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心古好想說:美人兒,還等什麼啊?趕快把五千兩銀子獻上來呀!咱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他說不出口。不但說不出口,還要擺出一付視錢財如糞土,做好事不留名、高風亮節的姿態來:一臉謙虛,連連擺手道:「雲少奶奶過獎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至於謝儀什麼的,還是免了吧!「
然後他拿眼睛看著雲龍起:」對了,當初雲公子拿出銀子贊助我建造磚塔,我後來建在老家滄洲,雲公子和雲少奶奶若是得了空,不妨去滄洲看看,順帶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算是對雲龍起那一萬兩銀子的去處做了個交待。
鳳來在心裡冷笑著:你咋不說那磚塔建在天之涯海之角,怎麼也找不到的地方呢?滄洲離著此地沒有三千里,也有兩千八百里。在這個沒有飛機、沒有火車和汽車的時空,鬼才要顛巴顛巴地跑到那兒去!
雲龍起哦了一聲:「原來磚塔建在滄洲?呵呵,建在那兒不是建呢?反正都是為民祈福嘛!」
周可為急得差點沒跳腳,怪孟心古好端端提什麼磚塔,應該打蛇隨棍上,向這位雲少奶奶繼續忽悠五千兩銀子的事情才對啊!於是他便趁人不備,暗暗瞪了孟心古一眼,意思是說:你要把五千兩銀子做沒了,我可跟你沒完!
孟心古哪裡不明白周可為的意思呢?於是遠兜近轉地說:「雲少奶奶的謝儀我是不敢當的。不過,我倒有個提議,老家建的那座磚塔,巳將雲公子的大名刻在了塔身上,讓所有參觀的人都能知道,正因為有了雲公子的慷慨出資,才得以建造這座磚塔。若是雲少奶奶也能出資建造一座磚塔,那麼,世間豈不是多了一道景觀,可謂夫妻塔啦!」
說來說去,不過是想從鳳來手裡多掏一些銀子罷了:建一座磚塔,最少也得一萬兩銀子,五千兩哪裡夠啊?
鳳來暗道:就紙上畫個餅給你瞧,拿個空心湯團給你吃,也沒啥大不了的!先讓你們這幫傢伙樂呵樂呵,再抱頭痛哭去吧!誰叫爾等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自投!
於是鳳來表示上了心,又看著雲龍起眉飛色舞地說:「夫妻塔,不是很有意思嗎?孟大師這麼一說,我還真打算建一座磚塔。就在你那座塔的旁邊,兩塔相守相望,猶如我們倆個一般相親相愛,地老天荒。雲龍起聽得連連點頭:「嗯,這個主意好。銀子不是問題,我出好啦!」
鳳來搶道:「說好了是由我拿銀子的嘛!我要另一座塔身上也刻上我的名字,哪些,才能稱得上是夫妻塔對不對?」
孟心古和周可為等人笑得見牙不見眼:銀子誰出都沒關係,只要把銀子交到他們手上就好!
他們是多麼盼望這小兩口話音落地,便趕緊把銀子送上來啊!或者銀票也行呀!可人家說著說著,就竊竊私語起來,眉梢眼角全是情意,完全把在場的人當成了佈景擺設一般。
孟心古想說話的,可說什麼好呢?總不能開口閉口提銀子吧?鬧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不好了!
再看雲龍起和鳳來,人家手攜著手,找了個位置坐下,便互相落到雙方眼睛裡出不來了,兩人說話聲音十分細小,孟心古和周可為豎起了耳朵,也沒聽清楚。
無奈之下,周可為不得不劇烈咳嗽起來,希望能引起雲龍起和鳳來的注意,好讓他們主動提出付銀子事宜上來。
可惜雲龍起朝這邊看了看,揚聲說:「孟大師和周先生不妨留在百萬洲住上幾日,我和鳳來必會像款待貴客那樣來款待你們的!」
說完這話,又吩咐下人好好服侍,雲龍起便攜著鳳來起身離開了。
目送著兩人走遠,周可為這才露出笑容,對孟心古壓低聲音說:「看樣子,我們來這裡是來對了!」
孟心古也顯得有些興奮地答道:「可不是嘛!什麼也不用咱們做,三言兩句間,就搞定了一萬兩銀子,嘿嘿,又可以發一筆財了。」
周可為連忙將一根食指湊到嘴邊噓了一聲說:「別讓人聽見,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孟心古雖然對周可為這種縮頭烏龜似的的舉止有些不滿,卻還是閉了嘴。
就這樣,孟心古和周可為連帶那兩個徒弟,便心安理得地在百萬洲住了下來。
他們住的碧水院早巳修飾一新,富貴中透著清雅,還有丫環僕人侍候著,每餐都是好酒好菜侍候著。
但住進來的第一晚,無論是孟心古也好;還是周可為也好;甚至那四個徒弟,都開始拉起肚子來。
既然拉肚子,又是半夜三更,當然不好找郎中診治,但上廁所卻是必須的。
於是幾個人走馬燈似的輪流上廁所,真成了輪蹲了。
有時候裡頭有一個蹲著,另一個還在外頭不停地催促著:「快些快些,我忍不住啦!」
然後就聽得嘩啦一聲,外頭等著的那人就石化在那兒啦!
