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和張夫人對望一眼,心知肚明怎麼回事:郭嘉的計策成了。
一直忙到下午,那些來拜祭的人才漸漸散去,甄氏家族借口說家中還有其他事情,所以還有要來拜祭的請明天來。
當然,來拜祭的人中不可能有田豐等人,在他們不能確定郭嘉是否死亡前,他們是絕對不會現身的。張郃當然也不可能來,他已經被趙雲告知這些天要在高陽酒樓上繼續裝醉酒,吸引田豐等人對他的注意,而且這麼個酒鬼,又對青州沒有半點好感,若是張郃今天在這裡的話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趙雲看著躺在靈床上一動不動的郭嘉,心想這就是吃了裝死藥,否則在床上躺一個下午,又一動不能動的話,想一想就十分難受,趙雲想笑又不敢笑,憋在俊臉上後,那表情說不出的奇怪,不過在別人看來卻成為了傷心的標誌。
眾人忙忙碌碌在大廳收拾,那個辛毗的眼珠一轉,向張夫人請求要到外面去轉一轉,正中張夫人的下懷,張夫人不動聲色地對他說:要他早去早回,因為家中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他打理,顯示出視他如得力助手的信任感,辛毗不疑有他,爽快地答應一聲,便逕自去了。過了一會兒,趙雲派出的人手來回報,先走的辛評以及沮授全都到了高陽酒樓,這探子回來的時候還看到許多的陌生面孔進入到了辛評和沮授見面的屋子裡。果然不出郭嘉所料!
待郭嘉被人推到無人處,只剩下趙雲和張夫人以及甄宓後,三人忍不住露出微笑,只是趙雲紅著眼睛笑的樣子有點奇怪,甄宓看了一陣嬌笑,弄得趙雲先是不明所以,旋即明白過來甄宓在笑什麼,不過趙雲拿這小妮子毫無辦法,除了郭嘉,趙雲還沒有見過誰可以「整治」這個美麗得令人魂動、古怪得令人頭痛的人間洛神。唯有撇下甄宓不管,先給郭嘉灌下一碗解藥,期望郭嘉醒後為自己討回公道。
不半晌,郭嘉才悠悠醒來,一睜眼便看見了三人關切的目光,不過郭嘉卻被趙雲那雙紅眼睛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幸好記起自己乃是死人,若是發出聲音被別人聽見的話就變成「詐屍」了,這才把聲音收了回去。待坐起來後才發現原來那一雙紅眼睛的主人乃是趙雲,暗地裡忍不住笑破了肚皮,但表面上卻未露出一點好笑的表情,以郭嘉的智商難道還看不出趙雲是受到了甄宓的捉弄?若是郭嘉笑了出來,那豈非是中了甄宓的小小「奸計」?
甄宓見郭嘉表面上全無反應,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郭嘉的用心,哼了一聲,低聲道:「小氣鬼。」
趙雲聽見了忍不住捂著嘴笑,生怕別人聽見自己的笑聲,否則在郭嘉已死的情況下,自己還能笑得出聲來,那只能以郭嘉的死對趙雲刺激太大,導致趙雲精神失常來解釋了。
郭嘉卻全然不理會,一本正經的問起了剛才為自己舉辦的臨時典禮,待確定一切都在自己的計劃中,沒有半點紕漏年後,郭嘉這才要出門去高陽酒樓,當然要化裝一番,否則郭嘉在路上走碰見熟人,對方還不馬上被嚇死?
