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口中輕吟,手中銀槍彷彿可聽懂趙雲的話語般莫名地顫動起來,在趙雲那把縱橫無敵、所向披靡的銀槍顫震中,一下尖銳的聲音響起,初時僅可耳聞,但剎那間眾人耳鼓內已貫滿了嘯叫,就像一陣狂風捲至。緊接著便發出千萬個嗤嗤尖嘯,連趙雲胯下那急驟若奔雷的蹄聲也不能掩蓋分毫,那銀槍的槍尖好似逢春的枯木般歡快的綻放出千萬朵美麗的銀花,在陽光下栩栩生輝,光芒異常。
眾人被趙雲借助太陽而在隱槍的槍尖上反射出的光芒弄得紛紛瞇起了眼睛,不約而同的各舞刀槍護住自己,護住週身要害。
恍惚間,辛明看見趙雲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凜然,眼前的這個黑衣漢子已經殺寒了辛明的膽子,這黑衣漢子使人驚懼的地方,不但在於他那大巧若拙的古怪槍法,還更由於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戰術和手法,使人全摸不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剛才趙雲的那一眼卻向他傳遞來了一個清晰的信息,那即是說已經看出自己是眼前領頭的人,這黑衣漢子下一個要對付的是自己。不禁心中大駭。對方剛殺熱了身子,戰意至濃,氣勢最盛,自己實不宜硬抗其鋒,采板守勢才是唯一上策。
彷彿像是為了證明他的想法似地,趙雲手中銀槍槍影吞吐,似欲向他攻來。
辛明口中狂喝一聲,雙腿緊夾馬腹,吐氣、挺腰、凝神,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防禦,豈知在他身旁的眾人,沒有人不是和他同一感覺,一方面為趙雲騎著戰馬勢若奔雷的氣勢所懾服,而更重要的是,都感到槍影吞吐間,是以自己為攻擊對象,一時間一干袁紹軍中的大將無一不側撒守避,全力抵擋。尤其是此時地面上的黃土被完全地踐踏而起,在滾滾黃塵中,趙雲的行蹤變得更加的不肯捉摸。
殊不知趙雲的目標卻是剛才被自己的銀槍震得雙臂發麻,氣血翻騰,到現在還未回過氣來的眭元進。只有眭元進的感覺才是真實的。
槍到,強烈的氣勁使眭元進連呼吸也難以暢順。
在眾人重重的錯覺中,趙雲在馬背上微俯往前,手中的銀槍化作一道長芒,狠狠絞擊在眭元進那正拼盡全力實戰救命絕技的長刀上。
眭元進卻心中叫苦,經過剛才的交手,他心中清楚自己與眼前這黑衣漢子相比在力量上實在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自己雖然處於防守中,但卻不希望自己和趙雲硬碰硬,只是想要以自己的招數以巧破力,擋住趙雲這一擊。
可是對方那看似莊稼把式的的招數偏偏就是沒有辦法躲開。任自己的長刀如何變化,如何奇招不窮,可是對方這實無華,只講速度氣勢與角度的一擊,卻恰到好處地迫著他硬拚了一招。
「噹!」的一聲,震徹全場,遠近皆聞。
眭元進慘哼一聲,雙臂骨折,斷線風箏般從馬背上往後飛跌,變成滾地葫蘆,撞在了大樹上,震得樹上的樹葉紛紛落下,「嘩!」的噴出了一口鮮血,面如金紙,雙目圓睜,驚恐地看向趙雲。
趙雲一愣,想不到自己的全力一擊,仍未能取這個眭元進性命,心中暗叫可惜,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眭元進。
辛明等人直到趙雲全力攻向眭元進的那一刻,才知道了趙雲的意圖所在,可是卻沒能為力,他們只看到身前整個空間自剛才起就幻起閃爍的槍芒久久未消,只能在銀芒和黃塵中隱約可見趙雲的身形,穿梭其中,但總有種霧看花、覷不真切、如虛如幻的感覺。
等到趙雲立馬收槍,冷冷地看向已經心膽俱裂,全無動手能力的眭元進時,他們才確定了趙雲的真正位置,再一看眭元進的樣子,辛明等心知不妙,怒喝著催動戰馬,狂擁而上,希圖能挽回眭元進的老命。
趙雲此時已經對眭元進失去了興趣,經過此戰,眭元進就算不死,也不會再上戰場,因為趙雲在他的眼中看出了那種不受控制的瘋狂的懼意,一個被自己打的心志全奪的人還有什麼資格提馳騁疆場奮勇殺敵?
