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后處理完了後宮的事宜,就倚在軟榻上闔眼,臉上掛著倦容,昨晚守了一夜,雖事情都是太監與宮女在忙乎,但是李皇后也沒有睡好。
「娘娘,昭陽郡主。」紅絲輕手輕腳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見著李皇后閉著眼睛,於是彎身輕輕給李皇后掖了掖被角。
轉身準備往外走。
「有什麼事嗎?」
紅絲剛一轉身,李皇后就睜開了雙眸,輕聲問道。
「奴婢該死,驚擾了娘娘!」紅絲一臉的愧疚。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本宮沒睡著,就是瞇了瞇。」李皇后扶了紅絲的手坐了起來。
紅絲倒了一杯茶給李皇后,然後說道,「娘娘,昭陽郡主剛隨六殿下進宮了,去承乾宮看望了皇上,給皇上把了脈,不過沒有說什麼。」
「哦?」李皇后接了茶,喝了一口,瞇起了眼睛,「關於皇上的病情,一句話都沒有說嗎?」
「是的,娘娘。」紅絲回道,「不過,剛剛芳菲殿的宮女請了李太醫過去了。」
請了李太醫嗎?
李皇后低頭看著手裡茶杯。
白色釉瓷宮窯,茶杯底是鯉魚戲水的花樣,外面杯麵是蓮花的圖案。
清澈的茶水,那鯉魚似是活了一般。
神醫的衣缽傳人啊!若是以前,李皇后定然覺得她十幾歲的小姑娘,定然是個虛名而已,然,上次安陽公主倒下,李太醫金太醫與一眾太醫都束手無策,都說公主是乏天無術了。
可她嫩把安陽公主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而且安陽公主的身體如今養得很好。
所以,李皇后是不敢大意。
這麼多年的夫妻,少年時候有過甜蜜的時候,但如今到了,他們是夫妻,更是一國之君與一國之後,有夫妻之情,但是李皇后如今謀劃的,想的更多是兩個兒子。
大兒子若是這一關過不去,那就是完全毀了,二兒子徐習澈太過敦厚,指望不上。倒下的就不僅是徐習莛這個大皇子,有她,有徐習澈,還有與他們母子三人背後的人。
所以,李皇后十分不希望宣文帝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李皇后這些年的希望與重心都放在大兒子徐習莛的身上。
若,皇上醒不來,只要掌握了先機,把大兒子推上去,那怎麼說,就由著上位者去說了。
既能讓兒子免去了那嫌疑,還能坐穩了那位置。
所以,皇上不能醒來!
李皇后眼眸閃過堅定。
皇上是丈夫,但是他也是這後宮幾十個女人的丈夫,少年時的溫情,早已在這高牆孤寂的後宮之中,磨得一絲不剩了。
兒子卻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那丫頭可有沒有說請太醫過去做什麼?」李皇后沉默了一會,問紅絲說道。
紅絲回道,「說是皇上的病情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太醫。」宮女請李太醫過去的呃時候,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沒有遮掩。
李皇后騰地坐直了身子。
在承乾宮沒有說,是因為承乾宮人多,有靜妃,有張氏,紀氏,還有周怡瑾。在那裡沒有問,而是特意請了太醫過去問話?
難道皇上的身體……?
李皇后心裡就是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
「紅絲,你讓人去打聽下,李太醫去了芳菲殿,與昭陽郡主說了什麼話?」李皇后的話透著急切與激動。
紅絲為難地蹙了蹙眉頭,點頭說道,「是,娘娘,奴婢這就去安排,芳菲殿那邊雖然難以打探到消息,但是如今皇上昏迷不醒了,所以,應該是能打聽出來的。」
芳菲殿裡面的人全是皇上的心腹,當初昭陽郡主在裡面養了將近一年的傷,硬是一點風都沒有透出來。這些年,昭陽郡主只是偶爾進來小住兩日,裡面的人留下的人依然是皇上當初安排過去的人。但是眼下是非常時刻,雖是有難度,紅絲覺得應該是可以打聽到的。
聽得紅絲這麼一說,李皇后覺得事態更加嚴重了,想了想朝紅絲罷了罷手,「不用派人去打聽了,你派個人在芳菲殿在外面等著等李太醫出來了,請他過來一趟便是了。」
「是,娘娘。」紅絲點頭。
「你去把禁衛軍統領請過來一趟。」李皇后吩咐說道。
「是,娘娘。」
紅娟從外面走了進來,稟告說道,「娘娘,平國公求見。」
「快請。」李皇后起身,拾掇了一番,就扶了紅絲的手,去了前殿。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平國公叩拜。
「大哥,快免禮。」李皇后虛扶了一把。
「謝娘娘。」平國公謝道。
李皇后朝紅絲使了一個眼色,紅絲倒了茶屈膝,把一眾宮女都領著退了出去。
「大哥,坐,你我是兄妹,無需這些虛禮。」李皇后看向站在對面的平國公,說道。
「禮節不可廢。」平國公回了一句,但也是坐到了李皇后對面的椅子上,神情也放鬆了開來。
「大哥。」李皇后把茶杯往平國公的面前推了推。
「有勞娘娘親自動手了。」平國公端了茶杯,說道。
「你是本宮兄長,本宮洗手親自為你沏一壺茶,你也當得起。」李皇后笑了下,說道。
「娘娘隆恩。」平國公起身朝李皇后抱拳拱了拱手,然後坐下低頭喝了一口茶,這才看向李皇后問道,「娘娘,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
這從昨日到今日,一直都昏迷沒有醒來,平國公心裡有些忐忑,所以就直接來見李皇后,有什麼事正好也有個準備。
「本宮正好要讓人過去請兄長過來一趟呢,正好你就來了。」李皇后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目光看向平國公,說道,「兄長,這皇宮有本宮坐鎮,自然是不會出什麼大的亂子,可是本宮怕京城有人會趁機作亂。」
聞言,平國公表情更為嚴肅了起來,李皇后的意思是說皇上這次的病很是凶險,宮裡後她坐鎮著,但是整個京城就難以掌控了。
這四個皇子,各自有各自的陣營,還有忠於皇上的,還有觀望的。錯綜複雜,很複雜,若皇上就這麼倒下了,儲位未確立,那……?
