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坐了下來,對郭嘉笑道:「還是先生高明,竟然可如此簡單的化解這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郭嘉漫不經心的笑道:「這個韓猛到底是一介武夫,才一說話便露出了底細,他來找子龍你交手根本就是別人挑撥的結果,讓韓猛以為你趙雲自大狂傲,根本就未把冀州軍放在眼裡,再加上武者那種爭強好勝的心態,這事情當然就顯得自然而然了。」
趙雲若有所思道:「坦白地說,我還真的很希望和這個韓猛較量一番,不過我卻知道那麼做的不良後果。」
郭嘉看著趙雲笑道:「子龍不妨說說看?」
趙雲笑道:「按照先生的說法,這個韓猛要是和我交手的話,一定心懷怨憤,定是至死方休的局面,若是我趙雲戰敗,不但先生危險了,而且青州和冀州馬上決裂,再沒有半點合作的可能和轉圜的餘地,以主上的性情一定會興兵報仇,那樣做只會便宜了袁紹,即便主上可忍得了一時之憤,韓馥也會因為害怕而主動投降袁紹。」
郭嘉笑道:「子龍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就是害怕這一點才阻止你二人比武的。」
趙雲沉聲道:「其實這個韓猛我倒真未放在心上,十招之內我就可將其斬於馬下,但這麼做的結果只怕和我被殺掉引來的後果是一樣的,韓馥同樣會倒向袁紹。」
郭嘉看了看表情嚴肅地趙雲道:「可惜我們不能扯住韓猛不放,問他到底是誰和他說的子龍你未把冀州放在眼裡的謊話。而且會打草驚蛇,倒不如讓韓猛自己想去。」
趙雲恍然道:「難怪先生會說自己都會為冀州將士大感不平的那番話呢!」
郭嘉點頭,心說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不過看來敵人已經開始了對付自己的行動,這些小陰謀是一個接著一個,雖然不會難倒自己,但也頗為煩人,看來要適當地反擊一下才好。
有的時候,朋友不是團結來的,而是打擊來的。對韓馥和耿武以及閔純如是,對甄氏家族亦如是!
正在這時,耿武的聲音傳來,「奉孝,快來,我給你介紹一位好朋友。」聲調中充滿了焦急,郭嘉和趙雲兩人大歎倒霉,沒想到才清閒了一會兒,就被人打擾。
趙雲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郭嘉道:「先生,你猜耿武說的好朋友會是誰?」
郭嘉對趙雲苦笑道:「還能有誰?我可拿人頭作擔保,一定是劉虞大人派來的那個魏攸,這個耿武還真是心急呢!這麼快就可從人群中找到魏攸,也好,反正丑兒媳早晚要見公婆,不差這一時吧?」
說話間,耿武和閔純拉著一個大胖子走了過來。
郭嘉和趙雲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應該就是魏攸的大胖子,真是從未見過這麼胖的人:那腰圍足可和天子朝堂外的三足大鼎相媲美,原本很大的鼻子卻完全陷入到那張肥臉中去了,現在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可是這魏攸的臉上已經滿是汗水,彷彿一層豬油。走起道來顯得十分的虛浮,也不知道是肥胖所致還是酒色過度的結果。
郭嘉忍不住笑了,轉過頭來對趙雲低聲道:「怪不得耿武可這麼快的找到他,若是換了我,只怕會更快呢!」
趙雲為之莞爾。
郭嘉轉過頭來時,三人已經到了身邊,郭嘉不等耿武開口,便已經笑道:「這位一定是從幽州來的魏攸先生吧?小弟乃是青州使者郭嘉郭奉孝。以後你我二人還要多多親近才是。」
耿武和閔純一怔,顯然是未想到郭嘉居然可猜出他們要介紹的人是誰,閔純問道:「奉孝怎麼知道的?難道以前見過魏攸先生?」
魏攸原本沒有把眼前這斯文秀氣有如女子的郭嘉放在眼裡,不過一聽郭嘉竟可猜出自己是誰,不由得刮目相看,那一雙細長的眼睛在混濁的黃色中閃過精光。
郭嘉則是抱之以友好的微笑,心中卻在想這魏攸此來冀州到底是何目的?難道劉虞也想要插手冀州事務嗎?郭嘉可沒有耿武閔純兩人把這事情想的那麼簡單,魏攸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鄴城,可是看耿武和閔純的樣子到現在都不知道魏攸來的目的何在,這才是郭嘉擔心的事情,要知魏攸來到鄴城一定會去見韓馥,那麼身為冀州高官又是韓馥心腹的耿武閔純又豈會不知道魏攸此行的目的呢?
