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己巳(二十三日),石虎去世,病了這麼久,這位梟雄終於解脫了。反正人已經死了,留下的攤子再怎麼爛,他也管不著。
太子石世即位,尊奉劉氏為皇太后。張豺被任命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只不過這個兵馬大元帥手裡的兵,卻只有區區兩萬而已。四大將軍,基本上不聽他號令,他也只不過是個光桿司令。
與此同時,鄴城府邸內,冉閔和李農坐在椅子上聊著什麼,王猛在一旁不時的插上幾句嘴。石遵有時候也會出現在這裡,但是裡面的消息,外面沒有人知道。都以為冉閔還在燕代駐地等待動手,卻不曾想他早就已經到了鄴城。
石遵,在石虎的十四個兒子中,不是很受看重,在石虎眼裡,石遵不過能當個庸庸碌碌的閒散王爺罷了。誰曾想到,石遵竟然隱藏得那麼深。在石世稱帝之後,石遵馬上就去了城外軍營,不在王府內居住。
剛當上皇帝的石世就是想要拿石遵開刀,也沒有辦法。不止是石遵離開了鄴城,就連他所有的親眷,都已經離開了鄴城。
劉氏在石世繼位以後,想要任命張豺為丞相,不過張豺不願意,他可不想當一個隨時可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丞相。雖然這個提議被張豺拒絕了,不過他卻提出了一個更好的建議。那就是讓石遵來當丞相,這樣一來可以塞住悠悠眾口,二來也好找機會除掉石遵。
鄴城皇宮內的劉氏母子正沉浸在登基的喜悅之中,不想石遵不僅不聽詔令,反而發兵鄴城。理由是劉氏無德,害死石虎,他要為石虎報仇。石世弒父,不該坐在皇帝的位置上,還說當初石虎重病,劉氏死活不讓他進宮探望。
這一記重拳,直接將養在深宮的兩位主子給打暈了。當初劉氏的確沒有讓石遵進去探望石虎,這件事情鄴城很多人都知道,這就讓石遵的言論站穩了腳跟。而石趙內部,雖然有很多人不服石虎,可是也有一部分人是死忠於石虎的。他們或是鎮守一方的大將,或是坐擁數城的豪強,手裡的兵力雖然比不上四大將軍,可是如果整合到一起,也是股不小的力量。
正在劉氏母子焦頭爛額的時候,張豺表示願意出兵討伐石遵。可是石遵起兵後不久,洛州刺史劉國率領洛陽的部眾前來與他會合,擺明旗幟要石世下位,並且為已經死了的石虎殉葬。
討伐檄文到鄴城後,張豺嚇得趕緊進宮,和劉氏商議對策,劉氏不過一個婦道人家,自然十分害怕,急忙命令包圍上白的軍隊返回。包圍上白的軍隊,是石虎留下來給石世的禁衛軍,而禁衛軍的新統領,卻是石虎心腹。在看過討伐檄文之後,他拒絕撤軍回援,除非石世給他一個說法。
石世由於冉閔曾今打過石坎,並讓他在石虎面前挨罵。最後石坎還被冉閔一怒之下殺了,他想要報復冉閔,於是派人去燕代駐地,想要奪回兵權。他的小算盤打得很好,如果冉閔不願意交出兵權,那麼他就可以號令其他的大將軍討伐冉閔。如果冉閔願意交出兵權,那麼就會成為甕中之鱉,他石世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
這邊石世命人前往燕代,命令冉閔交出兵權,那邊冉閔當場砍了來使,馬上發兵,兵鋒直指鄴城。
石遵、冉閔、劉國合兵一處,總兵力多大二十萬,除了冉閔手上的十萬精兵,劉國手裡還有六萬餘人。而石遵,相對來說是最少的,他只有三萬多人。兵臨城下,石世慌了手腳,想要找李農等人求助。可是李農等人都拒不出兵,而且,他們還將所有親眷,都遷出了鄴城。
這讓石世有種狗咬刺蝟無處下嘴的感覺,李農密信冉閔:為兄所盼,終成現實,為今之計,只盼賢弟能夠一舉搗毀石世黨羽,而後滅石遵而扶漢室,若賢弟不願為之,愚兄當以一己之力,傾覆石趙江山。
李農有這個資格說這個話,他手裡的兵力是人民手中兵力的兩倍,坐擁二十萬雄兵。放眼石趙,乃至放眼天下,都沒有幾個人能夠有他這麼多的兵力。而且李農本身也是駐守將軍,在他手中,還有五座大城,足夠他的糧草補給和兵員徵召。
「兄長,棘奴已然動手,只盼兄長能夠按兵不動,或者助小弟一臂之力。如今天下大勢已定,石虎一死,石趙禍亂成災。慕容鮮卑虎視,晉庭狼顧,可憐晉庭桓溫雖然有收復失地之心,卻無收復失地之能。你我兄弟,共舉大事之日,近在咫尺。」冉閔如此回信,他不知道這個兄長是不是有爭霸天下之心,所以也沒有提到誰主誰次。如果李農真的有爭雄之心,那麼他肯定會按兵不動保存實力,如果沒有,只是單純的為了漢人而戰,那麼李農肯定會在自己出兵之後動手。
四大將軍中若是有兩大將軍能夠舉兵,那麼鄴城基本上就唾手可得了。冉閔十萬精銳能抵二十萬悍卒,李農二十萬軍隊雖然戰鬥力稍差,卻也能頂十萬精銳。加上石遵和劉國所部,五十萬軍隊佔據了石趙三分之二的兵力,天下,已經沒有哪個勢力敢與之爭雄。
劉後祈求張舉相助,信件還沒有送出鄴城,信使就被人殺了。石世向姚弋仲求援,但是信使到達姚弋仲軍營之後,卻被姚弋仲殺掉了。這樣的局勢,對劉後和石世很不利。
他們現在有點後悔殺掉石斌,如果石斌不死,石遵還不一定會反。實際上,他們這些後悔完全是無濟於事的。哪怕石斌不死,石遵也會反,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哪怕現在石世想要殺掉哪個大臣,恐怕那個大臣也不會坐以待斃。
鄴城被圍,城內來不及逃走的百姓人心惶惶,皇帝石世多次親自出面鼓舞士氣,卻沒有起到任何實質性的效果。張豺不無擔心,想要聯繫冉閔投降,可是信使出去了十幾個,冉閔那邊卻沒有半點回音。
此時鄴城內的君臣,完全是在做困獸鬥,若非還有兩萬士兵把手城門,恐怕城門早就被百姓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