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趙老爺子親自打過來的電話時,葉鴻博正在訓斥葉奇斌和任雨菲對葉絮冉的縱容:「好好的葉家不住,非要去住什麼陸家?有能耐改姓陸去!」
「爸,要是您同意,陸家肯定會馬上去幫絮冉上戶口的。」任雨菲不冷不熱的接了一句。就算她女兒脾氣差,性子壞,可也是堂堂正正的葉家大小姐。葉小曼再聽話再懂事,也不可能有哪個有臉面的家族願意接納。更何況葉小曼還並不如她表面上的那般柔弱無害…
被任雨菲堵得無言,葉鴻博正待多說電話就響了。聽著李伯語帶遲疑的說著是趙家打過來的電話,葉鴻博的臉色僵了僵。自李伯手中接過電話的那一刻,葉鴻博的心中產生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老葉啊,聽說奇廉今天去a市了?」電話另一端,趙奶奶刻意拖長的語氣聽得葉鴻博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你說這都是些什麼事啊?去a市就去a市,怎麼還瞞著小晴呢?這不,小晴的電話都打回趙家來了。」身為葉家二奶奶趙晴的大嫂,趙奶奶仿若閒話家常的態度無不透露著無盡的深意。
不確定趙家到底知道多少,葉鴻博斟酌了一下,語氣平平的回道:「奇廉來的挺突然的,沒呆多久就回去了。」
「能靜心呆下去嗎?憑白弄出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女,也不嫌臊人。葉家不要臉,我趙家還要臉呢!」趙奶奶的語氣溫溫和和的,不帶一絲怒氣。如若忽略其中的內容,感覺真的只是多年老友寒暄一般。
葉鴻博的臉上青一片白一片,張張嘴又合上。只有那漸漸急促的呼吸,彰顯著他心底的憤怒。
「我說老葉啊,你這都一大把年紀了,干的都是些什麼事呢?好在小晴的電話是我接的,要是換了小晴她大哥,你都不怕葉家被掀翻天?」絲毫不在意葉鴻博不接話,趙奶奶的語氣猛然變冷,「老葉,奉勸你一句,不想把場面弄得無法收拾,就趕緊把那東西弄走。」
「嫂子,這事是葉家對不住趙家。()」葉鴻博深吸一口氣,力求鎮定的試圖說服趙奶奶,「小曼確實是葉家的女兒。要葉家把她趕出門去不管她的死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哦,也就是說,葉家護定那東西了?」趙奶奶揚高了語調,不屑的語氣刺得葉鴻博耳朵發熱,「也罷,那就讓小晴她大哥親自去跟老葉說吧!」
電話那端「啪」的一聲掛斷,葉鴻博面上無光的站了好一陣才冷著臉將電話遞給等在一旁的李伯。
「爸,有些事不是您粉飾太平就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的。一個大活人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悠哉樂哉的轉悠了八年,誰也不可能接受。」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葉翔塵,任雨菲忽然就不再掩飾對此事的態度。
見葉鴻博的面色不好看,任雨菲不管不顧的繼續說道:「先不說您護著葉小曼,就說翔塵,整日護葉小曼跟護小雞似的,出點事就把炙昊和寒俊喊來救場。這樣的葉家長孫,您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堂兄臨走前話說的直白,卻也中肯。翔宇和絮冉親嗎?不親!可翔宇寧願給絮冉打電話,也不通知翔塵。從這件事您還看不出來?葉小曼的存在,不僅離間了翔塵和絮冉的兄妹情,更粉粹了翔塵和翔宇的兄弟情!」
「難道您真的只想培養出一個整日護著外人的繼承人?待咱們都百年之後,葉小曼成為葉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絮冉和翔宇卻被排擠在外,徘徊在葉家大門外?爸,趙家、任家、陸家,都不可能坐視不理的。到了那時,您認為a市還會有葉家的存在嗎?」
要說葉鴻博的心中什麼東西最重要,絕對是葉家的名聲和日後的輝煌。就像當年強逼葉鴻亮和趙晴結婚,就像此刻有意將葉絮冉嫁進黎家強強聯合,兩大家族聯姻之下的利益絕對是外人不可預見的。
任雨菲的話毫不意外的戳中了葉鴻博最忌諱的事情。思量的眼神在葉翔塵的臉上掠過,葉鴻博不得不開始懷疑,他有意培養葉翔塵和葉小曼深厚的兄妹情這個決定是否真的正確。如果說葉小曼的存在會毀了葉翔塵、毀了葉家,葉鴻博定然是第一個除掉葉小曼的人。
不管葉鴻博如何希望息事寧人,趙家老爺子仍是在第二日出現在了葉家。不比葉奇廉的單槍匹馬,趙家老爺子身後的一眾黑衣保鏢與其說是為了隨行保護,不如說是向葉家示威。
「葉老爺子,這是葉奇廉先生為葉小少爺爭取葉家財產的協議,請您過目後簽字。」帶著金絲眼鏡的律師文質彬彬的走上前,自公文包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協議書。
「什麼意思?」看也不看律師遞過來的協議書,葉鴻博徑直望向趙老爺子。
「能有什麼意思?放心,葉家這點財產我趙家還看不上眼。」趙老爺子拄著手中的拐棍,臉上是意氣風發的得意和鄙視,「你願意把那東西當寶貝供著是你的事,我趙家不奉陪。協議書上寫的很清楚,葉家所有的財產均分成兩份,葉奇斌和葉奇廉兩兄弟各佔一半。葉奇廉的名下的財產直接轉到葉翔宇的名下。至於葉奇斌的財產,你們愛怎麼分是你們的事。我趙家管不著,也不屑管。」
「葉家的財產早在鴻亮還在世時就已均分。」當時便是兩兄弟對半分,如今又哪來的均分?
