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小時候
感覺到杜若的動搖,連玨忽然將劍鋒一偏,橫在了杜仲的脖子上,冷冷道:「讓他退兵!快點!」
鋒利的劍鋒已經將杜仲的頸項壓出一道血痕,杜仲心裡又驚又怕,只能對著杜若大喊了一聲:「阿若救我!阿若,我是你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啊,我不想死,救我!」
「我說讓他退兵,你聽不見麼?」
杜仲咬唇不開口,一雙眼睛瞪得血紅。
倒是連玨身邊的侍衛忽然開口道:「大王,若是杜仲開口要退兵,說不定他們會覺得他貪生怕死而不肯救他,屬下倒是覺得杜仲如此說,並無不妥。」
連玨沒有答話,卻也沒有再逼著杜仲讓杜若退兵,而是自己冷笑一聲道:「杜若,你再不退兵的話,休怪本王將你大哥的手指一根根的剁下來了!」
連玨話落,杜若神色不由得一緊,長兄如父,他自小便與杜仲極為親近,眼見著連玨如此狠絕,不由得心裡有些動搖。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殺到了王城城樓下,又怎麼能輕易放棄!
杜若還在遲疑之時,連玨卻忽然唇角一勾,手中的長劍那麼隨意的一揮,便生生的斬下了杜仲的一截食指,疼的杜仲當場大叫了一聲,哭著求饒道:「別……別,杜若救我!杜若救我啊!」
淒厲的喊叫聲在戰場上並不突兀,可是在杜若的心裡卻是極為震撼,本以為自己在這世上已經是孤單一人,可是現在他好不容易在找到了自己最後的親人,他就該如此視而不見,見死不救麼?
做不到啊,他做不到啊!
「撤退!」杜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揮了揮手下達了命令。
「公子?」
「撤!」杜若沉著臉再次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眾人見他面色不善,一時間也不敢多說什麼,紛紛往身後撤去,最後撤回了離王城不遠處的一座小村落裡。
因為杜若突然下達的撤退命令,軍隊裡還有些不滿,到達村落時還惹出了不少的事情,杜若二話不說便將帶頭鬧事的幾人重處後,這種不滿之聲才小了許多。
白薇被侍衛送到村落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杜若緊緊的抿著唇坐在篝火前生氣的模樣。白薇輕輕歎了一口氣,走到篝火旁坐下輕聲開口道:「你這樣處罰了他們,只會讓底下的人覺得你暴虐,並不是好的辦法。」
白薇說完以後,忽然又是一頓,她差點忘了杜若他們並不喜歡她插手這些事情,一時間白薇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拾起一旁的柴禾丟到了篝火堆裡。
距離感。
自從那一晚後,她與杜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相處融洽,可實際上他們之間卻是多了一道鴻溝一般,兩人各在一邊,誰也無法跨越這道鴻溝,到達彼此的身邊。
而杜若也越來越沉默,就算偶爾和她說話,也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話。他開始喜歡混跡花街,就連府上也多了些美姬。
她這樣留在他身邊算是什麼呢?不過是讓彼此更加難堪而已,可是答應了杜若絕不離開的承諾卻又無法違背,所以她陪著他一步又一步的走到了現在。
無奈而又心酸。
「小時候我身體不好,其他的兄弟姐妹都覺得我太麻煩而不願意和我一起玩耍。只有一個人除外,就是大王兄,他總是很耐心的陪著我玩,教我騎馬,還會送給我很多有趣的東西。」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杜若低聲開口道,頭髮在火光的映襯下在面上投下些許陰影,讓人看不清杜若現在究竟是什麼情緒。
白薇靜靜地聽著,並不打斷。
「燕國滅國後,我一直都在找他,可是他們都說他死了,我剛開始不相信,可是四年了,我一直找不到他,我都已經死心了想要接受他死亡的事實的時候,他卻出現了。白薇,你知道麼,我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心裡有多歡喜,又有多痛恨!若是我能在早一點找到他的話,也斷不會陷入今日的局面,王兄他……因為我,因為我的猶豫而斷了一根手指。我看到他的面色那麼驚恐,可是我卻無能為力。」
白薇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杜若,你可知道四年前在你誓死抵抗秦軍的時候,你的這位王兄可是丟下你們逃走了。你不計較這些,還這般自責,已經夠了。你若想救他,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去部署好營救之事,而不是在這裡自暴自棄。」
「我……」
杜若還未開口,白薇便淡淡一笑的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你現在還有機會救他不是麼,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和你的謀士們商量對策去。」
「嗯。」杜若的面色終於看起來柔和了些,他應了一句後便起身離開了。
唯留白薇一個人坐在篝火前,靜靜地發呆,夜色微涼,誰也沒有聽到白薇的那一句「能夠救自己在乎的人……真好啊,不像我……」
似乎是感覺到了自己主人的心緒,白薇懷裡的蛋忽然動了下,白薇這才回過神來摸了摸它道:「我沒事。」
夜慢慢深了,除卻守夜的士兵,其他人都整裝休憩,為了明天的戰鬥而補充著體力。而杜若派出去營救杜仲的人卻是沒有一個人回來。
白薇剛剛陷入淺眠,卻被人忽然搖醒了,白薇瞇著一雙眼睛的看著來人:「天還未亮呢。」
「悄悄撤離此地。」
「嗯?」
「別管了,快起來,馬上就走了。」杜若一邊讓人利落的將白薇的包袱收拾好,一邊指揮著眾人有條不紊的從村子裡撤離了。
也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村裡的篝火也不滅,就急匆匆的帶著眾人離開了。
「真是的,那些人把你送到戰場上來幹什麼,別拖我後腿啊!」杜若嘴上說的極為不滿,可是走路的時候卻小心翼翼的將白薇護在自己身邊。
白薇有些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很想說一句,你以為老子想來啊,還不是你的那個屬下說什麼你聽不進勸的重罰了好幾人,要我過來勸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