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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5章 獅子大開口 文 / 綾羅衫

    林氏也氣啊,她本來還想平心靜氣和胡氏好好說的,這才一開口,胡氏便冷言冷語、斬釘截鐵地說:「我不管,我兒子是在你家裡摔成這付模樣的,反正我就找定你們家了!你可別逼我哈!你要逼我,我就死在你們家!」

    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恨得鳳來牙根直癢癢,真想拿把刀捅她兩下才解氣!

    可誰叫她現在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呢?只能看著乾瞪眼罷了。

    胡氏起早便嘈嘈個不休,因為她發現多寶的右眼眶開始發青,很深的顏色,看著有點嚇人。

    「我的崽啊,這怕是不得好啦!我的命好苦啊!我不活了啊!」胡氏大張著嘴嚎起來,那一口森森的白牙,完全暴露在外面,鳳來真怕她逮著誰會一口咬上去。

    多寶不好,林氏和蔣大拴也揪心啊。瞧胡氏這架式,是要打持久戰呢!可誰樂意和她耗下去?她要老是呆在這兒,一家人非被她弄瘋了不可!

    石郎中又被請了來,開了些活血化瘀,行氣通絡的藥物。

    所幸的是,多寶眼眶的青色,第二天開始漸漸變淡了。

    林氏眼見得就瘦了下來。一個是累,一個是煩。一口氣憋在肚子裡,不是一般的鬱悶,估計能憋出內傷來。

    幾天下來,鳳來發現多寶只是胃口不好,不愛說話,貪睡。他又吐了一次之後,就沒有再吐過了。不過一睜開眼睛,有時會說自己頭昏。

    石郎中又貢獻了一個食療方子:鯉魚一尾,天麻三錢、川穹兩錢、茯苓兩錢,納魚腹內,調味蒸食。說是對傷後眩暈不止最為有效。

    這下好了,又是林氏掏的錢。反正胡氏一聽到錢字,就裝聾扮傻;蔣三貴則不停地哭窮。

    鳳來知道,輕微的腦震盪,出現這樣的現象是正常的。經過一段時期的恢復,症狀就會慢慢消失。

    可胡氏不這麼認為,她一口咬定多寶真的變傻了,腦子沒有以前靈光了。反正就是鐵了心地想讓蔣大拴幫她養兒子。

    她在鳳來家鬧騰了半個月,家裡人都快要氣瘋了,可還真不能把她打出門去!

    連多寶也曉得看大人臉色,見大伯母一家子都把他捧著,於是也嬌貴起來,一會兒要這個吃,一會兒要那個玩,不給就鬧。

    運來性子起來,才喝了他兩句,胡氏就不依了,直著脖子嚷:「你是巴不得把多寶整死了,你們家就遂心順意了是不?你爹娘沒安好心,你也是個黑了心的種子。有種衝我來,欺負多寶算什麼本事?」

    運來見自己娘這一向受了胡氏多少氣,肚裡的火氣早就憋不住了,手裡拿起頂門閂就往胡氏頭上砸,嘴裡吼道:「你這潑婦,我和你拼了!」

    嚇得林氏花容失色,雙手使勁抱著他的腰往後拖,怎麼也不敢撒手,嘴裡喝道:」運來你瘋了,不許亂來!「

    胡氏見運來掙不開林氏的鉗制,越發擺出一付潑皮無賴的架式,不但不躲不避,還把頭湊上去道:「有本事往這兒砸,砸死我就算一了百了啦!」說著嗚嗚地哭,顯得她比誰都要委屈。

    正趕上蔣二牛過來,一下就把運來給揪到鳳來她們屋裡去了,然後自己再找著蔣大拴說話。

    鳳來沒好氣地指責她大哥:「你拿自個兒的命換她一條爛命,虧不虧啊?你也不為咱娘和這個家想想!還是個當大哥的人呢,我都替你羞死了。」

    運來被鳳來說得臉一紅,辯道:「咱娘被她踩成啥樣了,你看得過眼?」

    「看不過眼,也不能這樣硬碰硬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干了也不划算。咱們得另想巧宗兒!」鳳來壓低聲音說。

    運來聽著鳳來的話,抬眼瞥了這個妹妹一眼,不服氣地問:「那你說怎麼辦?」

    他近來才發現這個小妹子不但主意多,行事還與眾不同,再加上鳳來給家裡帶來了不少收益,很是刮目相看;所以才有此一問。

    鳳來緩緩搖頭:「我還沒想出來。不過,我肯定會有辦法整治那個壞女人的。」

    運來洩氣地垂下頭:「我還以為你已經有了法子對付她哩!」

    堂屋裡,蔣二牛和蔣大拴也在愁眉苦臉。

    蔣大拴歎了口氣,又歎一口氣。

    蔣二牛小聲說:「大哥,我瞧多寶雖然沒有早先那般活蹦亂跳的勁兒,但腦子明顯沒有變傻啊!為啥二嫂還賴在這兒不肯走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你說多寶腦子沒問題,你二嫂偏說多寶和過去不一樣。她那張嘴講起歪理來,吧嗒吧嗒,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誰說得過她?」蔣大拴悶頭悶腦地壓低聲音道。

