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響,雲煙迅速的低下頭。看來做下人絕不能發呆,你一發呆,主子必然出現。
「四爺」雲煙再次跪地請安。空著肚子跪來跪去,誰跪誰知道。
胤禛走進房中,解下披風丟給身後的高無庸,瀟灑的撣了撣衣襟。
「起吧。」
胤禛撩袍坐下,抬抬眼睫地看向慢慢起身的雲煙。他生著一雙纖長略上翹的睫毛,眉目開合間更是襯得眼珠深潭一般漆黑。
「想要什麼賞賜?」他的聲音低沉又磁性。
雲煙一抬眼剛要觸及他的目光,又迅速謙卑的低頭。這事件的來龍去脈他竟全沒有審問她,是胸有成竹還有另有考慮?
雲煙益發低首的站在那裡,想到,古代的下人做了功勞,主子是有賞的。
要點什麼?要是在前半生的21世紀,她會毫不猶豫的厚著臉皮跪下說,給我20萬吧,借也可以。可是,已是前世今生的如今,就算給了她20萬她又能做什麼?媽媽還能回來麼。
她站在康熙的四貝勒面前,思緒卻飛走了,飛去了300年後。
胤禛沉默的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她直直的低著纖細的頸子,好像已經不知道神遊去了哪裡,還真是個有出息的。
「你識字吧。」他淡淡的開口,這是個陳述句。
雲煙一愣,「額,嗯。」幾不可聞的出完聲才發現自己回話的句式不對。
好在胤禛也並未在意。他側首望向高無庸,撫撫袖口站起。「先帶她去福晉那,明天就安排她到書房當差吧。」
高無庸面無波瀾的恭謹的回答:「是,四爺。」
雲煙被這句話噎住,剛來得及跪下謝恩,已見胤禛已背手入了書房內室。她只好萬般無奈的起身跟著高無庸出了屋子。
走在大雪地裡,雲煙覺得一個人不能半天內受這樣多的刺激。尤其是對她這樣無論在哪個年代都丟在人堆裡找不見的平凡女子,一切天上掉下的恩賞都像是掉下的石頭般讓她惶恐。
風雪漸漸止了,走到北邊的正房院落,見高無庸進門與房裡的大丫頭冬梅一照面,她就朝雲煙看來,面露微笑的說稍等。進了內室,不一會就出來說福晉讓雲煙進去。高無庸頷首離開。
雲煙跟著冬梅走進內室,一陣淡淡百合的熏香傳來,很是溫暖——
一個鵝蛋臉彎月眉面容端莊白淨的年輕貴婦抱著一個雪玉可愛的小阿哥正在軟塌上玩耍。
「給福晉和小阿哥請安」雲煙低眉恭敬的給嫡福晉烏拉納拉氏請安。
納拉氏面帶微笑的抬頭,示意讓冬梅將雲煙扶起,溫柔的說「你叫雲煙是吧。」
「回福晉,奴婢是叫雲煙。」雲煙一直低著腦袋,聽著她溫和的聲音,恭謹的應對。
小阿哥弘暉的一雙墨黑的眼珠圓圓亮亮的,長長的睫毛捲翹著,像極了胤禛。他正睜著天真的黑眼珠看著低著頭的雲煙,咧著小嘴開心的笑,奶聲奶氣的嗚嚕說:「雲煙」。
「別太拘束,近前一些罷。」納拉氏看著懷中一臉開心留著口水的弘暉,很是愛憐。
雲煙有些遲疑,冬梅在一旁示意,她只好慢慢走近納拉氏和弘暉的塌前。
「今個你也是有功的,府裡誤食的格格宋氏已服藥無了大礙,更是我們弘暉也才周全。我這做額娘的定是要謝你的。」她語氣溫文爾雅,帶著一股真摯的慈母之情。
雲煙隨著她的目光看向案邊一盒珠寶首飾,立刻跪下。「奴婢只是舉手之勞,萬不敢領賞,請福晉收回。」她的語氣纖弱而堅定,卑微又恭謹。
「快起來吧,其實我也原不該如此,弘暉的周全哪裡又能用珠玉來衡量呢?」納拉氏看著面前跪著的小丫頭溫柔的笑起來。「只是,我總是作為額娘,我總是要謝你的。」她用手絹撫撫弘暉笑得留著口水的小嘴角。
「這樣吧,我與貝勒爺請示過,你出身雖是不好,但可貴人是好的。爺平時在書房院子裡不用丫頭日常伺候總不是辦法,很多細緻的事情終是無人打點。你也是小心的,即日你進了爺的書房當差,大小事情定要萬分勤勉,這也是萬人求不來的恩典。」納拉氏笑起來即是端莊又是溫婉。「平時爺不在的時候,你就過來陪陪弘暉玩,他也是與你有善緣的,見著你一直笑個不停。」
雲煙聽了再次跪下謝恩,目光滑過自己紅紅的,還有些傷痕的手。天知道她這個連給主子提鞋都不配的賤籍身份,竟然要升職去書房當差,這在三百年前的大清朝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賞。
納拉氏看著這個謙卑纖弱的小丫頭,一雙小手紅通通的交握著,一身粗布冬衣。她抬頭看看冬梅,「給雲煙拿幾身新衣裳換上,現在也是爺書房跟前的人了,也是有體面的。再讓廚房做點東西,帶她吃點東西回去歇著罷。」
雲煙咬了咬唇,內心默默有些暖意。恭敬的謝過納拉氏的關懷照顧,跟冬梅出了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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