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很仗義地一甩頭:「你是我哥啊,不幫你幫誰?」
運來卻欲言又止了。
鳳來推了推他的胳膊,不得不催促道:「你說呀!到底出了啥事兒?」
運來是真的指望鳳來能幫上他的忙。就算解決不了問題,最起碼還可以在爹娘面前遊說遊說,讓他們挽了媒人上白家提親去!
反正他還是不死心。不爭取一下,怎麼都不會死心的!
當下運來咬了咬牙,這才慢慢道出原委:「白家那個閨女你見過沒?」
鳳來點點頭:「見過。長得挺俊的!」
她烏黑晶亮的眼珠子骨碌一轉,立刻明白過來了。
就見鳳來鬼鬼地一笑,湊到運來耳邊說:「我曉得了,大哥是犯了相思病,對也不對?」
運來不好意思地瞅了鳳來一眼,壓低聲音說:「實話告訴你吧!我今兒在她家門前蹓躂了一天,就想找機會對她說句話的。結果真叫我給遇上了。可是人家,人家……」
一想起白蘭說的那句話,運來的臉色霎時陰沉了下來。
把個鳳來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捅了運來一下說:「最恨人說話說半截子。哎,你不說我可走了啊!「
說著,真做出起身要走的架式來。
這下子運來沒辦法了,趕緊一把揪住鳳來道:」我直接同她說,要讓爹娘挽了媒人去白家提親,問她願是不願。「」那她怎麼說?「鳳來頓時來了興趣,八卦意識全面開啟。
運來無精打采地說:」她說不用了,因為她已經定親了。「」啊?「鳳來很失望地啊了一聲,這麼說,大哥沒戲了?
鳳來很快振作起來,拍了拍運來的肩膀安慰他說:」大哥,天涯何處無芳草,那白家閨女定親了就定親了唄!指不定以後咱能找著更好的,是吧?「
運來苦惱地眉心打了個結,拚命搖頭說:」不不不,我就是中意她,我只想娶她做老婆。「」哎,我說大哥,你統共見過她幾次面吶?你瞭解她不?你咋曉得她就一定適合給你當老婆哇?「
鳳來很擔心運來鑽牛角尖。
人家都定親了,他還能怎麼著?這個時空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了算的!
總不能學阿圓和槐花,兩人偷偷摸摸私奔吧?
阿圓同槐花起碼相處了一年有餘,知根知底,又在接觸中產生了感情,所以才會如此。
而運來同那個白蘭,見面的次數,加起來不會一隻手,就這樣,能有個狗屁的深厚感情!
再說了,運來才多大?白蘭又多大?在前世,這樣的年紀才上初中好不好?這個時空居然都想到嫁娶的問題啦!
不得不說,差距咋就那麼大哩!
所以鳳來好聲好氣地勸解著運來:」大哥,你是沒見過啥漂亮閨女,等你年紀慢慢大起來,見的世面多了,你就不會覺得非白家閨女不娶了。要曉得,這個世上的好閨女多著呢!到時候,你眼睛可別挑花了呀!「
運來歎氣,再歎氣,他悲哀地看著鳳來說:」你個小丫頭,就別教訓你哥了。你哪裡曉得我的心思!「
鳳來只好附和說:」是是是,我不曉得你的心思。那你講講看,你想怎麼辦?又或是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運來黯淡無光的眼睛,這才透出一絲神采:」我總覺著,白蘭是在騙我哩!她興許沒有定親。你代我求了咱爹娘,上白家提親去可好?「
鳳來怔了一怔說:」白蘭幹啥要騙你?你別怪我打擊你哈!這事兒呀,要不就是真的;要不就是她沒看上你,以此為托辭。「
運來還真被打擊到了,這兩個推測,都不是他想聽到的!
