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蕭丹青強迫自己鎮定心神,「皇上可曾想過,蘭姬滑倒之事頗有蹊蹺。也許未必像皇上所見的這般簡單。」
慕容元策驟然昂頭,眸色颯冷。
「臣妾一直不明白,雲嬪生性淡泊,為何會推蘭姬滾下階梯。再則,雲嬪當時臨盆在即,又怎麼有氣力推動蘭姬?蘭姬就算有孕,但按照當時的環境,絕不會輕易被雲嬪推下去。」蕭丹青雖然性子恬靜,但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局外人,往往洞若觀火,看得最清楚,「臣妾懷疑了很久,想著,若不是階梯上被人做了手腳,便是蘭姬她有意……」
眸色一沉,此刻的慕容元策才是最清醒的。唇角牽起冰冷的痛楚,微微抽動,「抑或,兩者兼而有之。」
蕭丹青跪身在地,「臣妾知道,雲嬪妹妹早已不會在乎這些。可是臣妾不甘,臣妾不能讓小皇子背負著雲嬪有失的罪名長大,所以懇請皇上,重新徹查此事。臣妾相信雲嬪的為人,更相信她的清白。」
「朕……會還傾城,一個公道!」慕容元策低冷發狠,眸色如血。
他跟明白,如此查出若傾城當真冤枉,他是絕對承受不了的。
但正如蕭丹青所說,即便不為了若傾城,也該為慕容長憶著想。總不能讓他小小年紀背負著母親的罪責長大,他不忍,也不能。對慕容長憶,除了愧疚,慕容元策還傾注了對若傾城的所有思念。她既然無法生受,便由孩子繼承。
宮中開始人心惶惶,只為慕容元策要徹查數月前的蘭姬摔倒一案。蘇流雲倒樂觀其成,這件事不是她做的,那她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不管幕後黑手是誰,宮裡的女人少一個算一個,對她這個皇后而言,都是有利無害的。
最擔驚受怕的自然是宛英宮與承歡宮。
一個是始作俑者,一個是故意為之,兩者皆是不可恕之罪。
滕麗華已經嚇得不輕,又不能求助與皇后。就算告訴皇后也沒用,皇帝一心揪出真相,難保皇后不會為了討好皇帝而出賣她。滕麗華雖然頭大無腦,但也不是傻子。事關生死,三思而行總是沒錯的。
蘭姬的城府是最深的,自然明白此事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發現。她倒還好,畢竟失去了孩子是個無可更改的事實,是有目共睹的。即便皇帝懷疑她故意摔倒,嫁禍若傾城,也不會有什麼證據可循。只要她管住身邊的人,便可安然渡過。只是……皇帝如今因若傾城的死遷怒於她,對她以後在宮中的立足甚是威脅。
看樣子,只有拋出個替死鬼,才能化被動為主動。
「娘娘,如果皇上查到咱們宮裡,那該如何是好?」秋玲嚇得不輕。
「慌什麼?!」蘭姬怒喝,狠狠瞪著驚慌失措的秋玲。
劉福海看了秋玲一眼,秋玲隨即退開幾步,遠遠站著。但見劉福海湊近蘭姬,壓低聲音道,「娘娘不必擔心,如今早已過了白雪的季節。春暖花開的,咱沒有紕漏可循。即便皇上懷疑,也是苦無證據,不會牽連娘娘。」
蘭姬冷笑,「本宮從未擔心過。只是皇上如今不願見本宮,想必是將若傾城之死怪罪在本宮當初的落胎之事上。宮中,沒有恩寵便不能活,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本宮更清楚。」
「是是是。」劉福海點頭哈腰,「奴才明白。」
眸色一轉,蘭姬忽然心生一計,「你去一趟春風殿,就說本宮有一計可堪獻與皇上,必能有用。」
劉福海一怔,「娘娘您這是……」
「不了卻皇上的心頭之恨,皇上只怕再也不會見本宮一面。不如此,本宮何以在後宮立足。」蘭姬心裡清楚得很。
聞言,劉福海急忙稱是,忙不迭往春風殿跑去。
夜,死寂。沒有星辰,也沒有月亮,一切都陷在無盡的黑暗之中。除了冰冷的風在初春的季節裡搖晃,再無其他。
白色的魅影飄入滕麗華的房內,恍如幽靈,帶著一股陰冷至極的寒冷。房內留著的燈火,瞬間全部熄滅。
滕麗華霎時從床上彈坐起來,整個人嚇得厲聲尖叫,抱起被子就縮在床上一角,「鬼啊!來人有鬼!有鬼啊!」
「麗貴人,你看看我是誰!」幽魂撩開披散在面部的凌亂頭髮,露出猙獰漆黑的容臉。夜裡,一雙發亮的眼睛不斷湧出鮮紅的血液,一點一滴落在地面上,「怎麼,麗貴人不識得這張臉了?我是雲嬪,是因你而死的若傾城!」
「雲嬪?」滕麗華六神無主,連滾帶爬的跌下床,「雲嬪你來找我做什麼?本宮不曾害過你,你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不曾害過嗎?是誰在階梯上做了手腳,是誰害得蘭妃滑腳,才會累及我被皇上打入冷宮。麗貴人,你看看我的臉,被大火燒得好慘。地府好冷,好冷,閻王說我死的不明不白,非要我找到害過我的人償命,才能讓我轉世。麗貴人,下來陪我吧!」白影步步逼近,寂靜的夜裡,只能聽見鮮血墜地的驚悚之音。
滕麗華跪在地上,哭著喊著,撕心裂肺的求饒,「雲嬪!雲嬪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先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在階梯上撒鹽,才會害的蘭妃滑腳,讓你被皇上打入冷宮。雲嬪!雲嬪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放過我!我如今也是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你看在我知錯的份上,放過我,不要拉我去地府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門被一腳踹開,慕容元策恨意闌珊的站在門外,雙拳緊握。
當初她說:皇上,臣妾沒有。而他,竟然不信,還將她打入冷宮。如果時間逆轉,他斷然不會對她說出這樣殘忍的話語,死生不復相見。當時的她,該怎樣的心死如灰?怎樣的痛徹心扉?
光明重新回到這個房間,白影掀開臉上的面具跪在慕容元策跟前,「奴婢不辱使命。」卻是梨園的口技師傅。
慕容元策重重閉上眼眸,口技師傅隨即退離。房內,只剩下瑟瑟發抖,面如死灰的滕麗華。再睜眼,慕容元策眼眸如血,眼底氤氳噙淚。他已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再多的彌補也喚不回死去的女子,他多麼希望,午夜夢迴時,她真的能回來。哪怕是回來向他索命,至少來世,他還能與她一起進入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