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考試結束,鈴聲響起。
「你可以嗎?」雖然喬唯極力撫平自己的情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好,可左軒還是很擔心,不停的對她重複這個問題,「如果你不行,我自己接他去我那。」
「行不行都要行,我總不能晚上也讓你把他接回家,連我都不在,他會很快察覺到的,他又不是小寶,隨便糊弄幾句就會相信,他猴精著呢……」
喬一拎著沒喝完的半瓶水直奔對面的小書店,沒看到喬爸,只看到左軒拿著幾張路上接到的傳單給喬唯扇風。
「咱爸呢?」
喬唯一聽「咱爸」兩個字,眼眶頓時又紅了,左軒正要開口掩飾,她突然捂著嘴巴打了一個很響的噴嚏,抬起頭時淚眼模糊的,喬一用手背幫她抹了一把眼睛,「感冒了?」
「嗯,可能是。」她揉揉鼻子,聲音喃喃的,「別提咱爸了,去年冬天去世的那個姨外婆你記得吧?你剛進去考試咱爸就接到咱媽電話把他叫回去,那個姨外公今天也不行了,兒女都在北方,都在回來的路上,還是爸媽近一些,他們都去鄉下了,可能這兩天都回不來,沒人嘮叨你了,開心不?」
她的演技天衣無縫,喬一深信不疑,「啊……還行,沒覺得多嘮叨,習慣了,原來姨外婆還有老伴啊,我一直以為早就她一個老太太自己過了呢!」
左軒已經打電話通知家裡準備午餐,他繼父的別墅離這裡不遠,剛好是與喬唯家裡相反的方向,車程不過15分鐘。
喬唯陪著喬一在左軒家裡吃飯,左軒媽媽聽說過喬家人把他當自己小孩一樣照顧,她對喬一自然也會好,親自給他削蘋果吃,喬一一向很大方,說了聲謝謝阿姨就接過來。
他在客房午睡,想用一下手機,喬唯告訴他放家裡了,沒拿來,晚上回家晚,他沒多想,踏踏實實的睡了一會。
下午再由左軒親自把他送去考場。
喬爸爸一直在搶救中,趁喬一考試的時間,他們又回到醫院,祝煜城已經安排公司的秘書來處理醫院裡的事情,祝錦南和穆奕在手術室門口低聲交談,小寶坐在椅子上,祝錦南的隨身助理正在給喂小寶吃提拉米蘇,喬媽媽坐在椅子上黯然傷神。
喬唯回到媽媽身邊,挽住她的手臂與她並排坐著。
小寶吃了東西,喬媽沒什麼胃口,穆奕買回來一點清粥小菜,祝錦南一再要求,喬媽不好意思拒絕跟著吃了一點。
「你爸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我怎麼養啊,兩個沒結婚的兒子我怎麼養啊……」她捏著喬唯的手低落的嘀咕著,「沒法養了……」
「媽,我爸會沒事的,別說這喪氣話,他放心不下喬一和小寶。」
「你說你爸怎麼這麼倒霉啊?哪年高考都得有那麼一兩個出事的,怎麼就讓咱家趕上了,你說你爸多好個人啊,一輩子老實的上別人家吃飯排骨都不好意思多吃兩塊,一點壞事都沒做過,怎麼這禍從天降就降到他頭上了,那怎麼輪也輪不到他頭上啊……」
喬唯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媽媽在一旁嘮叨,她話嘮的毛病像媽媽,讓她憋著不說話她會更加不知所措。
喬爸爸雖然是個矮胖子,是個只會圍著老婆和灶台轉的小男人,可他和天下所有偉岸的父親一樣,和高高在上的祝錦南一樣,是這個家裡的頂樑柱,是孩子們眼中的巍峨高山,喬唯很怕這座山會倒下,很怕很怕。
祝錦南大概沒有想到左軒會和喬唯一起出現,他對左軒勾了勾手,讓他到自己這裡來。
穆奕非常會看時宜的走開,到喬唯那做安撫工作。
左軒禮貌大方的向祝錦南叫一聲「小姑父」。
祝錦南點了下頭,仔細打量起面前的大侄,單看五官倒是有的地方像爸有的地方像媽,組合在一起除了好看也看不出像誰,他的笑容有些發冷,並不像左軒的面容那般柔和,「有些話我不用說明,我們心裡都明白,我念及你是我前妻的親侄,加上你對我們關係的無知,當然有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你現在姓靳,才不計較你和譚黎那筆爛帳,但是,你應該懂得和喬唯保持距離,姑且不說她是你的表弟媳婦,就算祝煜城和你沒有這層表親關係,你一而再的覬覦祝家的女人,我不會再對你客氣了,我兒子可寶貝他的老婆,你喜歡什麼不如自己去挑,靳焱不給你買單小姑夫也可以買單,橫刀奪愛,可不大好。」
這樣的祝錦南很符合靳焱口中所說的老狐狸,祝錦南不按常理出牌是常識,誰都不知道上一秒風平浪靜的人下一秒會製造怎樣的電閃雷鳴,總而言之,這人不好得罪,上來脾氣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主,平日裡還和和氣氣從容優雅的樣子,果不其然。
左軒並不是很有心情和他周旋,只是簡單的勾了下嘴角,「小姑夫多慮了,我和喬唯是一起長大的,我大伯下肢癱這些年一直是喬家爸媽照顧我們,對我這種不是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的小孩來說,誰對我好,誰就是我的爸媽,現在我爸爸出事,我作為他半個兒子,喬唯的半個哥哥,出現在這裡是應該的。」