他對著鳳來拱手抱拳:」拜託拜託,好鳳來,你就幫大哥一把好不好?日後你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是萬死不辭吶!「
運來這樣央求,鳳來哪好意思拒絕?何況這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她很鄭重地點頭:「你放心,等會兒我就去跟爹娘提。」
「只是,若是白家真回絕了,大哥你得答應我,千萬不許做傻事啊!」鳳來殷殷叮囑道。
運來停了一停,才用力點頭:「成,我答應你!」
鳳來這才放心去了。
蔣大栓和林氏聽了鳳來的轉述,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都在感慨:兒子真是長大了!都曉得喜歡閨女子了。
林氏還在詫異:「這運來啥時候同白家閨女對上了眼的?也不曉得人家白家答應不答應吶!」
蔣大栓呵呵地笑著,磕了磕煙斗裡頭的煙灰,才說:「這小子眼光倒不錯。我瞅著白家家教挺好,閨女子很知禮,很懂事。」
林氏添了一句:「長得也好,性子也溫柔。」
鳳來聽得直笑:「喲,爹娘這就品評起兒媳婦來了?」
她不敢說白蘭已經定親的事,怕爹娘抹不下面子,倒像故意去找著碰釘子似的。
後來蔣大栓拍板說:「過兩日讓你娘去尋個靠譜的媒婆,上白家提親去!」
經過上次運來被瘋狗咬傷事件之後,蔣大栓便明白,自己這個大兒子,是個極有主見的人,拗著他的意思行事,他不痛快,也會惹得自己不痛快。
再說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蔣家和白家,也還門當戶對,說不上誰高攀了誰。
白蘭那閨女挺好的;她爹娘和哥嫂,看著也都是本分過日子的人。
蔣大栓是在和白家人接觸過幾次之後,才得出這樣結論的。
很可惜的是,蔣家請出的媒婆遭到了回絕,理由很簡單:「自家閨女已經許配了人家。一女怎可嫁二夫?只恨自個兒沒多生個閨女,不然,真想同蔣家做親家呢!蔣家大崽是個好的,只是我家白蘭沒這樣的福氣。」
說著,白蘭爹是連連搖頭歎息。
自此,運來是徹底沒轍了。
他又偷偷找過白蘭一次。不為別的,只想再看她一眼。
白蘭不曉得怎麼,又是淚眼婆娑。
「你別哭吶,我又沒有怪你。」運來柔聲說。
看見白蘭哭,他的心痛得更厲害了。
白蘭是茶壺煮餃子,有苦說不出來。
她恨自己的爹娘,雖然爹娘對她再好不過。
可是,爹爹欠別人救命之恩的人情,為啥就要拿自己去還呢?
自己生下來,就是為了嫁給那個癆病鬼還人情債的嗎?
聽說那癆病鬼不但身子不好,常年咳嗽,長得還難看,是個癩痢頭,醜死啦!
白蘭打小兒走到哪裡,都聽人說她漂亮;長大些了,攬鏡自照,也覺得自己好看。
可是好看有啥用啊?還不是要配那個癆病鬼,癩痢頭?
眼前這個曾經為了救自己,差點兒搭上性命的少年,長得劍眉星目,看著很是俊朗;難能可貴的是,他對自己真的有情。
真要嫁了他,應該會過得蠻幸福的吧?起碼,套一句郎才女貌,還是很合適的。
然而,她不得不依從爹娘的安排,同那個癆病鬼、癩痢頭成親。
不是她咒他,要是嫁過去了,過不得幾年,他就撒手見閻王去了,那不是坑了她一輩子嗎?
可她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明曉得是個坑,還得朝裡頭跳!
一想起這些,白蘭就哀怨不巳,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湧出來。
但她怎能同運來說這些?說了又如何?運來有辦法幫她改變?
說起來,運來也就是個十三歲少年而已。
也許他可以憑著心中立下的志向,憑著一股倔強的勁頭,實現自己成為方名醫徒弟的初級目標;之後,他可以如願成為一名合格郎中;再之後,他會成為一個聲名赫赫的名醫。只是,他能幫她改變什麼呢?
絕望地白蘭除了流淚,還是流淚;她甚至不能哭出聲來;她也不敢揉眼睛,呆會兒揉得紅了,娘又要盤問她了。
運來畢竟不會讀心術,他哪裡曉得白蘭心中在想些什麼?
他暗暗猜想:或許白蘭是對自己有情的,可她早已經許配了人家,所以覺得心酸吧?
他也只能強忍著難過說:「白蘭姑娘,你我相遇,是緣;只是,你我有緣無份。姑娘珍重,運來惟願姑娘幸福安康。告辭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他很想回頭的,回頭再看白蘭一眼。可是,他不能。他怕白蘭看見他臉上滑落的淚珠。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不想她看不起他。
白蘭立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運來的背影。
他的背影還有著少年的稚嫩,一隻肩膀不知道怎麼,略微上抬著,風吹起他衣裳的下擺,說不出的孤寂。
白蘭就這麼一直看著運來走遠,直到他走得不見了,她才伸手摸一摸臉頰,那上頭的淚已經干了,觸手卻是冰涼一片。
她垂下頭,緩緩地走過轉角,推開院門,進去,再關上。
院門吱呀一聲,聽在白蘭耳內,卻彷彿將她從夢中喚醒一般。
她茫然轉頭四顧,確實是她熟悉的院子;她真的懷疑:方纔那個清俊少年,真的特意來看了她,真的對她說了那些話?
他似乎以後不會再來了吧?聽他話裡的意思,他因為無望,也為著她的名聲,是不會再私下裡同她見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