趙雲站起身來,也要跟著去,郭嘉卻要趙雲留在家中,趙雲好奇地問為什麼。郭嘉死活不說,最後在一旁正在因為剛才對上郭嘉又輸了一局的甄宓卻忍不住說出了郭嘉心中的想法:你眼睛都紅成這樣了,還怎麼上街去高陽酒樓。說的郭嘉和丈夫人為之莞爾。
趙雲對著甄宓一陣瞪眼睛,卻又無可奈何。
趙雲這個名震天下的絕世強者偏偏拿甄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毫無辦法,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不多時,高陽酒樓。
郭嘉已經化裝成了個面目庸俗的公子哥形象,在齊景林的引領下來到了一間房間。
齊景林笑著對郭嘉道:「先生神機妙算,世所罕見,那個沮授果然在拿辛毗的事情脅迫辛評呢?他們都說了好一會兒了。」
郭嘉笑道:「前面的話沒有聽到無所謂,但我們一定要知道結果。」
齊景林哈哈一笑,對郭嘉一伸手,指向牆壁上鑲嵌在其中的竊聽設備,對郭嘉恭聲道:「先生,請。」
郭嘉舒舒服服地坐在角落裡,通過這古代最原始的竊聽設備聽著隔壁屋子裡的交談。
看來這個齊景林對這竊聽設備真是下了一番心血,不但聲音清楚,而且音質極佳,可以輕易地分辨出來到底是誰人在那裡說話。
比如現在說話的就是因為自己的弟弟幫助原紹而怒氣沖沖地辛評,只聽他不悅道:「田先生、郭先生、沮授大人,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兄長,你聽我說……」一把男聲傳來,看樣子說話的人乃是辛評的弟弟辛毗:「兄長,我這是為了我們辛氏家族著想……」
「閉嘴!」辛平暴喝道:「這裡哪輪得到你講話?」
「辛評兄請稍安勿躁。」田豐不急不緩地聲音傳來:「則注雖然是你辛氏家族的人,但是你不要忘了,則注也是我家主公的謀臣,早在諸侯同盟的時候,則注便自遊學未完的陳留而來投奔本初公,為主分憂乃是一個謀臣的本份和職責。現在則注是代表我家主公說話,你又有何資格讓他閉嘴?更何況則注本就是為了你辛氏家族著想。」
田豐一番話說的辛評閉上了嘴巴,沮授在旁邊道:「辛評大人,你應該知道太史慈青州改制的事情吧,若是太史慈取代韓馥大人的話,你想一想急驟的世家大族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可是若是坐領冀州的乃是我家主公,那就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屋中沒有聲音,顯然田豐等人在給辛評思考的空間。
「更何況,」郭圖在一旁陰冷道:「辛評大人應該明白現在辛氏家族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親手殺死郭嘉那小子的人就是你的弟弟,若是這消息傳出去,你想一想太史慈會怎麼對付你?」
「郭先生……」辛毗的愕然聲起,顯然是沒有想到郭圖會這麼說。
「則注請放心。」田豐截斷辛毗,對辛評和辛毗道:「公則也就是隨意一說,若是辛評兄願意和我們全力合作,為主公大業出謀劃策的話,這將會是一個永遠的秘密,但若是辛評兄不令我們的好意的話,那我田豐也毫無辦法,只有把這消息向外傳播,只是不知道太史慈是會對付你一個,還是會把整個辛氏家族連根拔起。田某絕非是虛言恫嚇,還請辛評兄三思,不要一時糊塗,乃至錯恨難返。」田豐的言詞雖然是用商量的語氣,但是其中卻滿是威脅的語氣,顯示出了言出必行的決絕意味。
辛評很明顯被天風的語氣嚇著了,只是虛弱地反擊道:「太史慈在青州已經宣佈一人犯罪,禍不及他人。田豐你若是以此為要挾,便是打錯了主意。」
沮授在旁邊哈哈笑道:「辛評兄也莫要忘記,你弟弟殺死的乃是青州第一軍師郭嘉郭奉孝,你怎知太史慈不會破壞自己制定的青州軍法來對付你們辛氏家族?而且太史慈若是要對付你們,即便不是現在,以後隨便找個什麼借口都可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沮授的話令辛評完全無話可說。
「何去何從,辛評兄自己作決定吧。」田豐的聲音傳來道:「更何況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雖然辛評兄前一段時間是明珠投暗,但現在迷途知返的話,自然是亡羊補牢,時猶未晚也。這樣吧,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辛評兄在這裡好好想一想。最好明天便能給我們一個答覆,畢竟辛評兄和我們的時間並不多,郭嘉的死訊,太史慈很快就會知道的。告辭了。」
這時,郭嘉聽見那屋中傳來雜亂的聲音,看樣子田豐等人已經和辛評結束了這場談話,紛紛起身要走。郭嘉向齊景林一打眼色,齊景林馬上明白什麼意思,連忙先行開門出去,作為高陽酒樓的主人,像沮授和辛評這樣在冀州實力非凡的人要離開,他怎可能不去送一送呢?
