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色一沉,黑影嗤寒,「獨孤弄痕,果然是你!」
緩緩走出黑暗,弄痕面如冷月,眉睫凝霜,長劍在手中發出嗡嗡低鳴,「孤弋,我等你很久了!」
黑影有種惱羞成怒的殺氣,「你知道我會來?」
「無極山莊怎會容許一絲一毫的威脅存在。只要蘭姬吐口,很多秘密都會呼之欲出。孤弋,要殺蘭姬,先問過我的劍!」弄痕不緊不慢的說著。
「弄痕,你當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嗎?若非師門有訓,上次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孤弋怒喝。
弄痕冷眼看她,「是嗎?原來師姐還記得師訓,倒教弄痕有些詫異。」
「外頭的人都已經被我制服,今日你我便好好打一場。」孤弋冷然,大打出手。
「隨時奉陪!」弄痕縱身一躍,長劍畫著美麗的劍花,直逼孤弋。
孤弋腰間的軟劍應聲出鞘,寂靜的夜,死寂的天牢,迸發金屬碰撞之音,響徹蒼穹。劍鋒相擊,登時火花四濺。牢內蘭姬目不轉睛,注視著這邊的一舉一動。
突然之間,孤弋身形一撇,躲開弄痕的利劍。腳下一扭三轉,霎時及至蘭姬牢房之前,掌心凝力瞬間扯斷鐵索,飛速閃入牢內。
蘭姬驀然瞪大眼眸,死灰般的顏色頃刻間染盡眼眸。軟劍閃著迫人寒光,筆直刺向她的眉心。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光噹一聲軟劍擲地之音,弄痕的長劍已經刺穿孤弋持劍的手腕,鮮血沿著冰冷的劍尖源源滾落。孤弋不敢置信的望著滑落在地的軟劍,嬌眉緊蹙,痛苦異常。弄痕這一劍不偏不倚,正好刺破她的手筋,幾乎廢了她的武功。
收劍,歸鞘。
弄痕冷眼看著緊摀住手腕的孤弋,眼看著鮮血從指縫間湧出,流速愈發加快。看到孤弋煞白的容臉,弄痕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一貫的冰冷無溫,「我說過,別讓我再在宮裡看到你,可惜你剛愎自用,不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今日我廢你右手,權當給你的教訓。你走吧,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你殺了我吧!」孤弋恨然,「不能使劍的殺手,比死更痛苦。」
「以後你會知道,殺人並不見得是件痛快的事。」弄痕凝眉望著嚇癱在地的蘭姬。
自地上抓起自己的軟劍,孤弋狠狠的瞪一眼蘭姬,縱身一躍,霎時消失在天牢門口。
羽睫揚起,弄痕終於轉過身,直視蘭姬灰白的臉,「你輸了!」
蘭姬驟然昂頭。
「這麼快就不記得夕妃與你打的賭了?」弄痕嗤冷寒笑,「無極山莊是派人來找你了,可惜,不是來救你的,而是來殺人滅口的。你不必訝異夕妃的神機妙算,此時此刻,你應該知道什麼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殺人滅口?!」蘭姬冷冷的笑出聲來,眼淚吧嗒落下。
她傾盡一生為無極山莊賣命,甚至為完成任務不惜弄掉自己的孩子嫁禍若傾城,到如今他們竟要殺她!落井下石還不夠,他們竟要殺人滅口!心,寒涼至無可救藥的地步。
弄痕不說話,不屑一顧扳直身子,傲然佇立。
「你救了我,但我不會感激你,反而更恨。」蘭姬咬牙切齒的起身,直視弄痕無情的面龐,「知道我為何要殺夕妃嗎?」語罷,蘭姬絕望的乾笑。
「因為你永不知足。」弄痕一語中的。
「是!我是永不知足,但這宮裡的女人不都是這樣想的嗎?誰不想得到夫君的寵愛,又有誰可以忍受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沒錯,我是動了心,所以錯付一生。可是愛一個有錯嗎?憑什麼她獨孤辰夕一介歌舞姬就能獨佔君心,好事全由她一人佔據,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蘭姬怒吼,「我怎麼能夠容忍自己的丈夫,夜夜摟著別的女人安枕於眠?」
弄痕面色一沉,「你別忘了,你的丈夫是皇帝!更何況,你的身份怎容許有絲毫感情出現?」
蘭姬眸色一顫,「是!我不該對皇帝日久生情,可是心不由己又能如何?既然我得不到,我也不能讓夕妃得到。從前的雲嬪如此,而今的夕妃更不例外。與我爭寵,我必要她死無全屍。」
「可惜,天不藏奸!」弄痕不屑的冷笑,「聽過一句話嗎?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蘭姬恨意闌珊。
「蘭姬,以你聰明,早該想到這樣的下場。」弄痕轉身走向牢門外。
「獨孤弄痕,今日的我必是來日的你。」蘭姬惡毒詛咒,「我偏不信,一個人的信任能持續到永遠。總有一天夕妃會厭惡你,與你心生嫌隙,而後自相殘殺。人性如此,誰都無可改變!」
弄痕低眉輕淺笑著,「你錯了。我與夕妃之間存在的不單單只是信任,還有承諾。你該知道,用鮮血鑄就的承諾,有時候會比信任更牢不可破。可惜,你沒機會等到那一天了。」
「如果你現在不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蘭姬低低的吐出最後的話語。
徐徐轉身,弄痕無溫的看著蘭姬絕望的臉,嗤然哂笑,「是嗎?那我就等著,若你有本事,儘管衝我來!」語罷,弄痕頭也不回的離開。
身後,蘭姬歇斯底里的大喊著,「弄痕,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你等著!我就算是死,也不會饒過你跟獨孤辰夕的!哈哈哈哈哈哈,黃泉路上,我們還會再見的……」
心頭寒涼,弄痕凝眉不語,顧自朝雲藻宮走去。
清晨的光帶著微涼的寒意,今年的秋天似乎來得聰明,還不到中秋已經頗有秋意。慕容元策早早去上朝,若傾城顧自坐在梳妝鏡前打理髮髻,對鏡貼花黃。弄痕將昨天夜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若傾城,也將蘭姬的話原原本本的道出。
若傾城心頭微冷,「想不到蘭姬卻是個癡情女子。」
「可惜她的癡情用錯了地方。」弄痕冷顏,「那是皇帝,豈是她一人之夫。」
低眉嗤笑般冷哼幾聲,若傾城眸色微黯,「弄痕,你怕嗎?」
聞言,弄痕的眉頭不自覺挑了一下,「此話何意?」
「蘭姬說得清楚,我只怕你的劫數到了。」若傾城轉身看她,絕世的臉漾開一抹素冷的擔憂,眼底如雪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