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阿圓和槐花過來給雲龍起謝恩,雲龍起一擺手,很隨意地說:」你倆個不須擔心,我已經囑咐錢管家,不會扣你們的工錢。{}至於在場聽見你們**的人,嘴都很穩,不會到處宣揚出去的。「
把個阿圓感動得不得了,恨不能做牛做馬來報答雲龍起才好;就是槐花,那感激的淚花,更是一個勁兒在眼眶裡打轉轉。
鳳來在邊上聽著,也覺得雲龍起處理得很好。
之前她可不是擔心那些在場的人,把話柄子傳出去了,阿圓和槐花就不好做人了。
沒想到雲龍起還挺細心的,事先已經曉得封住那些人的嘴;這封口費,自然要付的囉!
槐花曉得,雲龍起肯出面插手這件事,必是鳳來的功勞;從鳳來突然自書房隔間現身這一點,就可以猜測出來。
她心裡對鳳來,又增了一層好感,自是巴不得鳳來能早日達成心願,同雲龍起喜結良緣。
槐花曉得了,也就等於阿圓也曉得了。夫妻兩個,肯定會想方設法回報鳳來的。
再說閔氏家裡,此時亂得跟一鍋粥似的。
許氏叉著腰,對著阿團是破口大罵:」你腿瘸了,心也歪了?好端端為啥要休了老娘?我自到你家,吃得比豬差;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做得比牛多!下田勞作,洗衣燒飯,餵豬養雞,哪樣活不幹?哪樣幹得差了?你如今倒要翻臉不認人啦?「
阿團冷冰冰的目光裡不帶一絲的感情,拍著桌子吼道:」少廢話!有你這樣的母老虎,家裡還想安生?打婆婆,揍丈夫,把小姑子往豬圈裡扔,連我爹的褲子你都敢扒,你還有啥做不出來的?啊?「
許氏聽得阿團揭她的老底,聲音沒那麼理直氣壯了,但她還是辯解道:」那你咋不說說,我為啥要打婆婆的?我為啥要揍丈夫哇?小姑子我又是為了啥,才把她撂豬圈裡的?還有啊,你那個爹若不是拿棒槌死命捶了我好幾下,我能不管不顧撲上去扒他褲子嗎?「
閔氏嫌阿團說話不夠犀利,插嘴道:」不管為啥,反正你打公婆,就犯了七出之罪。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連丈夫都敢揍,蔣家就容不得你!還有啊,你個不下蛋的雞,佔著茅坑不拉屎的貨,嫁過來快兩年了,連個跳蚤也沒生出來。你想害我家絕後是不?趕緊給我滾!不然我還要到官府告你這個潑婦去!「
許氏連連喊冤:」天呀麼天,屈死個人咧!你屋裡阿團不撒種子,我這地裡能平白無故結出瓜來?先前還能成事,到得近段日子,他那下邊軟瘩瘩跟麵條似的,進都進不去,還能幹啥用?「
閔氏沒想到這母老虎沒羞沒臊的,當著公婆的面不說,連未出門子的小姑子還在跟前,卻有膽說出與阿團在床上見不得人的事情來!
再看水秀,早燥得面紅耳赤,一甩袖子,閃人了!
閔氏又氣又惱,再加上聽得阿團於夫妻之事上,竟是個銀樣蠟槍頭,更是象大冬天的,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相似,從頭涼到腳啊!」你,你少胡說八道的!「閔氏好不容易從嘴裡掙出一句。
許氏冷笑,拿手一指阿團道:」我胡說八道?你只問你屋裡崽,我可有半個字虛言!我要說了假話,天打雷轟!「
鄉下就是這樣,有點啥動靜,一大堆人就圍了上來看熱鬧。
眾人聽見這樣隱秘的私事,公然拿來當吵架的話題,都聽得興致盎然,津津有味。
有的還竊笑不巳,壓低聲音道:」長不出莊稼,光曉得怪地不好,卻原來沒播種,沒插秧。「
聽的人更是吱吱格格地笑。
阿團拿起桌上的茶碗,劈頭蓋臉就照著許氏扔了過去,嘴裡咆哮道:」你個死豬婆,醜八怪!實話告訴你吧,老子哪兒是成不得事,老子是不待見你!見了你就噁心,就作嘔,自然是硬都硬不起來。你換個溫柔乖巧,長得人模人樣的女人試試,老子一天干她個十回、八回的,啥問題都沒有!「
這話真是太狠了些,饒是許氏那心粗糙得跟枯樹皮似的,也被傷著了。
她怔怔地立在那兒,阿團扔過來的茶碗砸在她身上,淋淋漓漓的茶水潑了她一身,都沒覺出來。
半晌,她才掩著臉放聲大哭起來:」我不管,反正我嫁了你,生是這家的人,死是這家的鬼,想把我休了,沒門兒!「
閔氏跺著腳道:」還由得你啦?趁早離了我的門,不然拿棒子打你出去!明兒我就去請村長和族老作主,再寫了休書,送你回娘家!「
許氏雖然潑辣,但也只有在受人欺壓時,才會暴露出她潑辣的一面;平日裡與村人、鄰居相處,還是很好說話的。
因此,自然也有人同情她突然被休。
許氏是打過閔氏嘴巴子;揍過阿團,把水秀往豬圈裡扔過;也確實扒過公爹才富的褲子。
但這些已經是老黃歷了,還是她剛嫁過來不久,阿團一家摸不清她底細的時候。
經過許氏的反擊,這家人已經再不敢輕易動手。
問題就在這裡,既然以前沒有因為這些事休妻,那為何現在突然又要翻了這些舊帳,來作為休妻的借口呢?
