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萬般不捨,大夫人也必須讓楚喬離開了,這片天地不屬於她,她應該回到親生怒母親的身邊。
「娘,跟我去草原……」
楚喬握著大夫人的手,大夫人卻搖了搖頭,她是個恪守本分的女子,嫁雞隨雞,能再次回到楚家,她已經別無所求了,只是心裡這份母女之情,實在難以割捨,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會隨著女兒去草原的。
身為楚家的人,死也要為楚家的鬼,楚喬被娘的這種思想震撼著,知道就算她再努力,也無法改變娘的心意。
因為青州突然來了大人物,又有朝廷親兵護送,整個青州都沸騰了起來,街頭巷角,都在議論,說當初那個黃毛丫頭竟然成了蒙古公主,很多人還拍馬屁地說,說他們早看出來楚四小姐不一幫,曾經找到楚府,轉告楚喬的神態都沒有了。
楚喬只在楚府滯留了一天,和大夫人傾述衷腸之後,就啟程回蒙古了。
朝廷的官兵將她們送到了邊境,便撤兵回去了,楚喬望著劉璋和徐晉的背影,輕歎了一聲。
春雪融化,淡黃中,透著隱隱的綠意,這就是楚喬一直嚮往的草原,看到這種廣袤的浩瀚,她很快將所有煩惱都忘記了,下了馬車,從隨從的手裡牽過了一匹戰馬,她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小公主,小公主……」隨從不知如何是好,大喊了出去。
「讓她去吧。」
蒙古王后制止了那些打算阻攔楚喬的隨從,讓他在後面跟著,待公主奔跑累了,再帶她回到住處。
楚喬一直揚鞭飛奔著,直到她站在了一個高高的山丘上,望著眼前的美景,微微地喘息著。
草原上的羊群,伴隨著初花的雪,猶如一簇簇白雲,溫馨的氈帳,幾個阿媽正在互相攀談,「九曲迴腸」的莫爾格勒,猶如一條銀龍,在大風車和勒勒車的背景上牧歌悠揚的長調,馬頭琴憂鬱的吟唱。
極目遠眺,塞外之風偶爾吹來,銀白少了更多,綠意正興意盎然,楚喬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靈陶冶,她深深的呼吸著。
驀然的,她雙眸盈淚,如果他能在這裡有多好,自他將她從斷頭台上救下來之後,她和他之間的話語沒超過兩個字。
「崇奚墨……」
這個名字牢牢地印在了楚喬的心中,他會來迎娶姐姐嗎?一定會的,因為他是一個賢臣孝子。
回到蒙古王宮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烏倫珠一直握著楚喬的手,給她介紹蒙古草原,建築,人情風俗。
「算了,烏倫珠,你妹妹自從就生活在中原,很難這麼快接受我們這裡的生活,額吉不會強求她的。」
「我知道,可我想妹妹成為草原最美的格桑花,讓所有的小伙子都來追求她。」烏倫珠很興奮,大聲地說著。
「她已經很美了……」
蒙古王后望著楚喬,這次她真的沒有什麼牽掛了,接下來就是兩個女兒的婚事了,烏倫珠已經許給了崇奚墨,那麼她的阿茹娜呢?從楚喬走進王宮開始,到現在,王后都覺得她有心思,好像什麼丟在了中原。
「希望崇奚墨來迎娶你姐姐的時候,你的婚事也能定下來,待冰雪融化,牧草繁盛的時候,就會舉行一次賽馬,到時候,草原的小伙子,隨便你挑選。」
「對啊,對啊,我們草原身手最好的,要算布和了,他英俊威武,阿茹娜見了一定會喜歡的,不知多少女孩子希望得他的垂青呢。」
烏倫珠說的時候,高興極了。
「比起你的崇奚墨呢?」蒙古王后問了一句。
「這個嗎……」
烏倫珠的臉紅了,不好意思地說:「中原不是有句話嗎,情人眼裡出西施,也許阿茹娜的眼裡,布和會是最好的。」
聽著她們的對話,楚喬的心裡好不是滋味兒,她聲稱累了,隨著侍女去休息了。
「額吉,你覺不覺得阿茹娜好像有心事?」烏倫珠看著妹妹的身影,奇怪地皺起了眉頭。
「剛來到這裡,和養母分別,心情怎麼能好,時間久了,她會慢慢適應,你一切,都要謙讓了她。」蒙古王后歎息著說,這麼多年,委屈了阿茹娜了,今後她有什麼需要,王后會盡一切辦法滿足她。
「我會的,一定會的。」烏倫珠公主用力地點著頭。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就到了夏季,草原上的牧草最繁盛的時期,楚喬真的看到了最新鮮的阿魏,還有野生的玫瑰,她已經適應了這裡,也瞭解了這裡,正如姐姐說的那樣,阿茹娜公主的回歸,引來了無數草原小伙子的歡喜雀躍,他們竭力在公主的面前表現,希望能捕獲公主的芳心,可不知為何,阿茹娜很沉靜,讓他們摸不到底兒。
距離崇奚墨迎娶公主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楚喬越發的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那個場面,他會以自己姐夫的身份出現在面前。
一年一度的賽馬開始了,布和在草原裡飛馳著,遙遙領先。
「快看,快看啊。」烏倫珠興奮地指著布和,提醒著妹妹,還有什麼比這個場景更加震顫的嗎?
