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八年,安寧的太史慈的青州迎來了一件大事。
年輕的青州別駕迎來了自己的大婚,新娘是青州刺史孔義的女兒——孔悅兒。
這在別人看來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對於太史慈來講卻是無比的艱難,須知這是一種在人性上的屈服。
但在政治上,這是一種成熟。
青州別駕,更是青州的實際統治者,怎可能在及冠之年還沒有婚配?這是令太史慈手下的幕僚們無法忍受的。
更何況還有家中老母的期盼。
太史慈唯有屈服。而此時最佳的人選就是孔義的女兒孔悅兒。
這事情一定下來,管寧等人大喜,開始了準備工作。
豈料一忙起來,太史慈簡直是不勝其煩,在後世時,每逢自己的同學結婚,太史慈就無限的同情新郎新娘,因為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彷彿那婚禮簡直就是給別人舉辦的,可是到了三國,趕上自己結婚,太史慈才知道現代人和三國古人相比簡直就是瞠乎其後。
那個什麼六禮實在是讓人頭疼,「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個步驟下來,太史慈就有一種要暈倒的感覺。
要知道當年杜遠和李仙兒結婚時太史慈正在那個「日自己」的小島上砍野人過手癮呢,哪裡知道這麼麻煩?
先是那個「納采」,居然要讓太史慈拿著活雁去孔義家求婚,這就是《儀禮這原也沒什麼,可是管寧等人竟然齊齊對太史慈起哄,居然讓太史慈自己去打一隻大雁下來。說這樣才有誠意。
問題是太史慈的弓箭術過於精準,弄得太史慈一拿起弓箭來本能的就把大雁往死裡射。令太史慈無比的鬱悶,費了好大的事,才弄來一隻活大雁下來。待他歡天喜地又疲憊不堪的走了之後,射大雁的那地方就名副其實的變成了「哀鴻遍野」。令千多年後的動物保護主義者圖莫奈何。
「問名」倒是簡單,無非就是生辰八字以準備合婚。拿著大雁的太史慈照著《儀禮;士昏禮》「賓執雁,請問名。」的規矩對孔義:「某既受命,將加諸卜,敢請女為太史氏。」
待到「納吉」時,太史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步驟不就是現在的定婚嗎?因為沒有麻煩而歡天喜地的太史慈連忙拿出自己這些年掙的錢財準備取下聘禮。
豈料這時候的訂婚下的聘禮並非金銀,還得是大雁,當太史慈從徐盛的嘴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快抓狂了:又要去射大雁!?
「納徵」反而最簡單,一隻全鹿送去了事。
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所謂的「請期」,就是男家擇定結婚日期後,備禮去女家,請求同意結婚的日期。也就是現在民間俗稱「提日子」、「送日頭」。
再往下就是婚禮本身了。
這期間也發生了不少令太史慈比較開心的事情:高順打得濟南那些不識抬舉的豪強地主各個服服帖帖。由王豹和許褚把守的樂安當然是固若金湯,北海的公沙盧氏被和太史慈關係大為改善的孫氏家族和劉氏家族在廖化的組織下聯手滅掉。
比較麻煩的是歸降的臧霸和孫觀在兼併了泰山令兩大賊寇的殘兵敗將後,在平原郡與張舉的軍隊處於戰爭膠著狀態,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輸贏來。不過這種情況要比歷史上的情況好很多。
凡此種種,都算是為太史慈預備的賀禮了。
不過令太史慈大感詫異的事情是孔義通知他,結婚當天居然不用他這新郎去孔義家迎親!這令太史慈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為何這對禮儀無比重視的孔義家為何會提出如此要求?