平國公的臉色愈加肅穆了起來。
平國公府與李皇后,大皇子,二皇子連在一起的,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李皇后也不出聲,等著平國公自己領會這話中的意思。
「微臣即刻出宮便會與九城兵馬司的吳將軍通氣,皇上病期會讓他們嚴加維持這京城的
秩序。」平國公想了會,看向李皇后嚴肅說道,「微臣與九城兵馬司的劉副將有些交情,娘娘不用擔心。」
「嗯。」李皇后點頭,「只怕找他們的人不止是我們,嗯,等會你帶著本宮的懿旨,直接交與吳將軍。」
九城兵馬司是直接聽命與皇上的。
「如此甚好。」平國公道,「其餘的微臣也會安排好的,娘娘儘管放心。」
「習莛這孩子年紀輕,經事不多,這性子不夠沉穩,以後還得靠兄長你多加提點,習澈這孩子是太敦厚,本宮就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就滿足了。」李皇后看向平國公說道。
「娘娘言重了,能為殿下分憂是微臣的榮幸。」平國公忙說道,「宮外,微臣會與大殿下,二殿下一起安排得妥當的,娘娘你只管安心照顧皇上便是。」
「有你提點他們兄弟兩,本宮也放心。」李皇后道。
……
芳菲殿,那掌事的宮女出去了兩刻鐘,然後就返回了芳菲殿,一起回來的還有李太醫。
「參見郡主。」
**給了那宮女一個眼色,那宮女就退了出去,**端起了茶杯低頭輕輕吹了吹。
站在**身後的豆蔻與冰片也沒有出聲。
殿內安靜得似乎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李太醫心裡有幾分數的,見得**冷著自己,額頭很快就佈滿了一層細汗,心裡七上八下的。
**喝了兩口茶,這才看向李太醫,「李太醫,我也不跟你廢話了,你是否有話跟我說?」
「郡主明察,微臣拙才,皇上這次病實在是來得凶險,臣等已經試了不少的法子了,但依然無濟於事,皇上依然沒有醒過來……臣等希望皇上的脈象好些了,再……」李太醫躬身,回答說道。
「別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與金太醫一直照顧著皇帝表舅的身體,你們兩個比我更加清楚皇帝表舅的病情。」**冷冷地看向李太醫,語氣甚是冰冷,「還是你們認為自己的脖子夠硬?」
**簡直怒不可斥,她就不信李太醫與金太醫會不知道法子?
明明可以救醒過來的。
「郡主,這次皇上的病牽動了一直潛在的隱疾,你剛探過了皇上的脈息了,這微臣若是救醒了皇上,只怕皇上醒過來會更加凶險。」李太醫擰著眉,與**說道,「而且,這救醒皇上的法子也是甚是凶險,臣等是希望能為皇上調養兩日,等皇上身體好些了,再為皇上施那方子,如今郡主來,不知郡主可有更為妥善的方子,既能救醒皇上,同時又能保證皇上的安全。」
皇宮裡的太醫,說得是好聽,其實他們是刀架在脖子上,一個不慎隨時都會送命的,他與金太醫還是直接伺候的皇上,所以行事就非常的沉穩。這救醒了皇上,皇上醒過來後身體也會很險,而且救治的過程中,皇上也是很危險的。
皇上是九五之尊,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他們怎麼敢讓皇上冒險?
