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自己和雲龍起,還什麼都沒開始呢!鳳來想。()
她現在和雲龍起的關係,無非也就是她在暗戀人家而已。
雲龍起怕是只拿她當合作夥伴吧?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鄰家小妹。
反正,他看自己的眼光,便明明白白地讓鳳來讀出了他的心。
所以,鳳來才會患得患失。
一會子豪情萬丈地覺得自己能攻克雲龍起的心;一會子又情緒低落地想要放棄掉算了!
再過一會子,又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我就不信,自己這麼沒用!哼,雲龍起,你天生命裡缺我,你就認命吧!然後做仰天大笑狀:哇哈哈哈哈!
要是這個時候雲龍起闖進來,肯定會驚恐萬丈的,以為她發了瘋。
那天夜裡,鳳來在床上輾轉反側,像烙餅似的,就是睡不著。
她夢見紅菱,眉目嫣然,巧笑倩兮,對著她說:你永遠也別想將我從他心裡抹去;你永遠也無法取代我在他心裡的地位。
說這話時,紅菱的臉上滿是驕傲、自豪的神情。
鳳來斂首低眉:我曉得。他待我,怕是永遠都不會如待你一般。
那你還留在他身邊做什麼?紅菱詫異地問。
因為我愛他,我真的愛他。鳳來目光堅定地看著紅菱,臉不變色心不跳:你畢竟已經離開了這個人世,你不想他一個人孤獨終老吧?如果你也像我這樣愛他的話,你怎麼忍心讓他浪費大好年華,一輩子孤零零一個?
紅菱聽了這話,低頭沉思。
良久,她抬頭看向鳳來:是啊,為了他好,應該有個女子陪他快意人生。我是不能了……
語調淒楚,有淚,自她眼中滑落。
鳳來看得不忍,轉過頭去。
那麼,請代我好好照顧他,成麼?紅菱輕輕拭淚,問鳳來。
鳳來猶豫片刻才答:我不曉得他肯不肯接受我。他的心裡,實在只有你一個。
這是她不得不承認的事情。
紅菱淒然而笑,對她揮手:好好待他吧!然後緩緩離去,彷彿有霧從地底升起,頃刻間籠罩一切,只餘白茫茫一片。
鳳來忽然驚醒,覺得自己還在床上睡著,臉上一片冰涼,伸手一撫,連枕巾也濕了。
她怔怔地躺著,真是難以置信:她居然夢見了紅菱。而紅菱,竟然對她說了那樣的話:請代我好好照顧他。
雲龍起比她大上**歲,要說照顧,也應該是他照顧她好不好?
而且,他財雄勢大,哪裡需要別人照顧了?
正在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見窗戶格拉一聲,似乎從外頭被人拉開了,接著一個黑影從窗戶外躍了進來。
也不曉得是本事不濟還是怎麼著,接下來竟是咕咚一聲,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鳳來的心先是咯登一下子,還道是竊賊,要不就是採花大盜偷闖了進來呢?
心裡暗道:本事沒學到家,還敢出來混,丟死人啦!
她藉著屋內還未熄滅的燭光一瞧,果然看見一個黑衣蒙面人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按在胳膊上,而鮮血,正從那一處不停地流淌下來。
那黑衣人雖然蒙著面,瞧不見他的模樣,可他的身形,卻給鳳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順手摸出枕頭下藏著的防身短匕,敏捷地從床上跳下來,壓低聲音喝道:」什麼人?夜闖民宅,膽子不小。「
蒙面人抬頭看向鳳來,鳳來倒吸一口冷氣,那雙亮如寒星的眸子,怎不讓她心存疑惑?」是我。「蒙面黑衣人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真容,簡短地道。
是雲龍起!怎麼會是雲龍起?
鳳來長吁一口氣:」是你?你怎麼會這身打扮?幹什麼壞事去了?你受傷了?「
一連串的問話,讓雲龍起不曉得怎麼回答才好,他朝鳳來召手:」快來扶我一把,我的腿也受了傷。「
鳳來連忙上前,站在雲龍起沒受傷的手臂這邊,用力攙起他來。
雲龍起把胳膊搭在鳳來的肩頭,全身的力量幾乎靠了過來,差點沒把鳳來給壓垮了。
畢竟他身高力壯的,鳳來那一米五幾的小身板,自然覺得吃力。
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步一挪地將雲龍起扶到床邊,他一下便轟然倒了下去;鮮紅的血,很快就浸染了床單。
鳳來從沒有見過這麼多鮮血,一時有些頭暈,好在她並不是膽小嬌弱的少女,跟著蔣二牛習武幾年,定力和心性,與一般的閨閣少女當然不一樣。
所以鳳來很快鎮定下來,心想:雲龍起之所以不回他的朗月軒,而跑到她住的幽梅院,很顯然,他想讓她幫著處理這事兒,不想讓別的人知道。
至於小青,白天過來服侍,夜裡卻被自己打發走了;那兩個管灑掃的老婆子,此時早睡得人事不知,呼嚕山響,哪裡還管得了閒事?