    蔣二牛細如蚊繩的聲音:「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呀!我瞧著大嫂和侄子侄女們,一個個都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巴嘰的。心裡肯定都不得勁兒!」

    蔣大拴瞧了瞧門外,這才開口:「那還用說?事情原本咋樣,你又不是不曉得的。平白無故被詐上了不算,還是自個兒妯娌。嗨!」

    蔣二牛一捏拳頭:「這要不是自家兄弟的老婆,我還真就出手教訓教訓她了!」

    外間的胡氏似乎聽見了什麼,故意弄出些呯呯彭彭的聲音,嘴裡指桑罵槐地說:」你這死耗子,青天白日敢來惹老娘,小心我捉住你,拿油燈把你點了!「

    蔣二牛又不傻,哪裡聽不出她話裡有音,當下眉毛一挑,雙手骨節捏得嘎崩作響。

    蔣大拴連連擺手:「別惹她別惹她。你還沒挨著她呢,給你來個要死要活的,到時候她娘家村子裡的人都得來找著你!」

    以前有過這樣的先例,一家的媳婦對公婆不孝,被她老公打了一頓,這媳婦想拿捏她老公,故意瞅準她老公快要回屋的時機,把頭鑽進懸在樑上的繩套裡,然後一腳踢翻了凳子。

    正應了不作不死那句話,這男人在大門口被鄰人喚住了說話,等進屋時,老婆已經沒氣兒啦!

    結果她娘家村裡的人一窩蜂似的跑了來,把男人給打殘了,他爹娘也被嚇去了半條命。後來就病了,相繼離世。那男人到現在還打著光棍呢!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蔣二牛就給想辦法道:「老這樣下去可不行。要不回家我同咱爹說說,讓他出面勸和勸和,老三和他老婆都帶著兒子回去。」

    蔣大拴想了想,嗯了一聲:「那你就同爹說說去。「

    恰好鳳來也擠進屋子裡來,正聽見這兩句。鳳來悄聲道:」二叔最好是把村裡的族長,還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請幾個來,把這事擺平了吧!」

    蔣大拴點頭首肯:「是該這麼著。不然咱爹的話,外頭那個不聽,也是沒轍!」

    蔣二牛應道:」成!只是,我估摸著,那個不讓你出點兒血,她才不會老老實實離開哩!「」那有啥辦法?怕是我命裡該有這一劫吧!「蔣大拴又歎了口氣答道。

    鳳來看著她爹一臉鬱悶的模樣,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在蔣二牛的奔走之下,蔣信終於陪著村裡的族長和幾個受人敬重的老人,出現在蔣大拴的家中。

    林氏自然是好生接待,端茶送水。

    眾人問明緣由,都來勸說胡氏:」先前誰對誰錯這個話就不提了。總之呢,你大哥大嫂做得算是好的了,多寶如今看上去也復原得差不多啦,你一家三口老是駐紮在此,也不是個長久之計。畢竟是一家子骨肉兄弟,何必要弄得這樣難看呢?「

    胡氏氣鼓鼓地道:」我自家又不是沒有屋,你以為我願意住在這裡呀?我就是怕多寶這幾日看上去似乎好了,可過上個三月半載的,他要是腦子裡的病再發作出來,那可怎麼是好?我只得這一個崽哩!他要是傻掉了,我後半輩子靠誰去?「

    鳳來躲在門口偷聽,聽到這兒白了胡氏一眼,心道:難不成你還要在我家住上三月半載的?我一家人還不被你煩死嘍?

    蔣信本來埋著頭抽旱煙,這會子噴出一口煙霧才道:「你的意思,還要住上三月半載才肯回去?」

    胡氏立即應道:「那爹的意思是,我帶著多寶回去了,以後他若是變傻了,爹幫我養著他是不?」

    蔣信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拿煙筒在地上磕了磕道:「你就直接說,你到底想咋辦吧!」

    胡氏雖然沒讀過書,但肚子裡彎彎繞繞的腸子卻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少。嘴上說不出啥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等文縐縐的話,心裡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因此胡氏就開口道:「要我搬回家去住,也成。為了以防萬一,大哥大嫂必得補償補償我。」

    族長就問:「你要怎麼個補償法?」

    胡氏來了個獅子大開口:「大哥大嫂賠我家五十兩銀子,這事兒就算一筆勾銷。哪怕多寶日後怎麼著,我也尋不著大哥大嫂的晦氣。」

    眾人都吃了一驚,幾雙眼睛互相看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蔣大拴沉聲說:」憑啥要我出五十兩銀子麼?「

    林氏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這不是漫天要價嗎?事情的來龍去脈,族長和各位長輩都清楚,我們再老實,也不能這麼盡著你欺凌不是?「

    胡氏尖聲利嗓地說:」我生個崽養到這麼幾歲容易麼?你們給我弄成半傻子似,日後幹活、讀書,成家、立業,哪樣上頭不吃虧?五十兩銀子還嫌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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