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唇,止不住顫抖,那一聲楹哥哥卡在喉間,終究無法吐出。若傾城潸然淚下,心中訴著千萬遍的對不起,唯獨沒有那句慕容元楹想要的:我愛你!因為她給不了,也給不起,何其清楚,就算不愛慕容元策,她也不會愛上慕容元楹。永遠都不會!
與其給了希望再奪走,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賦予無望的結果。
轉身,若傾城不再回頭,因為不忍,也不能。有些時光注定了流逝,有些事情注定了無果,而有些人,注定只能擦肩。
心,卻痛得揪起。
踏進雲藻宮的那一刻,若傾城斂盡所有容色,換上一貫的清冷孤傲。掃一眼金碧輝煌的殿宇廳堂,四四方方的牆垣,四四方方的天,就像牢籠,就像地獄。可是,她已折斷了羽翼,再也無法振翅高飛。那些錯失的自由,也只能錯失。
寂寥有些神情怪異的走來,見宮婢都在,便朝若傾城輕輕施禮,「娘娘千歲。」
「你神色不好,發生了何事?」若傾城眸色銳利。
語罷,身後的弄痕沖所有人道,「你們都下去,娘娘暫時不需要人伺候。」
徐徐走進寢殿,若傾城安然坐下,「說罷。」
頓了頓,寂寥才低低的開口,「今兒個我一整天沒見到瑞香,遍尋宮內未果,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若傾城的眸子陡然瞪大,身子嗖的站起,「你說什麼?」
弄痕凝眉,「瑞香慣來不會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進出都會與我打聲招呼。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一屁股跌坐在座,若傾城的心裡隱隱有了答案,不安的情緒隨即浮在眉間。宮廷險惡,她最清楚不過。可是,什麼人會對這樣一個小婢女下手?除非瑞香手裡握有他人很重要的把柄。
橫豎想著,若傾城的心愈發寒到極點。一,瑞香是不知道蕭貴妃死因的,所以不可能因為蕭貴妃之事受牽連。何況蕭貴妃死了那麼久,沒有人會沒事找事。二,瑞香平時為人善良溫和,從不得罪人,故而也不會有人心生憤恨而對待她。三,瑞香是除了弄痕、寂寥和劉太醫之外,唯一一個知道自己假孕假小產的人。
「除非有人想拿瑞香對付我,否則,我找不出任何對付瑞香的理由。」若傾城幽然開口,眼睛裡閃爍著肅殺的寒光。
寂寥一顫,「什麼?對付你?」
弄痕亦是不解,「就算對付你,又與瑞香何干?」
「你們別忘了,花未眠是怎麼死的?」若傾城冷若霜寒。
一語既出,兩人隨即怔在當場。他們都明白,是瑞香請的劉太醫,所以若傾城假孕之事,瑞香一清二楚。
「那該如何是好?瑞香會不會被人利誘或是嚴刑逼供,招出事實的真相?」寂寥慌了神,要知道,假孕可是死罪。何況當初設局時,就是要花未眠的命。如今花未眠也死了,一旦被查出來是栽贓陷害,若傾城豈非罪無可恕?
弄痕不說話,只是盯著一語不發的若傾城。
許久,若傾城在起身,緩步走到窗口。猛然間,她狠狠推開窗戶,外頭強烈的光瞬間直射進來,若傾城不由的閉起了眼眸,「我不怕瑞香招供,我就怕瑞香抵死不招,反倒害了她的性命。」
聞言,弄痕的眼睛眨了一下,扭頭望著寂寥,「是什麼時候發現瑞香失蹤的?」
「今兒一大早,婢女去了瑞香房裡,說是床褥疊的整整齊齊,絲毫不像睡過的。我也問過宮人,都說是昨兒夜裡看瑞香出了宮門,就沒再見過她。還以為她回房了,誰知會是這樣?」寂寥凝眉,擔憂的望著若傾城深沉的面孔。
「看這天色,今晚或許會下雨。」弄痕將視線投向窗外略帶陰霾的天空,「所以,今夜是不會有月光的。」
若傾城看了她一眼,「你心裡有底了?」
弄痕冷笑,「除了她這樣的心狠手辣,我想不出第二個人。不管是與不是,我都會去探一探。有最好,沒有的話……我一個宮一個宮的找,不信把皇宮翻個底朝天,還會找不到!」
「自己小心。」若傾城道,「不過,就算找到了瑞香,也不要打草驚蛇。」
「為何?」弄痕不解。
眸色淒冷銳利,若傾城冷然,「既然敢在我眼皮底下動手,我必要她付出血的代價。」敢動她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弄痕頷首,「我明白了。」
寂寥失神的望著若傾城孤寂的背影,那樣遠眺的神情恍如隔世。絕世的容臉溢開一層薄薄的神秘,教人看不清她的內心。儘管此刻的她雍容萬千,獨寵後宮,她的眼睛卻很少有過喜悅的色彩。眉睫之間凝結的,不是希望,是淡淡的哀傷。
一枝獨秀又如何?心關上了門,萬千寵愛不過過眼雲煙,何時佔據過她一絲一毫的世界。她還是她,靜靜的臨窗而立,孤單的世界裡,只容得下自己。
夜,帶著哀傷的黑,下著濛濛細雨。窸窸窣窣的,整個世界都隨之安靜下來。
承歡宮的寢殿裡,燈火異常昏暗,甚是異常。
「蘭姬,主人有命,不許你再插手夕妃之事。」熟悉的聲音在黑暗的角落裡響起。
「為何?」蘭姬一頓,不由心中憤恨。
那個聲音沉寂了片刻,復如鬼魅般再起,「你不要命了,主人的命令也敢違抗!」
蘭姬嚇得撲通跪地,「屬下不敢。」
「你最好不敢,否則主人動怒,讓你死無全屍。」
「蘭姬謹遵主人之命,不敢有違。」
「蘭姬,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覺,要知道,天在做人在看。你別當著本座的面說一套,背著本座又做一套,你是人是鬼,別人不知道,本座還不清楚嗎?如果哪天主人不高興了,說不定就會廢了你!」
「請主人放心,蘭姬一定誓死效忠。」
「忠不忠心,不是靠嘴巴說的,是要用行動表示的。裡面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蘭姬驟然昂起頭,不敢置信的盯著布簾後面忽隱忽現的黑影,好一陣狂亂的心跳。還不待她開口,黑影卻冷笑了兩聲,「怎麼,你當別人是瞎子是傻子,你當夕妃也沒腦子嗎?連本座都第一個懷疑是你,何況夕妃這樣聰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