要知古代富家子女結婚,一般都嚴格遵循六禮的步驟,而親迎則是無比重要的一步,只有普通人家結婚才會從簡。可是齊魯之地是古代的文明禮儀之邦,這種事情發生在世家大族的身上當真是少見。
待到看到孔悅兒捎來書信後,太史慈才明白為什麼。
那信紙在太史慈這後世人看來疊的很別緻,正是名副其實的「雙魚書」,看著那折疊方法紛繁複雜的信紙,有點莫名其妙,要知兩人雖然已經訂婚,但究竟是有名無實,這種代表著「剖腹見心」的比目「雙魚書」實在是於禮不合,要知孔終究是大家閨秀,這麼做一定是有萬不得已的苦衷。
太史慈搖頭苦笑,展開信紙,出乎太史慈的意料之外,那信中別無他字,只有《詩經;齊風;著》一首:
「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黃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
太史慈看完這封特殊的情書後愣了半天,這才明白自己要娶的妻子是一個多麼性格堅強而獨立女孩子,因為太史慈分明從其中讀出了一種帶著哀怨的幸福——她渴望的不是世家大族強加給她的「禮」,而是渴望太史慈對她是一種真情實感。那隱隱的、淡淡的情愫正如信紙上的香味牽動了太史慈的神經。在這一刻,太史慈才真正的感覺到孔並非是自己印象中那個冷淡的花瓶,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孩兒。
莫名地,太史慈心中有了一絲感動,覺得自己並非是最大的受害者,要知古時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日日快活,換著花樣極盡床第之歡,女人怎麼辦呢?
算了,既然自己無法決定現在的婚姻,那為何不去憐惜這以後便是日日枕邊人的孔悅兒呢?
太史慈暗下決心,以後嘗試著努力愛她。
只是太史慈想不到,需要他如此做的還有其他人。
在太史慈的婚期剛剛決定不久,有一位不速之客到訪,那就是孫邵。
兩人現在已經是老熟人了,見面自是一番親熱。
孫邵也不客氣,劈頭蓋臉便說道:「子義,你如無事,此刻便隨我到劉氏宗族去一趟。否則七小姐便活不下去了。」
太史慈剛喝了一口茶,聞言險些噴了出來。
開什麼玩笑?
孫邵看著太史慈狼狽的樣子,心知自己的話說的唐突了。連忙解釋道:「自從臨淄回來後,七小姐便比原來安靜了許多,一點都不像她。別人不知道原因,我還是知道的……」
太史慈看著孫邵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心知古人表達情感一般比較含蓄,雖然齊魯大地民風開放,但孫邵這文人面對情感還是不知如何說出口。唯有理解的點了點頭道:「我理解。」
孫邵歎了口氣道:「豈料自從聽說子義要結婚的事情後,七小姐就又變得茶飯不思,不肯進食了。」
太史慈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聽《西廂記》或者是《牡丹亭》的惡俗情節——雖然他知道這是真的,不過自己總是感動不起來。
孫邵看太史慈沉默不語,又歎了口氣道:「其實七小姐也不是不肯進食,只是即便是她自己努力去吃,也吃不了多少,性格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看人還是會笑,但就是日漸消瘦。真不知如何是好,要是非到萬不得已,我們家老爺子也不會令我來找子義了。」
太史慈聽到這裡面色凝重起來,知道劉璇的狀態很不對,因為那並不是小孩子因為得不到心愛的東西、而向父母吵鬧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少不更事的小孩撒嬌,那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情絕望。
太史慈跟劉璇接觸並不多,印象中只是覺得這女孩活潑開朗,頗為有趣,即便是把她從昌稀的魔爪中救出來時,雖然覺得她一刻也不想要離開自己,但卻沒有想到劉璇竟然會對自己情根深種到如此程度!
太史慈更知道,此刻一去,只怕這劉璇又要娶進門來,如果不去,劉璇的狀況又令人擔憂,想到此處,心中更泛起了那晚救出劉璇後,這美女小鳥依人、惹人憐愛的樣子。
找別人諸如管寧去商量一下?開什麼玩笑!這小子絕對舉雙腳贊成,問了還不如不問。
算了,自己都這樣了,多一個也不算多吧?
只希望自己日後不會變成後世玄幻小說中的種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