這還不算,幾個人分睡的屋子裡,都鑽進了各式各樣的蛇。趁著他們狼狽萬分的時機,吐著嘶嘶的信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了上來。
周可為心眼較多,隨身還帶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只見刀光一閃,他利索地將一條蛇的頭斬了下來,又忙著解決另一條蛇。
他捏住那條蛇的七寸使勁一抖,那蛇便癱軟了。
可是,他卻突然感到左腳刺痛,繼而有一種酥麻的感覺,低頭一看,頓時嚇的手冰涼:方才被砍下的蛇頭,落地後竟以瀕死的餘威,用利齒咬住了他趿拉著鞋的腳跟。
他不管不顧地大聲叫嚷起來:「救命啊!有蛇啊!」
孟心古的四個徒弟也陸續被蛇嚙咬,發出驚心動魄的慘叫聲。
孟心古是習過氣功的,雖然抵擋了一陣子,可惜好漢敵不過眾口,卻還是被蛇狠狠咬了一下。
直到這時,下人才提著燈籠,帶著養蛇人來將那些闖禍的蛇捉拿歸案。
養蛇人很快掏出了自己防身的解毒藥丸,餵給孟心古和周可為以及那四個徒弟吃了。
於是,幾個人紛紛醒了過來。
不過,他們先後發現自己除了眼睛珠子能動之外,身體和四肢都不能動了!當然,語言能力並沒有喪失,開口說話還是半點問題也沒有的。
周可為心有餘悸地問養蛇人:」哪裡來的這些蛇?我中了蛇毒不會死吧?「
養蛇人給出的解釋是:百萬洲餵養的蛇集體逃逸,因此才會上演午夜驚魂戲碼。
至於這蛇別的地方不去,單單逃到秋水院,估計是秋水院用的熏香吸引了這些蛇,所以它們才欣然上門。
至於死不死的問題,養蛇人很有把握地告訴他:」不會死的。最多也就是一輩子躺在床上度過餘生而已!「
這下子,周可為哭了個稀哩嘩啦,他又不傻,猜到自己這幫人怕是送肉到砧板上,由著雲龍起和那個姓蔣的丫頭隨便剁哩!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來啊!不該貪戀那幾千兩銀子才對!如今,後悔還來得及嗎?
僕人反過來安慰他道:」先生放心,你是我家主人的客人,又是在秋水院出的事,我家主人必不會撒手不管的!「
周可為不得不收住淚,又是乞求又是威逼的,讓下人將他連人帶床送到了孟心古的屋子。
不管怎樣,能和孟心古一處,總比他孤零零的一個人要好些吧?哪怕死,也起碼有個伴不是?
再看孟心古,也是自身難保哩!他躺在床上,全身都在抽抽,雙手跟發雞爪瘋似的,不停地抖啊抖,看著都令人為他累得慌!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若不是因為彼此都不能起身,恐怕就要抱頭痛哭一場啦!
等僕人退了出去,孟心古才哭喪著臉說:」這下子,咱們要怎麼辦呢?就是給你銀子,你也帶不走啊!「
周可為惡狠狠地啐了一口說:」我呸!你別做夢了,還想指望銀子呢?你這會子就是人家腳底下的泥,想怎麼踩你就怎麼踩你好不好?唉,沒料到,老子闖蕩江湖這麼些年,到頭來陰溝裡翻了船。「
孟心古咬牙切齒地道:」當初老子怎麼勸你來著?讓你別來讓你別來,你偏要捨身涉險。這下好了吧?連人都搭進去了吧?「
周可為忿忿地說:」放你的狗屁!你就曉得馬後炮。當初你說不來,可我派人打探了消息之後,是誰笑得跟粥似的,說進財的機會來啦?「
孟心古不服,便破口大罵了起來:什麼人頭豬腦,豬鼻子插蒜——裝象,害人精,倒霉鬼,坑死人不償命,都罵了出來!
周可為不甘示弱,更是惡言相向,他嘴頭子比孟心古利索,污言穢語,層出不窮。
直氣得孟心古恨不能跳起來,直接將周可為掐死才解恨;周可為也是巴不得眼睛裡能飛出小刀,將孟心古整個人捅得跟篩子一般。
不過兩個人都屬於那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人,除了打打嘴皮子仗,根本連翻個身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