***
此時此刻,遠在新加坡的祝煜城已經趕赴機場,準備搭乘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國,與他談判的糖果公司老闆真是一個磨人的小老頭,一天想起來在合約填點內容,一天想起來又減一點內容,脾氣古怪的很,連累著祝煜城遲遲不能回國,並且意外的遇到了譚黎。
不知道她是度假還是工作,總之在他剛剛和喬唯打電話的時候她突然就這樣出現了,叫他的名字,一臉驚喜的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塊蛇皮一樣的東西開玩笑一樣很親近的貼在他臉上,他沒躲開,那冰涼涼的東西粘在他皮膚上有些滲人,他只問了一句這是什麼,連火都沒來得及發,喬唯便掛了電話。
他當即和譚黎發了火,並且要他身邊的工作人員打電話報警說她非法攜帶野生蛇皮入境,譚黎立刻翻過來手裡的東西,和他解釋這只是一塊簡單的仿蛇皮人造革,是她剛剛捲過冰礦泉水瓶才會涼涼的。
祝煜城一個字都沒和她多說,轉身便走,他懶得和腦子有問題的女人溝通。
當他聽到左軒接起喬唯的電話時,連嫌棄譚黎的心情都沒有了。
穆奕告訴他,喬爸爸的情況並不是很好,他終於體會到歸心似箭,這無需有關愛情,這是他的責任,作為丈夫應該陪伴妻子的責任,作為女婿處理安排一切事宜的責任。
喬唯和左軒可以留在醫院的時間並不長,他們還要去接喬一放學,喬一的手機屏幕在車禍時碎裂,左軒拿去換了新的屏幕交給喬唯,在考場外等待考試結束的時候,穆奕來消息說喬爸爸已經結束搶救,暫時是平安的,需要在重症監護觀察。
喬唯鬆了半口氣,眼淚忍不住又往上湧,不停的睜大眼睛往天上看,逼著自己把眼淚憋回去。
左軒見不得她這副逞強的樣子,心疼的不得了,揉揉她的腦袋,安慰道,「開心點,這是好消息,想哭就哭出來,心裡會舒暢很多,像你上午那樣。」
喬唯不想哭了,她吸了吸鼻子,眼底還是水汪汪的,努力的朝他笑著,「我看你是想佔我便宜,想抱我吧?」
左軒心裡回答對啊,就是這樣,只有你哭了我才能抱著你。
喬一下午考的好,出來的時候人很精神,笑得眉飛色舞,喬唯把他手機還給他,說帶他去吃好吃的。
他在左軒車上的低頭玩手機,一開始左軒喬唯輪流和他聊天問他考試的情況他還很樂意答,到後來一個字都不再說。
他的手機裡有喬爸不久前發來的信息:二寶加油,爸爸媽媽這兩天到鄉下不能陪你考試,你要努力克服完成,等待我們為你慶功。
喬一忽然哭了,捂著眼睛好半天沒出聲,一點聲音沒有,左軒一直在後視鏡裡注意他的舉動,「喬一,怎麼了?沒考好嗎?都大男人了怎麼還說哭就哭呢?」
喬唯不敢回頭,不管喬一因為什麼哭,她只要看一眼就會立馬跟著掉眼淚。
「我爸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你別亂想,好好的出什麼事,不信一會兒你給你/媽媽打電話。」左軒煞有其事的說道,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喬唯不回頭,喬一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我和我媽去過姨外婆家,她沒有老伴,我的手機屏幕被小寶用圓規劃過,現在的屏幕是換過的,我爸的手機發信息只能打出來英文標點,這條信息上的標點全是中文的,我爸和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沒有我考試重要,一定會陪我,他從來不騙我,姨外婆姨外公有我重要嗎?」
車內安靜的詭異,左軒不停的看向身邊的喬唯,她又開始咽淚水,嘴巴抿的緊緊的。
「我爸到底怎麼了?」
喬唯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發著顫,卻異常堅定,「去醫院。」她轉頭看向左軒,「叫獸,我們去醫院,考試還能再來,我們就一個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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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唯:瓦老公是不是快回來辣?
原城:美啥,回來第一個扒你皮。
喬唯:為啥?不是應該第一個扒你皮麼?
原城:扒你皮!
喬唯:扒我衣服!扒你皮!
原城:沒羞沒臊……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