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龍起先搶進鳳來屋內,只見鳳來果然面紅耳赤,喘促聲嘶,一眼看上去已經不好。()運來連忙把脈,蔣大栓和林氏、白蘭均神情緊張地看著他;就連雲龍起,也是大氣兒也不敢出。
運來眉頭緊皺,半晌說:「脈來急疾,一息七八至,巳成陽極陰竭,元氣將脫之勢。」
雲龍起和其他人雖然聽不大明白,心裡也猜到:怕是真的不好啦!
林氏忍不住,便哭了起來,一疊聲地嚷著:「鳳來,你不要嚇娘啊!你不可以就這樣扔下娘走了啊!我可憐的鳳來,你才十五歲,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
雲龍起自責得差點沒咬舌自盡,咬緊牙關,才壓制住做傻事的念頭,沉聲問運來:「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鳳來熬過這一關?」
運來也很緊張,他閉了一閉眼睛鎮定心神,這才出聲道:「只有放血了。」
然後他給眾人解釋道:「放血不不僅能使侵入人體的毒邪隨血排出,更重要的是,通過理血調氣的作用,使人體恢復正常,以抑制病邪擴展與再生。」
不待蔣大栓和林氏回應,雲龍起迫不及待地道:「那還等什麼?你快些動手哇!」
他真的很害怕,若是施救不及,鳳來就此香消玉殞,那可怎麼辦?他不是要一輩子活在內疚和想念當中嗎?
前面有一個紅菱,便夠他受的了!哪裡還受得了加上一個鳳來?那他這輩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跟著鳳來一塊兒去算啦!
雲龍起眼中的神情太過焦急,使得運來不由自主地應道:「好!」
說完了,才拿眼睛看向蔣大栓和林氏。
蔣大栓自然也知道救人如救火的道理,那可是耽誤不得的,因此也沖運來點點了頭。
運來從留在鳳來屋內的藥箱中找出自己常用的銀針,除了林氏和白蘭留下,其餘人等一律屏退,這才開始用起針來。
刺時先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緊應刺的穴位,右手持銀針迅速刺入,然後立即退針,接著用手擠壓局部,使之出血。
運來又根據方名醫傳授的經驗,先找到皮膚上呈黑紫色的血管,然後相應地在胳臂和腿部等血管處點刺三到五針,最後上罐,拔罐到第三次時,已經沒有鮮血流出為止。林氏見自己最心愛的閨女鳳來受這樣的痛苦,早心疼得昏了過去,若不是白蘭在邊上當助手,運來還招應不過來。
蔣大栓和雲龍起,還有勤來三個,在外頭急得什麼似的,一個個度時如年一般,卻是誰也不開口,乾熬著。
直到運來出來,三個人才一齊擁上去問:「鳳來怎樣?可好些了?」
運來疲累地點點頭:「眼下是沒有大礙了。」
這句話即是說:鳳來的性命保住了。
但就算她的性命保住了,也不過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無知無覺而已;做人又有什麼趣味了?
雲龍起一念及此,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竟是不由分說湧上了眼眶。
他不好意思讓人看見,慌忙將頭扭了過去,看向無人處,然後掩飾地擦了擦眼角。
運來早看明白了,卻不得不裝出什麼都不曉得的樣子來。
雲龍起聲音暗啞地問:「運來可有開藥方?我這就去抓了藥來煎起來。」
運來連忙應道:「嗯,我這就寫方子。」
方子寫好了,雲龍起便要親自往藥房跑,早有下人願意代勞,雲龍起想了想,便將方子交到下人手上,自己進屋去看鳳來。
此時的鳳來面色稍稍回復正常,卻仍然是人事不知,像睡著了一般。
雲龍起擔心她是不是死了,探了探她的鼻息,雖然微弱,卻好在有氣,這才放下心來。
鳳來經歷過一番生死,自己無知無覺;倒把雲龍起嚇得三魂去了兩魄,不是一般的後怕。
也因為這樣,他恨那孟心古和周可為入骨,咬牙切齒暗道:你們別得意!哪怕尋到天涯海角,有朝一日,老子也要捉到你們。到那時,且看我如何擺佈你們!
不過此時他是顧不上這些的,心裡惟想著怎樣讓鳳來好起來!
因為試過了許多游醫,全是說得天花亂墜,而後卻一點兒也不見效;再加上孟心古這一次雪上加霜,雲龍起當真不敢再相信別人了。
好在那位顏郎中,還在嘔心瀝血地為治療鳳來苦苦琢磨,並且養蛇場提取的王錦蛇血,五步蛇的蛇毒,他仍然一直在研究,試驗。
後來運來說了句公道話:」我覺得吧,鳳來其實在那個騙子孟心古沒來之前,身體情況就在好轉了。依我看呢,這應該有顏郎中的功勞在裡頭才對!「
他自己本來也是郎中,所以他說的話,雲龍起是信的。至此,越發倚重了那位顏郎中,待遇也提高了不少。
但每一憶及那位騙子孟心古,雲龍起就氣不打一處來,恨意迭生。
連雲龍起都覺得:這孟心古真落到自己手裡,他會不會食其肉,寢其皮才甘心?
