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還是繼續忙她該做的事,雲龍起抽了個空閒,去碧水院探望方瑩。
方瑩瞧見雲龍起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著的人,真的來了?
不過她畢竟是受過鴇母嚴格調教的,臉上立刻露出含羞帶怯的笑容,那雙漂亮的眸子,也是眼波流轉,傳遞著無限的情意。
她款款走上前迎接雲龍起:「你……終於肯來看我了?我心裡,真是歡喜得緊!」
她很適時地讓眼睛裡積聚起淚水,卻又將墜未墜,看著會令人產生一種格外憐愛的感覺。
雲龍起退後一步,坐在他慣常坐的那張椅子上,然後對方瑩道:「你也坐吧!」
「今兒個天氣熱,我讓帆兒做了水果羹,清甜滋潤,要不要用些?」方瑩柔順地問。
她自認為摸清了雲龍起的脾氣,他喜歡溫柔似水的女人。那麼,她自然要成為這樣的女人,讓他沉溺其中,不捨得放手。
雲龍起既然是有所目的才來的,也就做出隨和的樣子說:「嗯,那就讓我嘗嘗吧!」
帆兒遵從方瑩的吩咐,不多時端來兩碗水果羹,分別送到雲龍起和方瑩的手中。
雲龍起見雪白的碗盞中盛著切成小小粒的各色水果,有雪白的梨,黃色的枇杷,紅色的西瓜,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舀一勺到嘴裡,甜津津的,因為擱了冰粒子的緣故,相當的涼爽,把剛進屋時的那點子暑氣,立時消得無影無蹤。
吃完了水果羹,雲龍起淡淡地撫慰了方瑩幾句:「凡事不必多想。你既來了此地,就安安生生地呆著。我並不是那薄情寡恩的人,時間久了,你自然知道。」
方瑩半垂著頭,故意讓雲龍起看見她那長而濃密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似的,輕輕的顫動著;而那薄而小巧的唇,噙著一朵淺笑。
然後她一付欲語還休的模樣,抬起眼簾迅速地瞥了一眼雲龍起,卻又很快垂了下去:「是。」她用極輕的聲音回答。
她曉得,十個男人,有九個會愛她這嬌羞的韻味。
雲龍起說完這話,就立起身來準備走;方瑩趕緊跟了上去,拖住他的衣袖,一付可憐兮兮的口吻:」我要是做錯了,你只管打我罵我都不礙事,只不要不理我。你老是不來看我,我,我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哩!「
她嘴裡說著話,不免又有些弦弦欲涕的樣子,眼睛裡隨時可以滴出眼淚。
雲龍起不由得暗中感歎:果然是青樓出來的,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全是奔著怎麼抓牢男人心來的!
真像方瑩說的那樣,都想死的人了,還有心情琢磨每日吃什麼菜,用什麼點心,喝哪種冷飲?
不說別的,就是消暑的冷飲,花樣也不曉得換了幾種了,什麼酸梅湯,水果羹,仙草糊……
全是方瑩讓下人們張羅著弄的,她只需動嘴不動手。
雲龍起人雖然沒過來,可不是瞎子聾子;自那日聽了鳳來的話,他便著人監視著方瑩哩!
所以,方瑩做了什麼,他全知道。
隔三差五的,雲龍起便去看方瑩一回,臉上神色是越來越平易近人;有一回,還聽了方瑩彈琵琶,還拍手讚好,還捏著方瑩的下巴,對著她笑了一笑。
再下回,他在方瑩臉上香了一香,雖然只是雞啄米一般,嘴唇很快地碰觸了一下便離開,方瑩卻是驚喜不巳。
她心裡想著,自己是不是快要脫去運啦?她已經成功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了麼?