看雲龍起的傷勢不輕,起碼要先止住血才成,不然的話,血流光了,他人也掛了!
鳳來急急地問:」快告訴我,你平日的一些療傷藥在什麼地方?「
從自己學騎馬時,雲龍起拿過來的藥油和膏藥便可以推測,他一定收藏著很多這些有奇效的藥物。」每個院子我都有備用的藥箱。幽梅院的藥箱,擱在隔壁屋裡,衣櫃頂上,你去,拿來。還有一小壇白酒。「雲龍起的嘴唇都是煞白的,很吃力地說道。
鳳來不及多問,取了一枝蠟燭點燃,一溜煙地跑去了隔壁屋子,不多時取了藥箱回來,又再跑一趟,把那小壇白酒也拿了來。
她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箱分為好幾層,裡面倒是樣樣齊備,刀,剪,棉花,乾淨的白布,甚至還有很大號的針和馬尾,顯見得雲龍起精心準備過。
雲龍起曉得鳳來沒有經驗,因此指揮道:」我的胳臂和腿彎都中了箭,可胳臂的箭桿被我削去,箭頭卻還留在裡頭。」
「不能拔出來?」鳳來焦急地問。
「不能。箭頭是三角刃形,一撥會帶出大片血肉。」
「那怎麼辦?」鳳來幾乎沒哭出來。看著雲龍起皺著眉頭,真是痛在她心上啊!
「你,你先幫我劃開皮肉,把箭頭取,取出來,再上藥包紮。刀、剪、棉球等,用白酒泡一下。「
雲龍起懂得還真多,知道白酒可以消毒。鳳來很是佩服。」對了,先餵我喝點兒藥。取出箭頭之後,像縫衣服似的,把傷口縫起來。「雲龍起說。
鳳來照著雲龍起的吩咐,取出一隻小瓷瓶,喂到他嘴裡,忍不住問:」這是啥藥?「」麻沸散。「雲龍起答。
鳳來知道:這麻沸散相當於麻醉劑了。
雲龍起昏迷了過去,動手術就不那麼痛苦了。
難為鳳來,她長這麼大,兩世為人,沒幹過幫人動手術的事情。
可這會子,只好硬著頭皮上啦!
她先用剪子將雲龍起的袖子和褲腿都剪開,露出傷口;再取出一把鋒利至極的小刀,先白酒淋了一遍,再用燭火燒了燒,消毒之後,狠狠心劃開雲龍起皮肉,手直打哆嗦。
再看雲龍起,微微顫抖著,人卻並未醒過來。
鳳來咬著牙,把他的皮肉扒開,果然看見了一枚鐵箭頭在裡頭,實在不曉得怎麼把那鐵箭頭弄出來,她不敢拿剪刀伸進去,只好拿白酒浸泡過的手在裡頭摳摸。
粘答答的,鳳來忍不住反胃,額頭更是冷汗直冒,她緊咬牙關,心裡頭只有一個信念:我一定要救他,我絕不能讓他死,或者是殘廢了!
好不容易用兩根手指頭夾住了那枚箭頭,鳳來閉著眼,吸氣,再吸氣,兩根手指頭用力,呲的一聲,那枚箭頭應聲而出,伴隨著一股血水噴了出來。
鳳來隨手扔在几上,另一隻大碗內是白酒浸泡的棉球,鳳來拿棉球捂了上去。
她只覺得心疼得要滴血,人抖得幾乎站不住,卻還是得咬牙堅持。
哆哆嗦嗦將馬尾穿好針,又用白酒浸泡了一會兒,鳳來才開始對準雲龍起的傷口縫合起來。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這不是雲龍起,我只當自己在繡花或者縫合布片好了;手不要抖,不要慌,他會好的。我不是把箭頭取出來了嗎?哎,我真能幹,都可以當外科醫生了……
她就靠著這種自我麻痺,自我鼓勵,一針一針,總算是把雲龍起的傷口歪歪扭扭地縫了一圈。
沒辦法,她平日的針線活就不咋的,再加上,這畢竟是人的皮肉,不是什麼布片;而且還是她心上人的皮肉,怎麼可能鎮定自如,若無其事?
這還不算完,鳳來覺得自己抖得就像那風中殘燭,似乎隨時就會嗤的一聲熄滅;但她好歹還是堅持了下來。
她倒下了,雲龍起怎麼辦?她寧願自己有事,也不想看著他有事!
所以,還得拿出金創藥,在雲龍起的兩處傷口上,厚厚地糊了一堆,再拿乾淨的白布包紮妥當。
做完這一切,鳳來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她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她的身體,跌坐在椅子上,接著頭一歪,暈了過去。
鳳來此時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神經的緊繃和身體的勞累,統統到了極限,再加上為雲龍起擔憂,她終於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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