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刑之下,劉福海將蘭姬做過的所有事吐得一乾二淨。秋玲雖然未受酷刑,卻竹筒倒豆子般,將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與其飽受內心的折磨,還不如就此引頸一刀,死得痛快。假如橫豎,都要死。
一紙罪狀呈現在慕容元策眼前,條條陳列,罄竹難書。
直到看完,慕容元策的臉色好似豬肝,黑紫到極點。五指逐漸蜷握成拳,濃郁的恨意自眸中爆發。驀然間,慕容元策一掌拍在桌案上,冷眼掃過竇辭年戰戰兢兢的面龐。冰冷的唇,只微顫著吐出兩個字,「醢刑!」
頃刻間,竇辭年怔在當場。
須臾,竇辭年才道,「奴才遵旨。」頓了頓,「那夕妃娘娘那邊……」
「你去一趟雲藻宮,把這個交給夕妃,就說是朕的旨意,她自然會明白。」慕容元策怒意未消,冷冷的走到窗下,孤身佇立。
「是。」竇辭年急忙退去,直到出了大門,才發覺自己的脊背竟然被冷汗浸濕。好險!慕容元策雷霆大怒,嗜血的眸子幾乎要剁碎了身邊所有人。彷彿只要觸及心中的某些禁地,他就會變得暴怒,焦躁,甚至有些嗜殺。
拿著罪狀,竇辭年快速出現在雲藻宮,出現在若傾城跟前。
「娘娘?」竇辭年抬頭。
卻見若傾城盯著罪狀足足看了半個時辰,而且一直保持著不變的舉動。實在忍不住,竇辭年才開口叫喚。
弄痕輕輕推了若傾城一下,「娘娘?」
宛若驟然回神,若傾城「哦」了一聲,這才一聲長歎,放下手中的罪狀,「本宮知道皇上的意思。竇公公,中秋夜宴將至,此事不宜拖下去,速速去辦吧!不過……」
竇辭年微微凝眉,「娘娘還有何吩咐?」
「請竇公公安排,讓本宮再見一見她。」若傾城的話著實教所有人都震住。
「娘娘要見罪婦?」竇辭年一愣,旋即施禮,「奴才即刻去辦。」
「弄痕,把上次御賜的金瓜子賞給竇公公。」若傾城回眸看了弄痕一眼,弄痕會意的向後殿走去。
心頭一驚,竇辭年忙不迭欣喜跪地,「奴才謝娘娘賞賜!」
一小盅金瓜子被遞到竇辭年手裡,竇辭年眉開眼笑,「謝娘娘厚恩,奴才一定把事兒辦得妥妥當當的。」
「悄悄的,就別教皇上掛心了。」若傾城話中有話。
「是是是,娘娘放心。」竇辭年施了禮,喜不自禁的退出去。
直到竇辭年出去,若傾城才將手中的白紙黑字交給弄痕,「你看看吧!」語罷,顧自起身,腳步沉重的走到門口,舉目遠眺。
弄痕擰眉看著,連她這殺人如麻的人,都覺得觸目驚心。女人的心,一旦狠辣起來,當真是一柄殺人不見血的利刃。大步走到若傾城身後,弄痕神色微恙,「想不到蘭姬這般狠毒,早早的就盯上你了!」
「也許盯上我的不是蘭姬,而是她背後的那個人!」若傾城幽然。
「你是指……」弄痕一顫。
邁出步子,若傾城衣袂翩然,「走吧,隨我去看看吧!到底是要走的人,我都該去送一送,就像花未眠那樣。即便再恨,有些事還要問個清楚。」
弄痕頷首,大步跟在若傾城身後。
沒有帶任何人,只若傾城與弄痕兩人進了天牢。擯退所有的獄卒,若傾城徑直走到蘭姬的牢房之前,容色傾城,傲然絕立。
破敗的稻草遍地都是,一張木板,一張破爛的桌子和長凳,這就是蘭姬如今的狀況。原本嬌艷的女子,尊貴得不可一世,如今也只能與鼠螞為伍,淪落到階下囚的下場。
冷然抬眼,蘭姬對上若傾城不改顏色的從容,眸色發狠,低低的傾瀉幾聲冷笑,「怎麼,蘭姬一條賤命,想不到竟能勞動夕妃大駕。還是夕妃覺得自己時限將至,要來此處觀摩一下,為自己將來與我一般的下場,做點心理準備?」
「蘭姬,你恨我嗎?」若傾城突然問。
蘭姬頓了一下,「恨?獨孤辰夕,我恨不能吃了你!」語罷,朗聲大笑起來。笑聲迴盪在寂靜的牢房內外,格外的刺耳。
「為什麼?」
「為什麼?」蘭姬冷笑,「在你沒出現之前,一貫是我一枝獨秀,而你的出現,讓我看到皇上的無視。是你,奪走了屬於我的幸福。」
「幸福?於你而言,利益大於幸福吧!」若傾城鄙夷,「無極山莊的人,都是身負使命的亡命之徒。蘭姬,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也是無極山莊的人!只是,我為你感到可悲!甚至於,我已經開始同情你了!」
蘭姬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你賣了命,結果呢?你身在囹圄,無極山莊毫無異動,你不覺得自己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嗎?」若傾城笑得無溫,「無情之人終究無情,難道你還在奢望他們會來救你嗎?告訴你,就算無極山莊真的派人來,那也是來滅口的!蘭姬,我們不妨打個賭,就賭你的命!」
好似鬥敗的公雞,蘭姬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與惶恐,「別說了!你別說了!」
「怎麼,你現在害怕了?晚了!」若傾城眉眼森冷,「看看這個吧!推雲嬪落水,假意流產陷害雲嬪,以至於雲嬪慘死在冷宮大火。還有棲鳳宮導致皇后流產的百合,唆使花未眠對我下毒,累及皇上龍體。凡此種種,不勝枚舉。蘭姬啊蘭姬,你的城府之深,當真令人瞠目結舌。」
「那又怎樣,身處後宮,誰沒有迫不得已的時候!」蘭姬怒吼。
「可是你的狠毒,令人髮指!」若傾城狠狠丟下手中的罪狀,眼眸死死盯著蘭姬困獸般垂死掙扎的表情,一字一句說,「皇上已經下旨,是醢刑!」
聞言,蘭姬一屁股跌坐在地,整個人瑟瑟發抖。
耳邊,是若傾城鬼魅般輕悠的話語,「知道什麼是醢刑嗎?看你的樣子是不清楚了。那就由我這位夕妃娘娘,一五一十的告訴你,讓你死個明白。凌遲是將人切成三千多片,慢慢血盡疼死。醢刑則不然,並沒有那種痛不欲生的過程。所謂醢刑,只消將人剁成肉醬。相比之下,醢刑比凌遲更痛快,更簡單!這個答案,你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