就連害死他爹的幕後指使者葛浩然,他都沒這樣恨過呢!
小黑帶著人一直沒有回來,到處搜尋孟心古那一夥騙子的蹤跡;只是,天下之大,要找到幾個人,真好比大海裡撈針一般,還真是不太好找!
不過小黑相信,是騙子,就不可能安安靜靜老是躲著不出頭。騙子也會有癮的!尤其是一出手就得手了這麼多銀子,胃口想必更大更刁了吧?
就算那些銀子夠他們用一生一世,做過了騙子的人,哪裡這麼容易就金盆洗手不幹哩?肯定會越發自信滿滿,覺得自己騙術精湛,所向披靡,哪怕再出手行騙,也絕不會敗露被捉什麼的才對!
就憑著揣摸透了騙子的心理,小黑堅信,自己一定會抓到孟心古那一夥人的。
當然,那些傢伙下次再出來行騙,也許就不叫孟心古和周可為了;他們必定會換一個名號,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以免露了馬腳。
雲龍起恨極了孟心古這班騙子,於是也不阻止小黑的行為;反而為小黑和幾個手下提供充足的金錢支援。
而傳遞消息,他們自有訓練有素的飛鴿傳訊,並不是什麼難事。
就這麼著,一邊研製治療鳳來的良藥,一邊搜尋騙子團伙的下落,雲龍起都沒有放棄的跡象。
而鳳來的病情,終於慢慢穩定了下來。
經過運來的精心調理,鳳來的身體已經在向著好的方面發展;但昏迷不醒,無知無覺的情況,卻沒有改善。
那邊廂,顏郎中全身心地投入到解藥的研製中,不長的時間內,竟是熬出了不少白髮,臉上也添了不少的皺紋。
看得雲龍起暗道:世上有那狼心狗肺的騙子,也便有這等不離不棄的郎中。
雖說之前顏郎中的投奔,是為了銀子的緣故;但到得後來,顏郎中根本沒有提過錢的事情,甚至也沒有其他的要求,只是一門心思想著怎麼把鳳來治好!
能治過這位蔣姑娘,似乎這便是顏郎中活在世上的動力!
可能是有這樣一種人,不管做什麼事情,就想將它做好,做到極至;如果做不好的話,他們便會吃不香,睡不著,幹什麼都不得勁兒;心心唸唸只想把自己在做的事情完成嘍!
顏郎中,就是屬於這一類人吧?
好在這位顏郎中沒有成過親,也就沒有家眷負擔;但他揀了一個孤兒當作義子,於是這義子便跟著他一塊兒來到了百萬洲。
雲龍起提供給他們優渥的生活條件,吃喝不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所求不過是想讓他們能夠研製一種藥,可以讓蔣家姑娘從昏迷不醒中回復到正常人!
所以顏郎中和他的義子無疾竟是夜以繼日地沉迷在這裡頭,對外面的事物,根本是不聞不問。
他們找毒蛇,放血,沉澱,想從中找到可以對抗蛇毒的物質;又因為王錦蛇不握五步蛇的蛇毒,所以王錦蛇也是他們重點研究的目標。
隨著時間的流逝,看似毫無頭緒的工作,慢慢讓他們摸到了一些頭緒。至於雲龍起,常常在他們工作的時候,坐在一邊靜靜地觀看,不是催促,也不是監督,他只是這麼靜靜地坐著,表示著默默地堅持。
他不懷疑這兩父子在虛耗光陰,也不懷疑他們是在光領錢做些表面文章,他是真的相信他們。
若只是想騙錢,這兩父子不會只是每天埋頭做事,壓根兒不提銀子的話。想一想孟心古他們是怎麼做的,就有比較了!人家不就是明裡暗裡變著法兒的要錢嗎?
孟心古不好張口的,就由周可為來開口!
而這兩父子呢?可是哪一個都口齒木訥得很。
而且矇混過日子的人,不會勞累得長白髮,長皺紋。
由此可見,顏郎中父子,不是那類人。
雲龍起由衷地希望,他們可以研製出治好鳳來的解藥。
他的希望沒有破滅,而顏郎中父子的苦心也沒有白費,在鳳來一動不動,無知無覺地繼續在床上躺了兩年之後,顏郎中父子花費無數心血,做了無數次試驗,才研製出來的蛇毒清,橫空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