到底是這個魏攸還未來得及向韓馥說明來意,還是耿武和閔純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
局面越來越複雜了。
郭嘉一面想著,一面和魏攸不鹹不淡地應酬著。不過要探聽魏攸的來意並非難事,要向別人透漏給你點什麼,扭自己就要先透漏給別人點什麼,利益的本質本省就是一場交易。
想到這裡,郭嘉隨口問道:「魏攸大人不知是何時到鄴城的?」
魏攸呵呵笑道:「今天下午將近傍晚,我才見過刺史大人,還未有機會坐下喝上一口茶水,甄府的二公子摸上門來送請帖,邀請刺史大人參加今晚的宴會,相請不如偶遇般的就要我也來參加,可惜來得匆忙,沒有備下什麼禮物,還真是令人汗顏呢!」
郭嘉笑道:「彼此彼此,我們也是將近中午時分才到,又哪裡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來?」
魏攸搖頭道:「郭先生此言差矣,聞聽青州乃是天底下最富庶的州牧,尤其東萊西北六縣更是有無數的新奇玩意,郭先生豈會不隨身帶上一二?只怕在郭先生那裡極平常的東西在這裡就已經是稀世珍寶了。」
郭嘉哈哈一笑道:「魏攸大人真會說笑,不過我家主公有言曰:人才,才是真正的國之寶器,怎可因物廢人呢?我青州的強盛並非是上天賜予的,乃是我青州上下多年努力的結果,所以說我郭嘉此身別無長物,若說郭嘉身上真有什麼寶物的話,那就是郭嘉身上的這顆面對朋友時刻帶著無限誠意的心。」
這番話可謂一語多關,既是說明了前來賀壽的美好祝願,又是說給在場的三人聽的,故此耿武和閔純聽得連連點頭,雙目發亮。外表臃腫,內心卻絕不庸俗的魏攸越發的不敢小瞧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剛才那番得體而有滴水不漏的應對表現出了郭嘉卓越的外交能力,尤其令人心驚的是郭嘉那種從容自若中帶著作為代表青州的使者應有的強大和冷靜,在彬彬有禮中帶著一種藐視一切的強橫態度。
這個人只能聯合,不能得罪。
想到這裡,魏攸呵呵笑道:「郭先生說話處人意表卻有深得我心,看來我們真的會有許多的共同話題,不如改天我們到鄴城的高陽酒樓痛飲一番如何?」
郭嘉正中下懷,正愁沒有理由可光明正大地卻高陽酒樓聯絡齊景林呢,連忙道:「既如此,不若我們明天一聚如何?由我作東!」轉過頭來看向耿武和閔純兩人道:「到時兩位兄長也要到場才可,定要讓小弟還了今天下午那個東道。」
魏攸一攔郭嘉道:「怎可讓奉孝破費?畢竟是愚兄邀請郭兄弟。」
耿武和閔純兩人齊齊道:「兩位都都不用爭了,魏攸大人到此我二人還未為他接風洗塵,今天下午奉孝和子龍的雅興又被無知鼠輩所破壞,明天還是由我兄弟二人請兩位吧!」
耿武轉過頭來對趙雲道:「子龍你說呢?」
趙雲一反平時淡然自若的常態,笑道:「喝酒這種事情不在乎時間地點又或者是誰付錢,最重要的是找對人和心情,只要和朋友在一起,別說是喝酒,就是到山間小溪處舀上兩碗水來喝也是一樣痛快。」
魏攸倒沒有什麼,耿武和閔純兩人可是驚訝非常,沒想到不苟言笑的趙雲竟然會說出這麼精彩的話來,登時刮目相看。
郭嘉笑道:「子龍之言深得我心,不過我們還是喝酒就好了,畢竟不管多熱的水喝下去都是涼的,多冷的酒喝下去都是熱的。朋友相會,還是美酒的滋味動人。」
幾人聞言,哈哈大笑,狀極歡悅,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不過這時代最重的就是名士風度,像幾人這種狂放之舉在當時乃屬正常,故沒有人會真正放在心上。
魏攸想起一事,向耿武和閔純問道:「剛才兩位大人口中說的無知鼠輩到底指的是何人?」
只一句話,郭嘉就徹底放心,所謂「無心之言,最見真心」。看來這個魏攸的確是初來乍到,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如此說來耿武和閔純當無機會和他說過些什麼。
其實現在三方的關係頗為微妙,放下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何而來的魏攸不說,郭嘉和耿武閔純兩人的關係本身就是相互利用,對於耿武和閔純而言,青州這個幫手不但要用,而且要防,太史慈和袁紹在他們的眼裡其實無半點分別,要不是有袁紹這個共同是的敵人,雙方絕對是敵非友,單就是平原郡的歸屬問題雙方就可吵翻天。