不過此時趙雲亦是無暇顧及眭元進,自己雖然重傷了眭元進,可是胯下的戰馬也因為這一擊喪失了向前衝殺的猛勁兒,在原地踏起了馬蹄,趙雲還來不及調轉馬頭,身後的眾人已經殺到。
首當其衝的就是呂曠、呂翔兄弟兩人,這兩人在袁紹軍中乃是最為追求實際的人,屬於為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剛才甫一交手就去攻擊趙雲的戰馬,便是兩人冷酷性格的最佳體現。
所以見到眭元進受傷倒地,這兄弟兩人反映的最快,馬上從背後攻擊趙雲。
趙雲冷哼一聲,左手拉韁繩控制戰馬的走向,右手卻握住了銀槍槍桿中間的部分,連頭都不回,純以槍桿的後半部分,盪開了呂曠、呂翔勢若奔雷的兩刀。
呂曠、呂翔兩人大驚失色,沒有想到趙雲連身子也不用回就可避過他兄弟兩人全力一擊。不過另兩人大惑不解的事情是,從趙雲的銀槍上傳來的力量並不強,難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兩人還未想明白怎麼回事時,趙雲已經弓起了自己的後背,手中的銀槍宛如變魔術般驀地不見,平白無故的消失在兩兄的眼前,下一刻時,趙雲已經反手揚槍,閃電般標向呂曠的面門。
呂曠何曾想到趙雲那要人命的銀槍會從要了他命也想不到的地方飆射而出,清風拂面,呂曠突然發現自己的雙目前面全是鮮紅的紅纓,弄得自己的面門很癢,接著便是眉宇間一痛,而後自己的頭頂一陣清涼,便跌落馬下,不再知道任何事情了。
後面的辛明等人不能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由得紛紛放緩了戰馬的前行腳步。
呂曠死得太慘了,趙雲的銀槍一下子插進了他的腦門,然後被趙雲的右手螺旋一攪,呂曠頭顱的上半部分完全粉碎,頭蓋骨更是飛到了天際,那崩裂的腦漿帶著人體特有的熱量和血腥味向四處飛濺,激濺得到處都是,其中呂曠的兄弟呂翔身上沾的最多。
滿臉自己兄長腦漿的呂翔宛如做了一個噩夢,沒有想到轉眼間自己生龍活虎的兄長就會死於非命,一聲怒吼,像喪失了小獸的母獸般不受控制的狼嗥起來,手中長刀帶著說不清的仇恨向趙雲的腰際惡狠地橫砍而去。
趙雲自馬背右側一翻身,已經藏身於馬腹之下,從自己對著地面的的背後把銀槍從右手串到了左手,悶哼一聲,自馬腹的另一側用銀槍的尾端斜向上標出,狠狠的戳在了呂翔的右肋上。
慘嚎聲起,呂翔痛得眼冒金星,從馬背的左側掉了下去,趙雲卻從左側翻回到馬背上,那還未踏上馬鐙的左腳順勢一腳踢在了呂翔戰馬的馬脖子上,戰馬慘嘶,一下子四蹄騰空側起,像一座大山般狠狠的壓在了倒在地面上的呂翔的身上。
呂翔被壓的胸口發悶,一翻白眼,昏死過去,不過在下一刻,卻被趙雲的戰馬踏碎了頭顱,和自己的兄長一樣落得了無頭死屍的下場。
趙雲也借由這個時機,調轉馬頭,收起銀槍,橫槍而立,再一次看向眼前的眾人,滿臉污垢的神情中卻有說不出的輕蔑清晰地傳達出來,譏笑著掃了眾人一眼,那眼神中更是把眾人當成了和此刻慘死在地面上的呂翔等人般那樣的死人。
以張南、馬延、王琰等人那久經沙場而形成的經驗,早培養出堅強無比的心志,可是此刻給這黑衣漢子望過來,每個人毫不例外地都是一陣心悸,只覺這可怕至極的敵手有著不顧一切,也要殺死自己的決心,絕不干休。而且還有著必可達致目標的強大信心和實力,故無不心生寒意,鬥志再一次大幅削弱,尤其這黑衣漢子連殺數人後,仍像未曾出手,若無其事的樣子,更令他們泛起膽顫心驚的感覺。
趙雲眼見眼前的幾人雖然滿臉都是汗水,神情頗有點因為眼前的絕望而顯得猙獰可怖,但相互之間的那種自然而然形成的默契卻並無消失,顯然每人的戰陣經驗,均是大非尋常,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哈哈一笑,也不答話,策馬再上,撞進了七人的戰陣中,將一桿銀槍使得有若天馬行空,不留無跡,每一出槍,或破或刺、或挑或掃,均是敵人必救的要害,而且速度之快,有如閃電,殺得剩下的呂威璜、趙睿、辛明、汪昭、張南、馬延、王琰七將連逸出趙雲的槍勢籠罩的範圍也有所不能。
七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恨一直到死卻不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只是他們不知道:這裡雖非長板,但亦有趙雲的英姿!
