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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97章 孽種 文 / 綾羅衫

    蔣呂氏拿到銀子,安心了,立時一付呵欠連天的模樣。

    林氏還得去給她鋪床疊被,安頓她睡下。

    到了第二日,蔣呂氏又對蔣大栓提要求了:「老大啊,你現如今日子過得好了,住的是兩進四合院,吃的頓頓有魚肉,就不能幫你三弟一把?他屋裡又添了一張要吃要喝的嘴,加上那個潑婦老是同他吵鬧,日子過得可淒惶啦!」

    鳳來也想聽聽蔣三貴家又出了啥八卦,卻被蔣呂氏給轟了出來,不耐煩地皺著眉頭道:「去去去,一邊兒去!大人說話,你個小孩子家家聽啥呀?」

    鳳來撇了撇嘴道:「三叔家的事,即使不聽奶奶說,別人也照樣要說的,有什麼稀奇了?」

    本來就是,你還堵得了大傢伙的嘴?

    再說了,蔣三貴家裡那點兒爛事,她以前聽得還少嗎?

    不待蔣呂氏開口,鳳來已經昂首挺胸走出了廳堂。

    鳳來不聽,可不表示她就不知道蔣呂氏說話的內容,因為林氏後來學給她聽了。

    在鳳來六七歲的時候,林氏就拿她當一個大人看待了。

    很簡單,六七歲的鳳來,已經會幫家裡賺錢;她出的主意,總是能換來很好的收益。所以,鳳來在蔣家,是個重要人物。

    林氏象無意中閒聊似的說起:「你奶奶說你三叔、三嬸又經常打鬧哩!」

    鳳來眼皮子也沒抬一下,淡淡地應了一聲:「哦。」

    彷彿她對這個根本沒有興趣似的,不過鳳來也並沒有阻止林氏往下說。

    慢慢聽下來,鳳來便理清了頭緒。

    原來又是瘦竹竿多嘴惹的禍。

    蔣二牛現在每日趕著牛車回一趟蔣家村,在老屋裡加工田鼠干。

    瘦竹竿自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去蔣家村同蔣二牛聯絡。

    而蔣二牛的老屋,是同蔣三貴連在一起的,自然瘦竹竿也有機會見著蔣三貴的家人,包括那個小崽。

    蔣三貴後來同胡氏又生了個男娃兒,孩子也有四歲多了。

    瘦竹竿便大驚小怪地道:「哎喲,我說三貴吶,你生的崽,咋就這樣巧哦!你大崽長得像我同村的那個李善保就算了;這小崽嘛,咋又長得跟他的第二個崽模樣差不多哩?」

    當時胡氏正在邊上做活計,一聽得李善保三個字,面上就有些變顏變色的;待聽得李善保的第二個崽同自己的小崽又撞臉了,登時就把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蔣三貴還在那裡打哈哈:「瘦竹竿,你少嚼蛆啦!又想挑拔離間,扇陰風點鬼火是咋的?」

    當初就為了瘦竹竿幾句話,逗引得胡氏同菊花嫂大打出手不算,自個兒同胡氏也差點鬧翻了,做不成夫妻。

    這會子,瘦竹竿又想幹啥?

    瘦竹竿急得脖子上青筋都冒出來了,賭咒發誓地說:「我要有半個字謊話,叫我舌頭上生個疔,直爛到喉嚨裡去!」

    蔣二牛連忙過來打圓場:「瘦竹竿,吃飽撐的是啵?快不干你的正經事去!」一把把個瘦竹竿給扯走了。

    蔣三貴便轉頭看著胡氏的臉色。

    胡氏也是做過賊的人心虛,會錯了意,還道蔣三貴又在懷疑她同李善保有首尾,連忙也拉了蔣三貴回屋,急急地解釋道:「你可別聽見風就是雨啊!我同那天殺的,就再也不曾會過面!」

    蔣三貴悶悶的不吭聲,只把個頭低著,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胡氏突然就回過神來:我心虛個屁啊!李善保的第二個崽同我家多好長得像,難不成……

    她腦子轉過彎來,頓時把個蔣三貴一推,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說:「你個不得好死的東西,你是在李善保老婆的肚子裡,下了你的種對不對?這娃子如今也該有五歲了!」

    蔣三貴的腦子裡亂得跟一鍋粥似的,耳邊眼也嗡嗡直響,老是迴盪著瘦竹竿的那句話:「小崽咋長得跟他第二個崽模樣差不多哩?」

    蔣家村人人都道這小崽長得像自個兒,李善保的第二個崽難不成也像了自己?

    這說明啥問題?

    說明李善保的第二個崽有可能是他蔣三貴生的!

    這麼一想,蔣三貴心跳得咚咚作響,幾幾乎沒從喉嚨裡蹦出來。

    他光顧著想心事,連胡氏對他說了些,他都沒聽明白。

    胡氏見他心神恍惚的樣子,氣得擰著他的耳朵轉了一圈,斥道:「你聾了呢,還是傻了?老娘說話,你當耳邊風呢?」

    蔣三貴這才用力拂開胡氏的手,揉著擰紅了耳朵,小聲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還不是從那以後就沒見過李善保一家子,我哪裡曉得?「

    自從被錢氏在胸口上捅了一剪刀,差點喪了命,蔣三貴是不敢招惹錢氏了!

