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5年,大毓開國第三位皇后冊立。
獨孤辰夕明眸璀璨,媚眼如絲。唯獨流光閃爍的眼底,浮動著淒冷的凌厲,恍若削尖的冰箭,動輒鮮血淋漓。放眼金殿之下,群臣跪禮,齊聲高呼,「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回眸凝然,望著尊貴如天的帝王,心在滴血。
弄涼,你可看見,我做到了。
蘭指纖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妖嬈攝魄,一朝千歲名昭天下。
都說女人似水,曾幾何時願為這區區眷戀捨棄一生華年。時至今日,才發現,女人心寒便化水為冰,能殺人於無形。
可是弄涼,你可知為這頂上金冠,付出了多少人的性命?鮮血的洗禮,而今踏在我鳳屐之下的,何止你一縷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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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歷23年,大汶唯一一位公主若傾城下嫁趾幽國太子。
寶歷24年,趾幽國國君薨,新王慕容元策即位。
寶歷25年,趾幽國反。勢如破竹,兵臨城下。百姓大開城門,夾道歡迎。只半日,叛軍攻入皇城,擒下皇帝,大汶滅!
趾幽國改國號毓,年號奉天。
是為奉天元年。
金殿之上,慕容元策威嚴而坐,霸氣凌然。大臣分站兩旁,噤若寒蟬。
耳邊,是鐵鏈枷鎖清脆的拖地之音。一行數人走上大殿,男男女女悉數重鎖囚衣,面色慘白。腳鏈沉重,腳踝鮮血源源。
若傾城揚起絕世無雙的容臉,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高高在上的君王。曾經,他是她枕邊的丈夫,最愛的男人。偏偏也是這樣一個男人,讓她國破家亡淪為階下之囚。
拖著帶血的腳鏈,嘴角牽起絕望的笑,她知道,她的家族覆滅了。很快,很快……
父皇的一紙聖諭,輕而易舉的賜死了趾幽國太子妃,迫慕容元策迎娶若傾城。直到婚後半年,她才從兩個婢女的交談中知曉這一切。可惜,一切為時已晚。
殺忠良,斷肱骨;皇城內外,百里無閒田,農夫猶餓死。賦稅之重,可想而知。城破那日,她的父皇正陪著寵愛的妃子,同洗溫泉浴,說來當真滑稽。
若傾城面色雪白,唇角溢血,如水的眸子彷彿蜻蜓點水般掠過他的臉龐仙界第一商販最新章節。昔日,一紙聖諭,他痛失愛妻,如今卻一躍為上。她,則淪為亡國帝女,榮耀不再屈辱叢生。原以為兩年的恩愛可以消磨他心中的元氣,孰料最後輸的還是她。
不但賠掉一顆完整的心,還卸去頂上光環為天下人所不齒。
「若紂,你濫發君威,斬殺忠良,輕信佞臣。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兵戈四起。」丞相蕭城厲聲呵斥,「時至今日,你還有何話說?」
若傾城回眸,看見自己的父親彷彿瞬間老去,原本威嚴的眸子此刻恍若原野的枯黃,了無生趣。皇宮被攻陷之前,她親眼目睹父親拿劍殺死了整個後宮的妃嬪。死,不辱皇室。她的母后飲下鴆酒,因為疼痛而匍匐在她腳下,最後睜著不甘的眸子去了遙遠的國度。
原本她也該死,可惜敵軍攻入。所以,她未死,卻生不如死。
麻木的看慕容元策步下金殿,深愛的丈夫毀去了她父親本已搖搖欲墜的江山。如畫河山,她從未可惜,只是覺得虧欠父親。即使暴虐,卻只對她寵溺入骨。
若紂狠狠的瞪著一殿眾臣,憤憤的低吼,「叛賊!」
軍機大臣王德的劍直指他的脖頸,只差幾分便會見血。收到若紂微微一顫的表情,眾臣恍若見到耍猴戲般,哄笑一堂。若紂唇色發紫,怒目圓睜,幾欲吃人。無奈手鐐腳鏈,他無計可施。
前朝國君,大庭廣眾,被大臣肆意羞辱。
若傾城面如死灰,「父皇?!」
迎上若傾城哀傷絕望的眸子,若紂渾身血跡的笑著,「傾城,莫怕。」
王德仰頭大笑,「亡國之君,還有何面目活在人世?」
慕容元策猛然掐起她的下顎,若傾城疼的倒吸一口冷氣,迎上他憤恨的眸子。冰冷的刀鋒劃過臉頰,她幾乎能感受到鮮血奔流的暢快。耳邊,是若紂歇斯底里的嘶吼,「傾城!誰也不准碰朕的女兒!傾城……」
是的,她是傾城。
只是以後,再沒有傾城。
慕容元策帶著迷人的邪笑湊近她的耳旁,無溫的低吼,「這是你欠我的。」
絕世容顏,一朝盡毀。
就在慕容元策鬆手的瞬間,若傾城看見若紂帶著滅世的遺恨衝過來,筆直撞向她身旁的雕龍玉柱。炙熱的鮮血飛濺在她臉上,淚,頃刻間崩潰如堤。她的父皇,不忍女兒受辱,甘願一死了之。
臉上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父親的。慘白的唇顫了顫,若傾城一聲嘶喊撲向若紂,「父皇……」頃刻間,淚如雨下。
環顧四周,一雙雙眼睛,除了冰冷便是極致嘲諷,刻骨的刺笑。這是所有人待見的結果,不是嗎?無需動手賜死前朝皇帝,更不會留下歷史的話柄。前朝帝君撞死金殿,自行了斷,趁了多少人的心意?
徐徐起身,絕世姿容掩埋在鮮血之下,連靈魂都開始顫抖。拖著沉重的腳鏈,她一如昔日驕傲的孔雀佇立慕容元策面前。紅唇微啟,目光空蕩得可怕,「慕容元策,是我太自以為是,以為可以用自己的一生華年化去你心中的仇恨。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
慕容元策冷眼看她,眼底蕩起淒寒的流光。
鮮血從嘴角流出,若傾城帶著勝利的笑,在他面前咬舌自盡,傲然倒地。
父皇,傾城隨你來了,至死不辱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