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保本不姓李,而是姓胡。
他娘改嫁後,李善保成了拖油瓶,便改了繼父的姓。
胡氏與這李善保,本是鄰居,從小兒常常在一處玩耍,打豬草啥的。
及至後來,李善保的親爹死了,他娘嫁到李家村,兩人才斷了來往。
再後來,長大了的兩人在鎮上趕集時碰了面,居然還認出了對方。
眼見得男的高瘦秀氣;女的苗條青春,反正一下子就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李善保的娘知悉後,挽出媒婆上門提親,卻遭到了胡氏爹娘的強烈反對。
兩個老的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拿胡氏給胡喜子換門媳婦。
如此一來,無論是嫁還是娶,都省力省事得多。既不用準備財禮,也不用配備嫁妝,多麼划算!
可惜的是,李善保沒有姐妹。
他娘改嫁後,又生一溜兒帶把的,家裡孩子多,日子更是過得艱難。
偏是李善保身體瘦弱,有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樣子,這樣的拖油瓶兒,能入他後爹的眼,那才怪事啦!
所以李善保差點兒在他後爹家呆不下去。
若不是他娘死命護著,幾乎沒被他後爹給趕出去。
看慣了人臉色的李善保做起農活來雖然不咋的,嘴頭子還蠻會說,加上外貌生得不錯,因此就把胡氏的心給勾住了。
胡氏與李善保暗地裡來往著,她爹娘當然不准許。特別是胡喜子,簡直象防賊一樣防著胡氏,生怕她有個閃失。
因為胡喜子知道,胡氏這個妹妹,可是關係到他日後能不能娶老婆的問題。
要是被李善保這樣既沒錢又沒人的勾了去,那他自己不是要打光棍啦?
於是,胡喜子跟個影子似的,跟在胡氏身後,讓她和李善保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
也因為這樣,胡氏雖是同李善保郎有情,妾有意,卻除了親親摸摸,一直沒有找著機會入港。
胡家和蔣家議定換親後,胡氏煩惱得幾乎沒有撞牆跳湖。家人看管得緊,她又不甘心就這樣死了,所以越來越臨近成親之日。
胡氏借口找女伴要繡花樣子,不顧一切地溜出來,徒步去找李善保。
她哭,她求,仰著滿是淚水的臉,要李善保帶了她一起走。她說:「哪怕是吃糠咽菜,我都會跟著你一輩子。」
李善保左右為難,他下不了決心。
就在這個時候,胡喜子幽靈似的出現在胡氏面前,一個耳光扇過來,把胡氏的半邊臉都打腫了。
胡喜子指著李善保的鼻子大罵:「你個狗日的,再敢勾引我妹子,老子把你剁巴剁巴,扔湖裡餵魚去!」
李善保動了動嘴唇,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他曉得自己打不過胡喜子,也有些理不直氣不壯。
胡喜子罵完了,拖著胡氏的胳膊,就把她往家的方向拽。
胡氏不敢高聲哭喊,心也死了大半,像個死人似的,由著胡喜子拖著她走。
李善保木呆呆看著胡喜子和胡氏去得遠了,這才無力地靠在一棵樹身上,長吁了一口氣,心裡空落落的。
胡氏終於還是嫁了蔣三貴。
她再不甘心,還是與蔣三貴同床共枕,柴米油鹽。
成親不久,胡氏有了身孕。
可她不但不喜歡蔣三貴,也不喜歡肚子裡蔣三貴下的種。
於是胡氏有意又蹦又跳,沒人瞅見時,還大力捶打自己的肚皮。
結果如了她的願,孩子沒了。
就是胡氏的這次小產,此後一直被蔣呂氏當成鳳來是個喪門星的證據。
胡氏後來還是同李善保勾勾搭搭,牽牽扯扯。
這對狗男女終於有了肌膚之親,並食髓知味,常常得了空,便糾纏在一起。
反正男女之間有了第一次,就肯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再後來,胡氏有了身孕。
不過,連她自己也分不清,肚裡的孩子到底是蔣三貴的,還是李善保的。
這次不能再弄掉了。胡氏害怕再來上這麼一次,她日後都不能生孩子怎麼辦?