「葉鴻亮是葉家人,再分也是你們葉家的東西。」趙老爺子不以為意的撇撇嘴,據理以爭。
「葉奇廉也是葉家人!」早就分過的東西,不管歸不歸屬葉家,都不可能再分。
「葉奇廉的母親姓趙!」似乎早就料到葉鴻博會如此回答,趙老爺子衝著律師揮揮手,接過協議書甩在葉鴻博面前,「葉翔宇是我趙家唯一的親外孫,誰也甭想讓他吃半點虧!」
葉絮冉走進葉家客廳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劍拔弩張的對峙畫面。不讓翔宇吃虧?趙家這是打算為翔宇出頭分家產?葉絮冉隨意的瞟了一眼站在樓梯上的葉翔塵,面無表情的與其擦肩而過。
「絮冉」葉絮冉不說話,葉翔塵卻是伸出手攔住了路,「趙家是為了小曼的事來的葉家。」
「關我什麼事?」葉絮冉冷冷一笑,抬手指著躲在樓下廚房門口的葉小曼,「你去找她說不是更好?」
「小曼什麼也沒做。」趙家找上門,全因大伯將葉小曼的事宣揚了出去。
「翔宇就做了什麼嗎?」大伯不過是為翔宇爭取應得的一份,葉翔塵何必一臉的不甘?
「我不是說翔宇只要翔宇要,整個葉家都給他也沒關係。」葉翔塵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表情是深深的不贊同,「但是葉家不能任趙家如此羞辱!」
「那你就下去把那些人趕出去不就行了?」跟她說這些有用嗎?莫名其妙!
「絮冉,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嗎?我是你哥,葉家的事也是你的事。」一把抓過扭身就走的葉絮冉的胳膊,葉翔塵壓低的聲音透著與其年紀不符的深沉和無力。
「葉翔塵,沒事別跑到面前裝什麼兄妹情深。你不噁心,我噁心。我葉絮冉還缺哥哥?陸家五位哥哥如何待我,你又如何對我,你我心裡比誰都清楚明白。犯得著昧著良心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來挽回你那可憐的自尊心嗎?如果想找妹妹來滿足你的大少爺虛榮感,樓下那只不知是臭小鴨還是鵪鶉的東西,一定比任何人都合適。」拍開葉翔塵的手,葉絮冉神情傲然,挺直著背走回房間,大力拍上房門。
視線自葉絮冉緊閉的房門收回,恰對上面露失望的任雨菲,葉翔塵的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卻無從解釋起。
「翔塵,你太讓媽媽失望了。」提著背包走到葉翔塵面前,任雨菲一步也不願多作停留的下了樓梯。
「媽,我」葉翔塵伸出手,想要拉住任雨菲,卻只是徒勞的抓住了空氣。
「翔塵,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等到你幡然醒悟的那一天,早已為時已晚。」一身軍裝的葉奇斌拍拍葉翔塵的肩,提著行李跟在任雨菲的身後。這樣的葉家,他片刻也不想多留。
「爸,趙伯伯,跟堂兄分家產的事,我沒有意見。」葉奇斌的插嘴打斷了葉鴻博和趙老爺子的對峙,「但是我的那一份家產也必須均分兩份,分別記在翔塵和絮冉的名下。」
「好,好。」聽著葉奇斌的表態,趙老爺子高興的連聲稱好,再度衝著律師揮揮手,「你堂兄說了,只要你能說出這句話,葉家家產立刻均分三份。三個孩子一人一份。」
自律師手中接過新的協議書,並沒有仔細去看那些條條項項,大致掃過內容的葉奇斌提起筆便簽了字。
「葉奇斌!」葉奇斌的動作太快,葉鴻博的喝止根本來不及。
「爸,這份協議到底有沒有法律效力,您跟趙伯伯慢慢協商。我跟雨菲先回部隊了,絮冉去陸家住些時日再回來。」看著葉絮冉也走了下來,葉奇斌不再多說,帶著任雨菲和葉絮冉走出了葉家大門。
「葉老頭,兒子、兒媳、孫女你還剩下什麼?哦,對了,還有一個乖乖聽話的孫子和一個不知哪蹦出來的東西。隨便,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協議書奇斌已經簽好字,你還要反對嗎?」揚了揚手頭的協議書,趙家老爺子志在必得。
葉鴻博沒有說話,退後一步跌坐在沙發上,一向高高在上的臉上破天荒的閃過茫然。不是為了被趙家逼得無言以對,而是親生兒子和親孫女的冷淡和疏離。這些年,他到底得到了什麼?又到底錯過了什麼?
「爺爺」葉小曼不想走出來的。抑或者說,她是完全不敢走出來的。看著帶著保鏢闖進葉家且氣焰囂張的趙老爺子,葉小曼只覺心底的寒意徹骨般的冷。葉家家產就這樣均分了三份?就這樣被葉絮冉給瓜分走了?那她呢?憑什麼她一點也沒有?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哪怕鬧得人盡皆知,該是她的東西半點也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