    所以,後來錢氏有孕,生子,他統統都不知道消息。

    倒是做夢的時候,夢見過錢氏幾回。

    還有就是,每當把手擱在胡氏那小籠包子似的的**上時,會憶起錢氏那豐滿圓潤的胸脯,心裡閃過那麼一絲惆悵。

    這個女人,哼!她再不待見自己,她再恨毒了自己,卻還是不得不生下了自己的骨肉!

    嘿嘿,這就叫天道好還!

    他蔣三貴憋憋屈屈地養活著多寶,如今也算是同李善保一筆勾銷了。

    蔣三貴差點兒就要仰天長笑;可看著眼前母老虎似的胡氏,他又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似的,笑不出來了!

    就聽那胡氏咬牙切齒地說:」你個不得好死的東西,往常動不動對著老娘撂臉子,擺架子,如何你也做出這樣見不得人的事情來?你的野雜種如何也在滿地裡亂躥?「

    蔣三貴壓低了聲音,瞪著胡氏道:」閉上你那臭嘴!你要敢到處亂說去,小心我弄死你,聽見沒?「

    胡氏只是冷笑:」弄死了好,到時候大家一塊兒死,也省得過這沒滋沒味的日子。老娘我過得夠啦!「

    她嘴裡說著話,一扭身,便坐在了床上,兩個鼻孔呼呼出著粗氣。

    蔣三貴見胡氏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倒不曉得再說什麼才好了!

    為了證實瘦竹竿所言不虛,蔣三貴偷偷潛到李善保家附近,想看個究竟。

    果然,他看見了李善保第二個崽,那臉模子,那臉上的五官,真的跟多好很像。

    也就是說,這孩子了也長得像自己。

    但因為身上也流著錢氏的血液,那孩子看上去皮膚比多好比自己都要白。

    他呆呆看著那孩子,心裡忽然就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很想把那孩子抱在懷裡,緊緊地抱著,拿鬍子拉碴的嘴,去親一親那孩子粉嫩的臉蛋。

    蔣三貴也不知道自己偷偷看了那孩子多長的時間,反正他曉得了那孩子的名字,叫狗剩。

    雖說莊戶人家給孩子取名時,有的會故意取個賤名,以便孩子好帶好養活;但蔣三貴還是覺得:這個名兒太難聽了!狗剩狗剩,不就是狗剩下的嗎?

    他擰著眉頭在嘴裡喃喃地念了一句:」狗剩。」

    後來蔣三貴又找機會偷偷去看了那孩子幾次,有一次他瞅見周圍沒人,就小聲喊那孩子的名字:「狗剩。」

    那孩子疑惑地看著他,一雙眼睛亮亮的:「你咋曉得我的名兒?我可沒見過你呀!」

    蔣三貴咧著嘴笑,卻不曉得怎麼回答才好。他從兜裡掏出幾塊糖:「給你吃。」

    那孩子不接,警惕地搖頭:「我不要。你莫不是拐子,想拐了我去?」

    蔣三貴連忙表示,自己絕不是拐子,他要是害怕,糖可以等自己走了再吃。

    那孩子想了想,這才伸手接了。

    蔣三貴又問他:「你爹娘對你好不好?」

    那孩子因為得了蔣三貴的糖,也就放鬆了警惕,一邊看著手上的糖塊,一邊不經意地道:「不好。我娘老是打我罵我,她不喜歡我,喜歡我哥。我爹也不愛搭理我。」

    「我不信,你是你娘生的,她為啥老是打你罵你?」蔣三貴聽得心裡難受,卻還是問道。

    「你瞧,這都是我娘掐的。」那孩子擼起袖子,把手臂露給蔣三貴看。

    蔣三貴定睛一瞧,那孩子手臂上好幾塊瘀痕,有的紅,有的紫。

    還沒待他開口,那孩子又擼起另一隻袖子道:「這是我娘用針扎的。」

    果然這孩子沒說謊,另一隻手臂有針出來的血點子。

    「定是你淘氣不聽話,所以你娘才打你,你爹才不待見你,對不對?」蔣三貴心疼得緊,咬著牙才說出這番話來。

    那孩子不解地說:「可是我哥比我還要淘氣、還要不聽話,又不見娘打他。」說著,他把個嘴咕嘟了起來。

    蔣三貴猜出了原委:怕是錢氏也曉得,這孩子是姓蔣的種,因為恨蔣三貴,所以連帶著恨這孩子。

    他只覺得帶累了這孩子。

    小小的人兒,雖是表面上有爹有娘,卻一點兒爹娘的疼愛都享受不到,真是可憐。

    「你會不會同別人說這些話?」蔣三貴問。他怕這話傳到錢氏和李善保耳朵裡,孩子更要受苦了。

    那孩子搖頭,懂事地道:「我才不同人家說這個。」

    「那你為啥要對我說哩?」

    那孩子歪了歪頭道:「我也不曉得。」過了一會又說:「因為你給糖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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