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望著窗外搖動的樹枝,還有樹枝映在窗欞上的影子,越發的思念自己的娘了,從小到大,娘總是用一雙慈愛的眼睛看著她,在她受傷的時候,緊張得問這問那,呵護備至,甚至一刻不看到她,就會叫人到處找她回去,自己這樣一離開,娘一定很難受。
深吸口氣,楚喬覺得自己這次出來,確實有些衝動輕率了,若是舅父還活著,怕也不會讓她這樣隻身一個人跑出來的。
「舅父,你到底錯在了哪裡?」
楚喬很想問問舅父,他的醫術真的那麼淺薄,還是失手了,若兩樣都不是,他是不是被人陷害的,要想知道這個真相,只有拿到舅父開的那個藥方,而這些都應該在太醫院存留著。
楚喬輕歎一聲,再次躺下,在混亂的思慮中,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剛睡了不一會兒,就聽見隱隱約約的,由遠及近傳來了一聲聲喊,接著有人用力地搖撼著她的手臂。
「春香姐,春香姐。」。
「誰?怎麼了?」
楚喬恍惚地坐了起來,一看天色,好像才濛濛亮,不到起床的時間,誰闖進來這樣大喊大叫的。
楚喬睏倦地移動著目光,終於模模糊糊地看清了,是瀲雲瞪著一雙眼睛站在她的床邊。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要這樣折磨她到什麼時候,楚喬自認已經不是小孩子,用不著她叫她起床的。
「瀲雲,我要困死了,你能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楚喬真想一拳將她打出去,這女人若是再這樣糾纏下去,連她也得一起瘋了。
還能睡一會兒,楚喬揮了揮手,打算接著睡了,可她的頭還不等著了枕頭,就聽見瀲雲說了一句讓她毛骨悚然的話。
「春香姐,蘭,蘭卉死了!」
「誰,誰死了?」
楚喬一聽這句話,睡意一下子都沒了,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瀲雲,這丫頭在說什麼?什麼蘭卉死了,蘭卉不是去京兆守陵了嗎?算算時間,應該還在路上,就算到了也是剛到,怎麼會死了,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是蘭卉,御膳房裡的蘭卉死了。」瀲雲重複著。
「你別嚇我啊,她不是去京兆了嗎?你別在這裡胡說。」楚喬微微地喘息著。
雖然楚喬心裡不信,還是不免想到了昨夜,她做的那個噩夢,蘭卉披散著頭髮,蒼白的一張臉,渾身都是水,一滴滴地滴落著。
不會吧,她死就死吧,半夜還來托夢做什麼?楚喬覺得脊背發寒,牙齒發出了咯咯的響聲。
瀲雲的手也在不斷地發抖著,她小眼睛好像張大到了極限,沒之前看起來那麼小了,只是白眼球多於黑眼球,看著實在讓人驚恐。
「他們說,說蘭卉去京兆的途中,掉到河裡淹死了極天聖典。」
瀲雲的話讓楚喬頭皮發炸,她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直接將瀲雲的衣領子抓住了,她是不是睡蒙頭了,這天還沒亮,哪裡得來的這個荒唐消息。
「行了吧,什麼都可以開玩笑,這個不能開,蘭卉怎麼會掉進河裡淹死了?」
「是,是真的,我昨夜聽見很大的響聲,就起來了,跑出去一看,聽見有幾個太監和另一個人說,蘭卉死了,淹死了,這事兒發生了,還不知道怎麼跟惠妃娘娘稟報著,蘭卉可是惠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兒,從進宮就跟著娘娘了,娘娘聽了一定受不了。」
瀲雲說她絕對沒有聽錯,一清二楚,就是蘭卉死了。
「他們沒說,蘭卉怎麼掉進河裡的嗎?好好地,怎麼去了河邊?」楚喬覺得事情蹊蹺,一個大活人,跑那麼深的河邊去做什麼。
「說是蘭卉渴了,去洗臉喝水,順便打點水,當時大家都在休息,發現她很久沒回來,去找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淹死了。」
瀲雲一邊說,一邊盯著楚喬的臉,低聲問了一句。
「你說,蘭卉是不是多管閒事,惹了誰,被害死的?」
「胡說!」
楚喬尷尬地避開了瀲雲的目光,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蘭卉多管閒事了嗎?在楚喬的眼裡,蘭卉對惠妃娘娘一直忠心耿耿的,是幫廚考核失敗之後,才出現了矛盾,如果說愛管閒事,應該是楚喬,並不是蘭卉。
被她這麼一番話,楚喬早就嚇得沒有了睡意,她穿上衣服起來,惶惶不安地洗著臉,洗完了臉,她還呆呆地看著窗外,瀲雲的話還在耳邊響著。
「你說,蘭卉是不是多管閒事,惹了誰,被害死的?」
如果瀲雲說得是真的,這件事還真可怕,蘭卉的死就是一個警鐘,教訓,讓楚喬時刻切記,不要多管閒事,不要得罪了人。
越想楚喬越覺得心裡沒底兒,她管了謹惠妃和華昭妃之間的閒事,被人到處調查彈弓的事情,若這件事被人知道是她幹的,下一個墜落河中淹死的,怕就是她了。
想到這個,楚喬的臉都白了,更加認定,打死都不能認了那個彈弓。
「春香姐,我沒嚇到你吧?」瀲雲湊上來低聲問。
「當然嚇到了,你要知道,我現在住的就是蘭卉住過的房間,昨晚兒,還夢見她濕漉漉地站在我床邊,不知道要和我說什麼,我想……她八成是回來報仇了!」
楚喬嘴裡的「報仇」二字才說出來,瀲雲嚇得媽呀一聲,連退了好幾步,想不到,楚喬做的夢竟然嚇到了她?
「呵呵,還以為你的膽子多大呢,你又沒害她,怕什麼?倒是在這個房間裡,她裡外看我不順眼,我才該怕呢。」
楚喬笑了一下,覺得瀲雲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害怕了,臉白白的,決口不再提及蘭卉的死了。
一同離開住處的時候,楚喬倒沒發現有什麼異樣,可能一個小宮女的死,在大家的眼裡都稀疏平常,別說十足墜河死的,就算被人亂棍打死的都不稀奇。
楚喬一邊走,一邊想著蘭卉的死,她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作為一個普通的宮女,無論如何謹慎小心,都可能成為別人的棋子,要想強大,不被人拿捏,就必須成為強者。
依靠什麼娘娘,給誰做紅人,都不如自己成為自己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