聽了李太醫的話,**臉色稍霽。
這其中的風險,**是清楚的,開始她有一絲的擔心,兩位太醫是被誰給籠絡過去了,如今看來倒是真心為皇帝的身體著想了。學醫之人,自是不會理會太多的俗事。他們負責皇上的身體,這朝堂的動靜,他們自然是不會理會太多。
倒是她多心了。
「李太醫,請坐。」**瞧著李太醫憔悴的臉色,想必從昨日開始就沒有歇息一直熬著,於是扭頭朝豆蔻說道,「你去廚房看下,粥好了沒?若是好了,弄一份過來,再準備一份用食盒裝了提過來。」
豆蔻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李太醫,皇帝表舅的隱疾……?」**帶著疑惑看向李太醫,問道。皇帝表舅平日身體硬朗,這次卻是這麼來勢洶洶。
「皇上的隱疾是一直都有的,這些年微臣與金太醫也一直為皇上調養著,雖有些成效,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大,不過皇上這麼多年也沒有發病過,沒有想到這次皇上暈倒,卻是直接把隱疾給帶了出來。」李太醫回道。
「可與我說說那調養的方子?」**問道。
李太醫把平日裡調養的方子都說與了**聽,說完了,又加了一句,「郡主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微臣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仔細聽了,點了下頭。
滋補溫和。
**又問了幾個問題,見著豆蔻端了那吃食進來,於是笑著對李太醫說道,「我讓廚娘熬了點粥,想來李太醫在皇帝表舅肯定是餓不著的,但是你來了這裡,就先吃點,就當喘口氣。」
「謝郡主恩典。」李太醫忙起身行禮。
「你吃吧,這裡還有一份是金太醫的,回頭你給他帶回去。」**指了下跟在豆蔻身後提著食盒的宮女,對李太醫說道。
「是,郡主。」李太醫聞得那粥裡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藥味,知道這粥放的是補氣下火的藥,心很是感動。
「李太醫慢用。」**笑著讓那宮女在旁邊伺候著,帶了豆蔻與冰片出了偏殿。
「郡主,皇后的人在宮門外徘徊著。」**剛出去,豆蔻就低聲說道。
**想了下,說道,「她沒有上門來,就隨她去吧。」
想來應該是堵李太醫的,她堂堂正正的只是關心皇帝表舅的病,就算如今皇宮裡是她李皇后一手遮天,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只有皇后娘娘的人?」**扭頭看向豆蔻,問道。
「只看到了皇后娘娘的人。」豆蔻點頭,提議說道,「不如奴婢出去查看一番?」
**抿嘴一笑。
李皇后只派人了人在芳菲殿外堵李太醫,是李皇后太看得起自己了呢?還是其他人太沉得住氣,或是太過小心翼翼了呢?
**搖頭,「不用了。」
既沒有找上門來,就隨他們去吧,反正他們若是想知道,恐怕也是徒勞,李太醫是皇帝表舅身邊的人,自然是知道分寸,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豆蔻,你去說聲,讓李太醫不要與我告辭了。」**吩咐了豆蔻一聲,就去了寢殿。
把自己帶來的幾本醫書都拿了出來,坐在外殿臨窗的榻上,皺著眉頭低頭看了去。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上的書卷被人輕輕抽了去。
**抬頭,落入了徐習遠如水的眸光裡。
「什麼時候來的?你們兩個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前一句**問的是徐習遠,後面那句卻是與冰片豆蔻兩人說的。
「是我沒讓她們叫你的。」徐習遠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溫柔地揉了揉**的眉心,說道,「你歇會,看你眼睛都紅了。」
「我不累,剛看了一會而已。」**笑著起身,望向冰片豆蔻,「去把東西端上來吧。」
「是,郡主。」
不一會,兩人就端了那熱氣騰騰的粥與小菜進來。
「我特意吩咐廚娘做的,你多吃點。」**接了豆蔻的粥,放到了徐習遠的面前,說道,「你又擔心,還要處理事情。」
「嗯,現在不早了,你與我一起吃點。」徐習遠看向**說道。
「好。」**點頭,坐在了他旁邊的椅子上,讓豆蔻為自己添了碗筷。
**一邊吃,一邊給徐習遠不時地夾一筷子小菜。
兩人吃完了,豆蔻收拾,冰片則是端了水給兩人漱口,淨手。
「事情都處理完了?」**讓徐習遠躺在了那軟榻上,自己端著茶坐在一旁喝了口,問道。
「嗯,有大皇兄他們呢,落到我手裡的事情也不多。」徐習遠輕輕點頭,說道。
「那你歇會,等一會我們再去看皇帝表舅。」**說道。
「嗯。」徐習遠嗯了一聲瞇上了眼睛,過了會,房裡又響起了他的聲音,「父皇的病,很嚴重吧?**,你有辦法吧?」
「有些風險。」**伸手握著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指,一邊輕聲把宣文帝的病情都據實說與了他聽。
徐習遠沉默著,反手緊緊地握住了**的手。
「你放心,有我,有李太醫,金太醫,皇帝表舅定會沒事的。」**另一隻手覆了上去,輕柔說道。
「我相信你。」徐習遠睜開目光,朝**點了下頭說道。
徐習遠褶褶發亮目光深處,閃過一絲冷光,怕就是有人不想父皇醒來,會阻擋**她為父皇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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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下,下個月應該可以完結了╮(╯▽╰)╭噗,過兩天就下個月了。還有十五萬字左右的樣子夠小西寫很久了—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