡淡化不少。
姚玉露又將一對珊瑚珍珠耳環拿在手中,繞到蕪兒的身邊慢慢幫蕪兒戴在耳垂上,蕪兒也未加阻攔,只是口中連聲稱謝。
「你比凝兒年長一些,這耳環甚是配你。」姚玉露說著,又是拿出了幾錠銀子放到小玄子手中,小玄子有些推辭道:「小主,奴才受不起這些啊。」
小玄子心中念著與姚玉露也算是宮中舊識了,這主子出入住宮向來會給奴才們些賞賜,可他卻是有幾分不好意思收下,總是念想著這答應的位分怕是也不富裕。
「你若不收下,便是沒有認下我這個主子,拿著罷。」姚玉露先是微微厲色,繼而淺笑著命令道,小玄子見狀便連忙將銀子收好,行了個禮說道:「小玄子定為小主盡心盡力,誓死效忠。」
姚玉露被他逗得捂嘴輕笑,嗔怪道:「這才剛見到我,便死來死去,這日後豈不要上刀山下油鍋。」
小玄子不似其他內監那般油滑,聽了姚玉露這話卻也是摸了摸頭腦,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這到了晚上,姚玉露坐在廳堂內,想著到園中散步,可尚未摸清這月玫殿其他小主的秉性,怕是徒生枝節,便換來蕪兒道:「去幫我把帶來的書箱取進來。」
蕪兒應了聲,不過一會便拿進來一隻樺木箱,上面鐫刻著古像之圖,她抽拉出木箱的門搭,問道:「小主,不知讀哪一本?」
姚玉露看著書箱內一本本略有些陳舊的書籍,便是這些年來常年翻閱的痕跡殘留在書沿,她便是隨手拿起了《詩經》,隨手翻閱著,《詩經》她自小便是隨著母親的逼迫下讀了多遍,初看自是不明那其中平平仄仄所述之意,只是覺著朗朗上口,擲地有聲。倒是如今年歲長了些,讀起來卻是越來越有幾分不同的味道,說不清是愁思還是歡愉,是相思還是悼念。
這隨手翻閱著,卻是讀到了這樣的一句詩「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看著這微微泛黃的書葉上的字字珠璣,卻是默默地念在心中又是如何都念不出口。這夏天的酷日和冬夜的綿長怕是最難熬的,也是如詩人的相思一般難捱。
入宮前她看著這句話,總是不甚明瞭這一句簡單的詩詞倒是要表達如何情意,可是如今的姚玉露便是坐在這昏昏隱隱的月玫宮中,聽著窗外稀碎的葉舞蟲鳴,看著窗外寂寥的點點月光,嗅著窗外幽幽的月玫花香,才是聽出了這詩中的生死相許之情。
便是這一字一句也是瞭解心煩,這入了深宮又許得下何人生死之約呢?姚玉露心裡便是被這句決絕的詩句觸動得有些慌亂,連是翻到了後頁,這才緩和了幾分心境,卻已是無心再讀這書中的郎情妾意了。
姚玉露倒是自己起身將書放進了書箱,蕪兒連忙說道:「小主,怎能勞煩您,我來罷。」
姚玉露微微一笑,已將書放好,直起身來端坐著說道:「小事而已,倒是時候已不早了,這也是閒著無趣,我便早些歇息了。」
「是,奴婢這就收拾一下床榻,再給小主打些水來舒緩舒緩腳。」蕪兒機靈地答道。
這睡前的忙活都做完了,姚玉露便是有些乏累地躺在床上,可是對著這月玫宮中今日的清閒,竟是滿心的戀戀不捨,或是進了宮中這些日子便未曾如此的靜下心來,翻翻詩書,賞賞明月。
轉日。
將是到了夏至的時候,天氣是愈發的暖和起來,外面已經有星星點點的蟬鳴之聲,又是伴著這將夏的驕陽顫顫作響,偶有黃鸝家雀聳歪著腦袋在樹梢鳴叫,便是相得益彰。
姚玉露這日睡得比往常更久了一些,陽光已是灑滿了屋內,地上更是有樹蔭映襯的斑駁光芒,她才睜開了眼睛,有些乏困地起了身。
蕪兒和凝兒連忙上前,備上一盞鹽水送上前去漱口。
「小主,今日要見過月玫殿主位關貴人,不知小主想選哪件衣裳?」凝兒問道。
姚玉露思量著,看得出這關貴人不受寵,這月玫宮才如此冷清,但畢竟是一宮主位,太過招搖也只是自找麻煩,便說道:「鵝黃色的緞裙即可。」
「是。」蕪兒會心一笑,似是也摸清了姚玉露心中思揣著什麼,從衣櫃中拿出了一件已備好的鵝黃色群,裙擺零零星星地繡著幾朵淺粉色嬌花,便已別無其他的飾點了。
姚玉露這一早便是忙忙碌碌地梳洗打扮,髮髻也不過是簡單的美人髻,一身甚是清爽可人,她自是無心討好爭鬥,只是想讓這往後的日子多些安穩便可,如此妝來倒是心明之選。
她正在屋內用著早膳,小玄子一旁侍候著,卻聽著門口傳來了蕪兒凝兒輕聲議論的聲音。
「聽說昨天別的宮內新入的小主,都收了不少賞賜。」凝兒的口氣煞是羨慕又有些沮喪的說道。
「你輕些聲,若是被小主聽去了,便要不快了。」蕪兒埋怨道,生怕惹得新主子不悅。
「同是新主子,咱們小主這裡卻是清淨。」凝兒年紀輕,這話倒是無惡意,只是有幾分抱抱不平,可倒是一旁的蕪兒聽去了有些心急。
「你再說,小心一會小主掌你嘴,這般伶牙俐齒用得卻不是地方。」蕪兒年歲大些,自是也更懂得人情世故,教訓著凝兒。
門外再無聲響,卻是一片的小玄子面色有些難堪:「這兩個刁丫頭,說話也不注意著些分寸。」
姚玉露倒是神色淡淡,端起茶杯吹散了上面的熱氣,飲口水,道:「罷了,她們也無什麼惡意,莫須怪罪。」
小玄子看著小主有幾分落寞的神色,又是勸道:「小主還是莫要放在心上,這宮中向來如此,卻是風水輪流轉。」
「我倒是無心這些是非,只是盼著日子平平穩穩的便好。」姚玉露說著,望向窗外,卻是被有些刺眼的陽光耀得收回了視線。
「小主說得是,便是順其自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