齊景林走後,郭嘉則繼續竊聽隔壁房間的聲音,發現屋中除了辛評不停地歎息聲之外,屋中當真是沒有了聲音。果然不出郭嘉所料,那個辛毗也隨著田豐等人離開,顯然是極為懼怕辛評。
不多時,齊景林笑著進屋,臉上喜氣洋洋。
郭嘉見之奇怪道:「景林,有什麼好事情發生嗎?說來聽聽。」
齊景林笑道:「這好事原本就在先生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有想到發生得這麼快。當真是天助我也,看來老天都看好主公呢!」
郭嘉聞言笑道:「原來是田豐他們去找張郃了。」
齊景林失聲道:「先生真是神人,居然這都猜得到。」
郭嘉淡然道:「這有何難?我早就命令張郃在你高陽酒樓撒酒瘋,你齊景林又是高陽酒樓的老闆,這麼短的時間內別的地方也去不了,這好事當然只可能發生在酒樓內了。而田豐等人又剛剛出門,難道這還猜不出來嗎?肯定是田豐他們剛一出門就無巧不巧的碰上了張郃在撒酒瘋。」
齊景林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口中卻道:「先生為什麼不認為是主上有消息從青州傳來呢?」
郭嘉笑道:「景林你莫要說笑了,若是主上有信帶來的話,你進屋就應該交給我了,哪還會和我故作神秘,吊我胃口?」
齊景林不好意思地笑了,道:「還是先生高明。」
郭嘉一笑了之,站起身來,對齊景林道:「我現在便到隔壁去一趟,景林你則去負責監聽張郃和田豐等人的談話。」
齊景林答應了一聲,便出房去了。
郭嘉想了一想,覺得沒有什麼有欠考慮的地方,便站起身來向隔壁去也。
隔壁。
辛評坐在那裡獨自發呆,心中紛亂如麻無毒,他很想罵人,卻又不知道罵誰,自打他掌管辛氏家族以來,從未遇見過如此進退不能的事情。誰能想得到郭嘉居然會死在自己弟弟的手裡。辛氏家族現在已經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困境當中。
正在這時,辛評聽見自己的房門響了一下,腳步聲起,他以為是高陽酒樓的小二,沒好氣道:「本官還未召喚,你怎可隨意進入!出去!。」
奇怪的是並沒有聽見小二道歉的聲音,房門聲更沒有再次響起,顯然是來者還留在房內,辛評原本一腔怒火就無處發洩,現在又有人看不出臉色來招惹他,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抬起頭來,就要高聲喝罵,誰知一眼便看見自己剛才在甄府看到的原本應該躺在靈床上,現在卻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的郭嘉,不由得驚駭欲絕,以為自己遇見了鬼神。
才帶叫時,卻見地面上有郭嘉的影子,這才知道對面的並非是死人,而是一個活生生的郭嘉郭奉孝。一時間,辛評愣了。
郭嘉從容自若地坐在了辛評的邊上,笑道:「辛評大人莫要驚慌。郭嘉出現在這裡,辛評大人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辛評愣了半晌,才長歎一聲,苦笑道:「郭先生真是騙苦辛評了。」雖然是在歎氣,但是語氣中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味道。雖然他還有許多的事情想不明白,但是郭嘉還沒有死卻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希望,因為這樣田豐等人就再也沒有借口威脅他了,即便是自己的弟弟還受他們的控制,但是辛平卻可以回去從容定計,想辦法不讓整個的辛氏家族受到辛毗的拖累。
郭嘉微笑道:「是嗎?其實郭嘉想要騙過的人並非是辛評大人,而是剛才和辛評大人聊天的人。」
辛評一顆才放下的心,又馬上懸了起來,言不由衷地勉強笑道:「郭先生什麼意思?剛才辛某只是一個人窮極無聊在獨自飲酒而已,並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