耿武這才想起魏攸不知道袁熙到來鄴城的事情,正要說起,就聽一聲清越的童聲響起,「甄宓小姐到!」
霎時,大廳為之一靜,眾人精神一振,齊齊轉頭,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有緣見到冀州第一美女、人間洛神甄宓,這本就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
環珮聲起,眾人只覺眼前一亮,甄宓帶著八名和自己年紀相若但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的小丫環飄然而出。
眾人不管以前有沒有見過甄宓,此刻一見甄宓,呼吸立時停頓,有神為之奪,魂飛天外的震撼感覺,只見頭上梳墮馬髻的甄宓有若仙女下凡,在那些俏婢簇擁裡,眾星捧月般裊裊婷婷移步而至,兩隻會說話的眼睛顧盼神飛,凡是被那目光掃在身上的人無一不泛起一種軟洋洋的春意感,再配上白裡透紅的皮膚,那種有諸內而煥發於外的如秋水洛神般的秀氣迫人而來,叫人幾以為是天外飛仙。
甄宓甫一出場便震懾住了所有人。
好半天,眾人才清醒過來,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不過到底是為何而鼓掌,那是誰都誰不清楚了。
在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中,耿武向郭嘉道:「秋水洛神,不外如是,的確是我見猶憐。」
郭嘉亦是目瞪口呆,現在的甄宓和下午相比自有一番不同,下午還是洛神蛾眉淡掃,不加修飾,現在的甄宓卻是盛裝而來,在洛水上翩然起舞,縹緲得美輪美奐,令人大起濃妝淡抹都那麼的相宜的醉人感覺。
掌聲經久不息,好半天才散去,落落大方的甄宓才要說話,突地聽見有人高聲道:「汝南袁氏本初公二公子有玻璃美人奉上,為甄宓小姐賀壽。」
郭嘉等人齊齊一怔,沒想到那個不學無術的袁熙會來這麼一手。
大廳中也是一片嗡嗡之聲,顯然是在讚歎袁熙的出手闊綽:那可是玻璃美人啊,玻璃本身就是的稀缺之物,就是夜明珠與之相比也頗有不如,而且玻璃只有青州一地出產,又要把玻璃打磨成栩栩如生的美人形狀,那就更加的不易。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和袁熙等人的得意洋洋中,一名文士不卑不亢地捧著一個長方形的錦盒,走到了甄宓的面前,雙手恭恭敬敬地奉上道:「我家公子說了,甄宓小姐乃是洛神下凡,只有這晶瑩剔透的玻璃才可配得上小姐,希望這玻璃美人可以刻畫出甄宓小姐仙姿玉容的萬一,博得小姐一笑,則我家公子於願足矣。」
這文士說話語言得體,叫人大生好感。
雖然甄宓對袁熙下午那種張狂的登徒浪子行為十分不滿,對他的印象更是惡劣到了極點,但畢竟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況還有玻璃美人這等稀世奇珍的強烈誘惑,生性好奇的甄宓還是勉強收下了。
在眾目睽睽下,甄宓打開了錦盒,驀地,那雙可令天下間所有男人沉迷其中但願長醉不復醒的鳳目散發出了驚心動魄的神采,看得大廳中所有人都為之**。
郭嘉心叫不妙,看來這玻璃美人製作得十分精美,否則絕不會牽動出身甄氏家族,見慣了奇珍異寶的甄宓心靈。
「珠寶對女人的殺傷力是無法估計的」,郭嘉突然想起了太史慈去年領著他去看青州玻璃製品時說過的話,當時他並未把這話放在心上,只是一笑了之。沒想到今日一見,馬上就證實了太史慈的真知灼見,以甄宓這等超越俗世的女子在初見這玻璃美人時仍然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心神。
當然,心動歸心動,那並不能證明甄宓會為一個玻璃美人而改變對袁熙的印象和自己的立場原則,但不可否認,袁熙的這一招還是打開了甄宓的心靈缺口,令甄宓可記住人世間還有袁熙這麼個人。
眾人當然更是好奇,想要看看可令甄宓動容的玻璃美人到底有何巧奪天工之處。
甄宓不負眾望,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把那玻璃美人捧了起來,放在了桌子上,凡是靠近甄宓的人見到那具近在咫尺的玻璃美人無不低呼,只見那只有三尺高玻璃美人打磨得簡直如同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