當然,這時閔氏又多出一條借口,指責許氏不會生。
可事實好像不是許氏不會生,而是阿團沒有用!
明眼人很快得出結論:估摸著阿團近日是走了啥狗屎運,突然腰粗了,膽壯了,於是看不上許氏了,這才要把她休掉。
不然為啥早不鬧,遲不鬧,這個時候鬧休妻?許氏也並不是今日不會生娃,她嫁過來快兩年,肚子啥動靜都沒有。
可清官也沒法斷的家務官司,這幫成日土裡刨食的村民們,自然也斷不明白。
不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發兩聲議論,我說幾句感慨,看著天夜了,便三三兩兩地散去,回屋歇覺了。
阿團反正是橫了一條心要休掉許氏的,因此看也懶得看許氏一眼,由得她哭得稀里嘩啦,拍桌打凳,只覺得越發厭惡。
他自顧自地回屋,為了防止許氏進來,還特意閂上了門,又推過一隻矮櫃抵在門後,倒像怕許氏會破門而入,闖進來強暴他一般。
水秀早就回了房;公爹才富看見許氏這模樣,當初憋在心裡的一口氣,總算是出了。
閔氏更是嫌憎地瞅著她,聲音不大不小地嘀咕道:「又沒死人,嚎什麼喪?吵得人耳根子不得清靜。」
一邊說一邊也回屋睡覺去了。
許氏哭了半晌,也覺得沒意思,就收了聲。一個兒呆呆坐著想心思。
她曉得自個兒長得醜,身材跟男人似的,不該平的地方,像胸脯啊,屁股啊,偏是一馬平川似的平;那該纖細的地方,像腰啊,卻粗壯得如水桶一般。
可這怨她麼?爹娘把她生成這付模樣,她自個兒也不樂意呀!
再說了,她要不是生得醜,能嫁給阿團這個把老婆打跑了的瘸子?能進這家惡名遠播的人家?
到如今,她再能幹活,再能吃苦都不算數了,人家只記得她不好的地方,還要休了她哩!
被休回家的女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吧?不不不,她不要被休掉,她怕沒臉見人呢!
許氏無奈地站起身,想回臥房去求阿團。
只要不休掉她,讓她幹啥都成!以後要打,由他打兩下子好了;要罵,只當耳朵沒聽見;閔氏、水秀、還有才富要欺負她,她咬著牙忍還不成嗎?
許氏摸黑走到自己同阿團的房門前一推,房門被閂上了,根本推不開。
她輕輕拍著門,用盡量柔和的聲音道:「阿團,開開門。我曉得自個兒錯了,求你原諒我這一遭兒吧。日後你就是我的天,我就是你的地,你想怎麼著都行!」
屋裡半晌沒動靜。
許氏懷疑阿團是不是睡著了,又加大了點聲音,把才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就聽得裡頭傳來一聲斷喝:「滾!」
還有什麼東西砸在門上,發出彭的一聲。
「趕快給老子死遠點。這會子老子聽見你的聲音都噁心,都想作嘔!」
說完這句話,裡頭便再也沒了一絲響動。
許氏絕望了。
看樣子,她被休的事實,已經無法更改。
許氏麻木地滑坐在門前的地上,呆呆地想著:活著有啥意思呢?就因為她長得醜,從小就不受人待見。除了幹活,她似乎沒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就算阿團一家子留下她,她哪裡就會活得開心啦?
既然活著沒意思,那就死吧!
死了,就一了百了啦!什麼煩惱也沒啦!
許氏再次站起身,她摸索著走到雜物間裡,再憑借記憶,從空著的爛木桶裡尋出一條繩子。
拿著這條繩子,許氏像個幽靈似的摸到院子裡,搬過一塊石頭墊腳,然後甩出繩子,搭在結實的樹枝上,結成一個繩套,把自己的脖子往裡鑽。
繩套套在脖子上,她甚至還咧嘴笑了一下,然後猛地一蹬腳下的那塊石頭,那塊條石倒了,許氏兩腳懸空地晃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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