可楚喬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垂下頭來。
烏倫珠有些無奈了,為什麼妹妹對這些英俊的小伙子就是沒興趣呢?莫非她的心裡有了什麼人?
就在烏倫珠疑惑的時候,一個侍女將一份書信遞了過來,交給了她。
「這是崇大人的來信。」
「崇奚墨?」
一聽是崇大人的來信,烏倫珠立刻來了精神,她拿著信,便笑了出來,楚喬自然也聽到了,雖然她保持著鎮定,卻仍舊心神慌亂,她痛恨自己,已經半年了,為何還不能忘記了他,他是屬於姐姐的,她怎麼可以惦記姐姐的男人。
懊惱地垂下了頭,楚喬翻身上馬,遠離了跑馬場。
一口氣跑進了茫茫草原,她停留在羊群邊上,翻身下馬,坐在草原的深處,看著那些悠閒的羊兒發呆。
「阿茹娜!」
遠處,姐姐烏倫珠騎馬跑了過來,在她的身邊跳下了馬,眼裡似乎有一抹哀傷,但看向楚喬之後,那抹哀傷卻消失了。
「很快崇奚墨,就要來草原了。」
「我知道,草原這次要熱鬧了。」楚喬逼迫自己笑出來,姐姐對她非常好,她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更加不想破壞姐姐的婚姻。
「是的,阿茹娜,草原要熱鬧了,你也會快樂起來的,姐姐會把最好的都留給你。」烏倫珠將楚喬的肩頭摟住,姐妹互相依偎凝視著草原。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楚喬突然發覺自己很滿足,有這樣的姐姐,她還苛求什麼?
一個月後,中原的貴客來臨,楚喬和姐姐都換上了蒙古盛裝,美麗的草原姐妹一起迎接來自遠方的貴客,楚喬雖然很不想在這種場合見到崇奚墨,可為了姐姐的幸福,她必須笑出來,送上她最最真誠的幸福。
烏倫珠一直握著楚喬的手,時刻沒有放開。
「阿茹娜,你現在不能走開,不要離開姐姐一步。」
「我不走開,留在姐姐身邊。」楚喬點著頭。
草原的盡頭,隊伍越來越近了,楚喬原本已經平靜的心,卻好像擂鼓一樣,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做到沉靜,真的好難……
一直到崇奚墨走到了他們姐妹的面前,她還恍然猶如處於夢境之中,崇奚墨已經換掉了官服,一身大紅,這是中原的習慣,他真的來迎娶蒙古公主了。
楚喬很想將目光移開,卻又怕引起姐姐的懷疑,只能直盯盯地看著前方,直到崇奚墨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的一刻,她的心再次淪落了。
曾經一度想像,他們相見的情景,如何排解這種尷尬,可現在真的見了,竟然和想像的不同,心狂跳之後,便是凌亂,凌亂之後,再次平靜了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楚喬黯然地移開了目光,給了姐姐一個甜美的微笑。
「過來,阿茹娜。」
烏倫珠牽住了楚喬的手,一步步向前走去,待走到崇奚墨的面前時,她的眼眶已經微紅了。
「崇奚墨,我把妹妹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帶給她快樂和幸福。」
「姐姐?」
楚喬十分震驚,眼看著烏倫珠將她的手放在了崇奚墨的手中,整個人都呆住了,姐姐這是……
「我說過的,會將最好的都給你。」
烏倫珠吸了一下鼻子,一個月前,她收到了崇奚墨的書信,崇奚墨在信中,委婉地坦白了自己的感情,他說,他深愛著另一個女人,但他已經和那個女人已經無緣在一起了,他卻無法忘卻她,所以他不能帶著一顆愛別人的心,迎娶烏倫珠公主,這對她不公平,他希望烏倫珠公主另覓佳偶,但假若烏倫珠公主不介意這些,他會依約來迎娶她……
烏倫珠拿著信,心裡很難過,雖然崇奚墨沒有說出那個女子的名字,她也猜到了她是誰?她說過,要給妹妹最好的,就一定會實現諾言。
