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凱睡的床頭,還放有一張他個人的照片。照片裡的他,身穿白藍相間有領的球服,頭戴球帽,腳穿球鞋,站在寬闊的高爾夫球場,一手叉腰,一手撐著高爾夫球桿,那隻眼熟的表依然戴在同樣的位置,樣子很是陽光瀟灑。
蘇小菲看著照片裡的他,再對比了一下躺在床上的他,不禁搖搖頭,心想:真是一個十足的敗家子喲!每天辛辛苦苦的賣幾個包子饅頭,竟然還有這般閒情雅致去打高爾夫?那你一天得賣多少萬個包子,才能供得起你這般奢華的消費、才能養得起你哦?
環視了一圈志凱的房間後,蘇小菲仍不見他跟她說一句話。莫非這人一生起病來,連招呼人最起碼的禮貌都忘了?
「這都快晚上六點啦,你還睡什麼呀?快起來先喝點粥,我再陪你去醫院看看。」蘇小菲靠近床,伸頭往志凱的額上一試,哇!好燙啊!再摸摸他的臉蛋,也是一樣的燙,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發燒吧?
蘇小菲急了,這只青蛙寧願發著高燒躺著床上受罪,也不願起來去看醫生,莫不是燒壞腦子了?她一把掀開他的被子,焦急道:「快,趕快起來,你發高燒了,我陪你去看醫生吧,你這個樣子,不去看醫生怎麼行呢?快起來。」
「不用,不用,」志凱閉著眼睛艱難的說道:「我的身體我知道,小感冒沒事的,多休息會兒就好了。」說完他順手帶上被單繼續睡著。
「你給我起來!」蘇小菲又一把掀開他的被單,還有點生氣:「你還是個小孩子嗎?連感冒發燒都分不清?都燒得這樣神志不清了還說沒事,快起來!」
她想扶他起來,她從後面推他的背、拖他的手臂等,連試了幾種方法都未能成功把他弄起,也不曉得這只青蛙怎麼會這麼重?她剛剛把他的頭抬起來一點,他又倒下去了。
想了想,她又試了另一種方法,這回她坐在床邊,雙手從正面抱住他的兩個胳肢窩,像抱一個大嬰兒一樣,用盡全身吃奶的力氣,咬著牙,一、二、三,終於把他抱起來了。
本不想去看醫生,但見蘇小菲比自己還擔心焦急的樣子,內心瞬間就被感動了。再者這丫頭突然猛的捉住他的兩個胳肢窩,他怕癢,故索性配合蘇小菲慢慢坐起來。
他坐起來後,由於全身又酸痛又沉重,一不小心順勢倒在了蘇小菲的懷裡,頭靠在她的肩上,整張臉都埋進她長長的秀髮裡。
如此的近距離,比第一天相遇還要讓她臉紅心跳。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跟她一樣快。那張緊貼著她的發燙的臉,以及那股熟悉的讓人迷戀的香水味道,一時間讓她忘了她究竟身在何方,她來此到底是要做什麼。她甚至還貪婪的狠狠的聞了幾下他身上的香水味。
他就那樣緊貼著她的臉,她就那樣抱著他的胳肢窩,兩眼直直的望著前方,一動也不動,倆人像一樽雕塑,靜的時間彷彿都靜止了。
原本發燒讓他很難受,但此刻他就像「借酒裝膽」一樣在「借病裝膽」。她沒反應,他的臉就一直埋在她的秀髮裡,一刻也不捨得離開。
志凱喉嚨幹得發癢的咳嗽聲,把她從夢幻中帶回現實。她眨眨眼睛,心道:呀,對不起了青蛙,是你自己主動投懷送抱到我懷裡來的,可不是我故意要吃你豆腐的。嘿嘿,別介意啊。
「喂,你醒醒,怎麼就這樣睡著了呢?!」聽到志凱均勻的呼吸聲,才知他竟然爬在她的肩上睡著了。
把他叫醒後,她見他嘴唇都干的脫皮了,心裡怪心疼的:一個昨日還水靈靈的帥哥,竟然一夜之間就變成霜打的茄子了。志凱此刻確實很虛弱,眼睛微微睜了睜,然後像個失重的不倒翁一樣,臉蛋直接倒在了她的胸脯上。
蘇小菲低頭一看,頓時兩手緊握拳頭,「啊——啊」的大叫兩聲。眼前的這一幕,她真的很想來個佛山無影腳一腳把他踹開。冷靜一下後,又覺得不能跟一個病人計較,只好雙手一抱護住自己的胸:「喂!你你你,你趕緊起來!」
這兩聲大叫,倒真的把志凱給嚇醒了。他睜開疲憊的雙眼,感覺自己的臉正被左右兩個柔軟又突起的地方夾擠得很不舒服。當他發現自己的臉正撲在蘇小菲的兩座山峰之間時,他嚇得騰地一下坐起來,搖搖迷糊的頭,一臉尷尬又虛弱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會兒蘇小菲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怪怪的,不像笑,也不像不笑。她的胸本不大,主要靠厚實的內衣撐場面,內衣穿得久了有些變形,被志凱的頭和臉那麼用力一擠,內衣頓時全都歪向了一邊。