雲龍起漸漸又來幽梅院探望方瑩,這事兒自然也瞞不過伺候方瑩的下人們;而下人們的嘴,自然也是說什麼的都有。
但至少,沒人敢對方瑩陰奉陽違,揀碟子下菜了。()
當方瑩受冷落時,還是會有那拜高踩低的下人,給她一點暗氣受的。
不過方瑩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曉得應該怎麼保護自己。
事情正朝著雲龍起的預想的方向發展著。
到了差不多的時候,雲龍起又獨自喝上了酒,而且很成功地喝醉了。
於三不得不把他的主人扶上了床。
這一回,於三特意緊緊地閂上了院門。
不能再讓那個方姑娘佔我們主人的便宜啦!他心裡嘀咕著,回他自個兒的屋裡睡覺去了。
黑暗中,有一條人影用手遮擋著小牛角燈籠發出的光亮,鬼鬼祟祟地拔開門閂,向著碧水院的方向急速行走著。
碧水字的院門沒有關嚴實,人影一推就進去了。
月光下,方瑩真的在仰頭望月,聽到院門的吱嘎聲,她轉過頭來看著那人。
「怎麼?」她輕輕問。
「主人又喝醉了,方姑娘你的機會來了。」
方瑩輕皺蛾眉:「我不可能再是上次的說辭。」
她垂下頭,面上波瀾不起,心裡卻在極速地盤算著。
「對了,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是龍公子命你來傳喚我的。」方瑩囑咐那人道。
「可是,可是……」那人顯得很為難。
「沒有什麼可是的!你聽好了,雲公子喝醉了,不停地呼喚我的名字,於是,你便上前詢問,可要把方姑娘找來?然後雲公子便命令你,快些去把方姑娘喚來!快去!接著,你奉命找了我。」
方瑩聲音雖小,在這沉寂的夜裡,還是讓那人聽得很清楚。
「可是夜裡並非我當值,我有什麼理由去主人的臥房呢?」那人囁囁地問。
「因為你關心你家主人,聽說他喝醉了,不免擔著心,怕他夜裡嘔吐,怕他口渴,所以你才會起床去主人臥房看上一看,然後聽見主人一個勁兒喊我的名字。」
方瑩曉得,有些喝醉了的男人,話會很多,但你第二日追問他,他卻根本什麼也不記得。
雲龍起可以不記得,但也沒有人可以證明,他根本沒說過那些話不是?
「快些,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方瑩催促道。
那人咬了咬牙,在前頭用牛角燈籠照著亮,還不忘說一句:」方姑娘得了到處,到時別忘了我就是!「
方瑩馬上將手上戴著的一隻金釧褪了下來,塞到那個人手中,小聲道:」拿著!我從來不會虧待幫過我的人!「
那人掂了一掂手裡的金釧,眼睛裡閃著貪婪、驚喜的光。
兩人很快進到雲龍起的清朗院,像幽靈一樣來到雲龍起的臥房門前。
因為天氣炎熱,雲龍起的臥房半開半掩著,室內燭光搖曳,可以看見紗帳內、簞席上一個男子身形。
方瑩轉頭看了看那人,作了手勢,意思不過是:你可以滾了。
那人點頭哈腰,正待退下,忽然四處燭火通明,而醉臥不起的主人,也撩開紗帳鑽了出來。
雲龍起先走到方瑩跟前,嘴角一絲譏諷的微笑:」方姑娘又出來賞月,信步走到我這兒來了,是嗎?「
方瑩尷尬地呃了一聲,胡亂應道:「今夜裡,月色不錯,我,我……」
沒待她說完,雲龍起已經不理她了,走走到名叫蘭芸的丫環跟前,用冷冷的眼光看著她。」原來是你?「雲龍起面無表情地道。
蘭芸轉頭,見一屋子的人,都眼睜睜地看著她。
「真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主人對我們這麼好,她還要勾結外人來算計。」有人小聲道,聲音裡滿是鄙夷。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我可是親眼瞧見,蘭芸收了方姑娘一隻金釧兒呢!」雲龍起派去跟蹤的人揭發道。
「也不知她倆個是幾時勾結上的?」也有人心懷好奇。
雲龍起一揮手:「都帶到廳堂裡來。」
錢管家便讓人推著蘭芸和方瑩往廳堂裡去。
眾人這才發現:不知啥時候,那個聰慧俏麗,人緣很好的蔣姑娘,竟然也坐在廳堂的椅子上。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雲龍起亮如寒星的眸子瞥一眼蘭芸,便讓她嚇得渾身一哆嗦。
這個主人平時有些冷,但待下人還是很不錯的。如果有人膽敢背叛,下場自然也不會好。
「看樣子,不給你一點懲罰,你是不會說實話的。」
雲龍起說完,便吩咐於三:「拿針來扎她的手指頭,啥時候交待了,啥時候再停下來。」
於三應了一聲,很快便找來應用之物。
兩個下人一邊一個,一手按在蘭芸肩上,另一隻手則分別將蘭芸手掌按在椅子扶手之上。
於三二話不說,拿一根長長的,閃著銀光的針,就要往蘭芸的手指頭上扎。
蘭芸拚命縮手,卻被兩個下人按住,根本動彈不得;她尖聲叫起來:「我說,我說。」
鳳來冷笑:真是沒用!針還沒紮著她呢,就叫得這樣驚天動地。
雲龍起一拍桌子:「說!」
蘭芸冷汗涔涔,汗水同淚水混在了一起,那癟著嘴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樣,看上去真是醜怪!
「都是她,是那個方姑娘逼著我幹的!」蘭芸恨恨地看著方瑩。
方瑩臉上倏然變色,她毫不畏懼地盯著蘭芸,冷冷地道:「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是她逼迫我,收買我!我,我既怕她日後給我穿小鞋,又依戀她送的東西,所以,所以我才會聽她的擺佈。」蘭芸大聲嚷道。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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