烏倫珠給崇奚墨回了一封信,信中有一句話。
「假如你真的愛我的妹妹,就不要退婚,皇上讓你迎娶蒙古公主,卻沒說是哪一個,崇奚墨,一個月後,帶著你的誠意來我們草原,迎娶我們草原最美的格桑花阿茹娜。」
如今看到妹妹的手放在崇奚墨的手中,烏倫珠竟然釋懷了,她轉眸看向了草原。
「我是不是該在那些小伙子中選一個,例如布和……」
「姐姐……」
楚喬雙眼含淚,撲進了烏倫珠的懷中,姐妹兩個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崇奚墨和楚喬大婚,非常熱鬧,儘管皇上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很是氣惱,卻因為當初只說了要迎娶蒙古公主,沒說是哪一個,也便無話可說。
崇奚墨和楚喬婚後,辭去了官職,和楚喬生活在蒙古草原。
關於雲重錦案子的內情,其實楚喬一直想問自己的丈夫,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曾經的太子,可看到崇奚墨策馬揚鞭,面帶幸福微笑的樣子,她竟然問不出口了,其實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烏倫珠和布和成婚了,布和英勇善戰,為蒙古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三年後,楚喬聽說了安歌的消息,他在一個小鎮開了一家酒館,生意做得不錯,酒菜也很出名,只是他對個人的終身大事,還是那麼不上心,每天悠閒自在。
崇奚墨帶著楚喬去看過安歌一次。
安歌這才知道當年皇宮東門的隱情,心裡很是懊惱他和楚喬緣分的淺薄,這對本是親兄弟的男人促膝長歎,楚喬站在一邊,此時才發現,他們竟然真的好像,舉手投足,甚至言談歡笑。
「崇夫人,倒酒!」
安歌已經喝醉了,卻仍舊推杯換盞,楚喬猜想,他的心裡還有一個結兒,就是東門的遺憾,假若他能再等等,或者回宮瞭解一下,也許結局就會不同。
楚喬將酒倒滿,安歌歎息了一聲,說了一句。
「如果我和他一樣,堅持爭取,再努力那麼一點,你就是我夫人了。」
「安歌!」
崇奚墨一拳頭打在了安歌的身上,許是喝得多了,竟然迷醉地咳嗽了起來,他的病還沒有好,楚喬一直在研究這種病症,雖然有了起色卻還是很慢。
「崇奚墨,保證身體啊,如果你不幸死了,我會去草原將你夫人娶回來的。」
「你放心,我為了讓你的希望落空,也不會那麼早死的。」
他的手掌,在他的手掌心裡擊打了一下,兩個哈哈大笑起來,楚喬卻鬧了一個大紅臉,白了他們兩個一眼,回去休息了。
回蒙古草原的時候,途中經過一個村莊,楚喬意外地看到了葉雲芳,她已經嫁為人婦,還托著一個流著鼻涕的孩子,她過得並不好,見到楚喬之後,葉雲芳哭了好久,她說她那時不該偷偷地跑了,若是後來堅持站在楚喬一邊,留在宮裡,也許現在也跟著楚喬去草原了,怎麼會落魄到現在這個樣子。
世間哪裡有後悔藥可賣,葉雲芳唉聲歎氣,當提及李昭儀的時候,她搖著頭,說李昭儀被打入了冷宮。
「為什麼?」楚喬覺得吃驚,李昭儀好不容易回到了景仁宮,還不知收斂嗎?
「皇上念及舊情,去看了她,結果發現……我和明珠當初從外面給李昭儀帶回來的藥劑,那是迷惑皇上用的,皇上大怒,將她打入了冷宮,這個李夜蓉,我以為她早就要將藥劑扔掉了,想不到她還存了心思,想上位?真是活該……」
「她本性如此,如何能改?」
心存不善,就算別人教她如何做一個好人,也難以消除陰險的心思,楚喬聽說這些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自從那次回了中原之後,楚喬再也沒有離開草原……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