「把眼睛閉上!」蘇小菲哭笑不得的說。
志凱乖乖的把眼睛閉上了。
「不許偷看!」
志凱乖乖將雙手摀住眼睛。
確定他看不見了,她這才迅速將雙手伸到衣服後面,幾下便將歪向一邊的內衣糾正過來。
「你先乖乖坐著。」把內衣糾正好後,蘇小菲起身走到飯桌旁,拿起水壺倒了半杯水給他:「來,先喝幾口水吧,你真是笨死了,燒得都快虛脫了,都不知道要去看醫生!」
志凱接過水杯,望著蘇小菲在他房間走來走去的身影,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溫暖,還有一絲感動。他笑了笑,默認了她說他笨的話,然後很聽話的喝了幾口水。
「來,再把這粥給吃了,等會好有力氣去醫院。」蘇小菲轉身把粥端過來,遞到他面前。
「我不想吃,」他搖搖頭:「沒胃口。」
「多少吃點吧,你肯定一天都沒吃了,這樣子身體怎麼會受得了呢?來,多少吃一點。」可是,他卻跟個賭氣的孩子似的將頭偏向一邊,蘇小菲也賭氣似的一隻手捏住他的下巴,逼著他將臉偏向自己,另一隻手則拿著勺子,舀了一勺直接餵進他嘴裡。
下巴被她捏著,志凱頓時哭笑不得,只好張開嘴巴,一口粥便進入了嘴裡。最後他不再反抗了,他很樂意享受被她一勺一勺這樣餵著的感覺。這神情不禁讓他想起了小時候,那次他生病了,他母親楊菊就是這樣端著一碗粥,捏著他的下巴一口一口餵他的。
然後,迷迷糊糊中,他又想起了父母讓他與琳達結婚的事,他不禁煩躁起來,頓時將蘇小菲當成了母親,張嘴拒絕道:「媽!我真的不喜歡琳達!」
蘇小菲一愣,勺子差點掉進了粥裡:「喂,有沒搞錯啊?我不過是餵你吃幾口粥而已,再感動也不至於叫我媽吧?我有那麼老嘛?」她一臉不高興,接連舀了兩勺滿滿的粥,塞進他的嘴裡。
咳咳咳!意識到失態的志凱被粥嗆了幾口:「不好意思,剛迷迷糊糊中,把你看成我媽了。」
「我就說嘛!都燒成一個糊塗蛋了還說沒事沒事!」蘇小菲又往他嘴裡塞了一口粥:「快點吃完,我陪你去看醫生,這麼好的一個帥哥,要是燒成傻瓜蛋就完了!」
噗嗤!聽到糊塗蛋還沒事,聽到傻瓜蛋志凱就忍不住了,一口將粥噴了點出來,還噴了點在蘇小菲的鼻尖上。
「哎呀,看你幹的什麼好事!」蘇小菲趕緊起身從桌上抽出兩張紙巾,一張往自己鼻尖上一抹,一張遞給志凱擦嘴:「你還真跟一歲小寶寶似的,吃點粥都會噴!不准再噴了啊,再噴到我身上可就不理你了!」
「對了,你剛剛說你不喜歡什麼『琳達』,琳達是誰?」蘇小菲邊餵他邊下意識問道。
「琳達是,是,是之前我家裡養過的一隻寵物牛,嫌它太大了,所以我不太喜歡它,嘿嘿。」情急之下,志凱竟然找了一個如此爛的解釋。
「寵物牛?!哇哈哈哈……」蘇小菲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將牛當寵物來養的,哇哈哈哈!看來,這只青蛙已經燒糊塗了!
「嘿嘿……」志凱也不再解釋了,她當他燒糊塗了在說胡話更好。
她一口一口的認真餵著他,他一口一口認真的吃著,同時認真的看著她: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以及她那烏黑的秀髮,每一樣都吸引著他。
然後,他的眼睛停留在了她的那雙眼睛上,那雙眼睛是那麼的晶瑩純淨,毫無雜質,跟她那顆善良純樸的心一樣美麗動人。
他順即看了看她身穿的那套老土、洗得發黃的套裙,她腳上那雙磨得一高一低的鞋,初次相遇時她摔倒在地的畫面還依然歷歷在目。還有她放在他桌上的那個粗布包包,和那部可以進歷史博物館的手機,心道:生活真是委屈這丫頭了。
僅幾分鐘,蘇小菲便把這碗粥喂完了,收拾好將袋子丟進垃圾婁後,轉頭問道:
「你的洗臉毛巾在哪?」
「廚房旁邊的洗澡間。」志凱手朝廚房方向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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