十月懷胎,瓜落蒂熟之後,多寶呱呱降臨人世。
胡氏沒人的時候,總是盯著這孩子的臉瞅個沒完沒了。她想從這孩子的面相上分辨出,到底是誰的種。
可惜,剛生下來的孩子似乎都長得差不多,根本瞧不出來像誰。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多寶的臉除了眼睛之外,倒像和李善保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胡氏的心,七上八下,生怕有人會破解這個秘密。
時間一長,蔣家上下風平浪靜,胡氏也就慢慢把心擱回了肚子裡。
再然後,胡氏更是象沒事人一樣。
李善保則當了人家的上門女婿,算是有妻有子。
但胡氏和李善保一直沒斷絕來往,得了機會便幽會偷情。
在胡氏眼裡,她是真的喜歡李善保,尤其李善保還是她兒子的親爹,怎麼也割捨不了。
而李善保看來,胡氏是他平淡生活的一種調劑。就像天天吃米飯,偶爾來頓麵條,自然覺得味道不錯。
還有就是,當上門女婿的日子,總不免有抬不起頭,直不起腰的感覺。
而在胡氏那兒,李善保才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男人。
此時的胡氏自然想不到:鳳來竟然洞悉了她隱藏b好幾年的秘密。
若是她知道,怕是連掐死鳳來的心都有。
一旦真相敗露,胡氏自己都不曉得要怎樣收場。
就憑蔣三貴那樣的脾氣,曉得胡氏給他戴了頂大大的綠帽子,即使不把她趕回娘家去,怕也是不會對她好的;這後半輩子的日子,要怎麼過喲!
最可憐的,還不是多寶?
蔣三貴見著多寶,肯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畢竟多寶不但不是他親生的兒子,還時時提醒著他經受過的恥辱。
胡氏其實是想過的這些的。
但李善保每次這樣配合胡氏,滿足了她身與心的需求;加上胡氏對李善保的感情,使得她像只撲火的飛蛾似的,不顧一切的迎頭而上。
哪怕明曉得事情洩露出來,便是萬劫不復,便是粉身碎骨。
自從胡氏手上有了幾個錢之後,與李善保偷情時,常常接濟他一些,於是李善保也巴不得多和胡氏見面。
就像現在,胡氏答應下次帶給他二兩銀子,李善保怎麼可能不高興?
他一高興,對著胡氏的舉止便溫柔體貼了許多;說出來的話,也越發甜得蜜似的。
聽在胡氏耳朵裡,一朵笑直從心裡漾出來;眼睛裡也添了幾分嫵媚。
兩人依依不捨地分開,李善保先賊兮兮地朝外打量了一會子,嗤溜一聲就躥了出去。
等他走遠了,胡氏這才找準機會出來,緊趕慢趕地回家去。
等她一腳踏進院子門,就聽見多寶在哭,蔣三貴扯著多寶,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下去,嘴裡還在罵著:「我把你個不學好的東西,小小年紀就會禍害人家小閨女了……」
胡氏心裡咯登一下,卻故作平靜地出現在蔣三貴面前。
「好好兒的,幹啥罵我多寶?多寶,到娘這裡來。」胡氏張開手,將撲過來的多寶抱在了懷裡。
蔣三貴沒好氣地說:「你死哪裡去了?也不管管這孩子。方才秀珍娘來家告狀哩,簡直讓我的臉都沒地方擱去。」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自家屋裡走。
胡氏跟過來問:「告啥狀啊?小孩子家家,能做得出什麼禍害人的事情?秀珍娘也忒大驚小怪了些!」
秀珍家是離蔣家最近的鄰居,而秀珍,不過是個四歲的女娃兒。
蔣三貴壓低了聲音道:「都是你生的好崽,這才幾歲呀?你曉得他幹出些啥事來?」
胡氏不耐煩地說:「我哪裡曉得?最煩你這人說話彎來拐去的,直接說不好麼?」
蔣三貴瞪了胡氏一眼道:「多寶和秀珍在一處玩耍,不曉得怎麼,居然把自己的褲子脫了,露出他那******來;不但如此,還把人家秀珍的褲子也給扒了,趴在人家身上……」
蔣三貴還沒說完,胡氏笑得打跌:「哎喲,這小的人兒,也不過是胡鬧罷了。他哪裡做得成那個事兒!」
蔣三貴黑了臉道:「你還笑!秀珍娘把我好一頓數說,羞得我呀,頭都差點埋褲襠裡去。人家說了,以後再不讓多寶上她家玩去了。」
「不去就不去,稀罕她?「胡氏撇了撇嘴,不屑一顧地應道。
她不但不教多寶,還拍著他的背說:」多寶,娘的崽,是個好樣兒的,對不?「
蔣三貴哭笑不得地瞟了胡氏一眼:」有你這樣的教崽的嗎?「
胡氏啐了蔣三貴一口說:」你咋不說說,多寶都是跟你這當爹的學的吶?我崽還不是有樣學樣?不是你猴急猴慌的,他還沒睡熟,你就要幹那事兒,他能看見?「
一句話把蔣三貴堵得半天沒答上話來。
想想也是,這小崽子有時候睡得跟個死豬似的;有時候呢,又跟孫猴子一樣,在床上大鬧天宮,就是不睡覺。
好不容易把他哄躺下了,自己心急火燎的幹點兒私活,還讓這小子給瞧了去。
瞧就瞧唄,這五歲的小人兒,怎麼就去找人家四歲的小閨女子開練了呢?
蔣三貴鬱悶不巳,卻再也開不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