「啊——!」呂威璜慘叫一聲,翻身落馬。胸前的血漬迅速擴大,嘴巴像因被打撈上來而缺水的的魚一樣一張一翕,不甘心的微微動著。
趙雲看都未看,手中銀槍一擺,好像鐘擺似的抽擊在左右兩側夾擊自己的張南、馬延兩人的手中兵器。
「當—!」的兩聲,兩件兵器化作兩道黑影從張南、馬延兩人的手中激射而出,兩人口中悶哼一聲,,不約而同掉轉馬頭,像西面亡命奔去。不過這樣卻害苦了和兩人聯手攻擊趙雲的王琰,因為兩人的逃跑,王琰變成了與趙雲貼身近戰,單打獨鬥的局面。
王琰沒想到自己的好友會幹出這種事情來,心中鄙視,不過他此刻已經自身難保,趙雲的銀槍看似無比的緩慢,但自己卻絕對跟不上趙雲的節奏。明明看見這黑衣漢子那點閃亮的槍尖刺向自己的肩頭,自己自然迅捷無比的封擋,可是黑衣漢子的銀槍此時已經收了回去,自己的肩頭卻莫名其妙地鮮血直流。
王琰心中駭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受的傷,趙雲這裡連刺了十七下,王琰便被刺了十七個洞,饒是他勇悍無比,最終也受不了這種折磨的痛苦,痛得想要張嘴大叫一聲,還未發出聲音,卻感到自己的舌頭一涼,接著喉嚨發甜,變成了沒有生命的屍體。
趙雲銀槍槍尖從王琰的口中拔出,在趙雲奇異手法的操縱下,割破了趙睿的喉嚨,帶出了一片血霧。
辛明心知大勢已去,正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時,趙雲的銀槍已經狂湧而至,聲勢更勝從前。
辛明看著趙雲突然使出的有如九天黃河奔流到海不復還般的槍法,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套槍法。
巨浪席捲而至,辛明只覺自己肋骨一痛,便被趙雲用銀槍槍桿推至馬下。一時間口水、鼻涕、鮮血狂湧而出,弄得辛明面目全非。
趙雲隨手一擺銀槍,掛在得勝鉤上,左手一抄,鐵弓在手,嫻熟無比的連射兩箭,動作優雅飄逸到了極點。
滿臉污穢的辛明一時間看得目瞪口呆,渾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痛苦,彷彿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他只覺得那兩隻雕翎箭在趙雲手中一閃,便已經插在了正在逃跑的張南和馬延的後背上。
趙雲漫不經心的把長弓收起,看向辛明,後者滿臉驚恐地看著趙雲。
此時,辛氏家族的私兵眼見己方的將領非死即傷,領兵的辛明更是等在地上受死,不由得心膽皆寒,大發一聲,落荒而逃。
特種精英們當然是做戲做全套,一個個好勇鬥狠的模樣,在後面拚命追殺。
趙雲看了辛明半天,突然張口道:「你是辛氏家族的人?」
辛明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趙雲點頭,抽出銀槍,直指辛明的鼻尖,淡淡道:「你走吧,我不會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