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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了一把松子仁在掌心,一粒一粒慢慢拈到唇邊,不經意地說道:「如果他隱到深山間,徹底和原來的部下斷了來往,我父皇應該也不會為難他。」
「你錯了!」拓跋頊沉沉說道:「只要他在朝中的影響力還在,蕭彥就不會放過他。所以,當初我就說過,蕭寶溶回到寧都最好的結果,就是終身囚禁。」懶
我眨著眼,留心觀察著他的神色,俏皮地微笑道:「可我們和他不一樣啊!拓跋軻對你有著兄弟手足之情,當今梁帝更是我的父皇,他們不會傷我們。太子蕭楨性情甚是溫懦,若是我主動將大權送到他手中,他又怎會再疑心我?」
拓跋頊唇角彎起,向上的弧度像是在笑,卻清冷得憂傷。
他靜靜道:「阿墨,我希望我們手中,永遠有著足以保護自己的力量。——即便是我們最親近的人掌握著最強大的力量,都未必確保讓我們和我們想保護的人安然無恙。」
我點頭,「於是,你可以入贅南朝,前提是,能夠通過我掌握住南朝的權勢。或者更好的結果,能接近蕭彥,迅速除掉他,以最簡潔方便的方式,將南北兩朝合併,歸於你拓跋氏的掌握之中?」蟲
拓跋頊臉色驀地發白,握著茶盞的手極用力,顯出了發白的指骨。
他的目光,說不出是焦灼,還是無奈,但聲音已異常急促:「阿墨,別那麼多心好嗎?我只是把你和我的未來放在第一位!」
他和我的未來?
我從來沒覺得目前我所掌握的權勢能帶給我怎樣美好的未來。
但對他來說,或許真的很美好吧?
江山在手,美人在懷,說不準還可以暗中把父仇國恨都給無聲地報了。
多麼美好的未來!
將手中剩餘的松子仁隨手一扔,散亂了一桌,我掩著唇打了個呵欠,疲倦道:「我困了。」
「你不信我?」
拓跋頊擰著眉,但聽「喀」地一聲,手中的銀盞給捏得變形,迸裂,茶水**地順著他的手腕滴下,他卻恍若未覺。
我撩開天水碧的輕帷,慢慢走向我的床榻,聲音也像那輕帷一樣,如水紋般蕩漾著,清明而憂傷:「或許……或許我真的還喜歡你吧?不過,我能給你的,也只是我而已。至於其他的,我沒資格給,你也沒資格要。」
「可我要的,也只是你而已!」
他猛地站起,忽然這樣激烈地高聲說道。
透過那輕紗的床帷,他的身體似乎站不住,正搖搖欲墜。
這也是我在這房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看到的最後一幕景象。
下一刻,我按動了藏於床上的機關。
「格嗒」響動中,身下的床板頃刻失了平衡,錦衾翻轉,燈影錯落,眼前略一昏黑,失重的軀體迅速被拋下。
旋即,有昏暗的跳躍光芒閃過,我已跌落在下方另一床軟軟的錦衾中。
一旁早已有人伸手扶我,伴著驚喜的呼叫:「公主出來了!公主出來了!」
抬目四顧,這方位於我臥室下的密室,已有十餘名侍衛守著,一見我跌下,立刻扶了我,即刻將我沿著密道送出。
我承認我當年便給拓跋軻和蕭彥他們的手段嚇破膽了,何況,我又只是孤單的一個,再出什麼事,誰會如蕭寶溶那般捨命護我?
這些年,我在書宜院幾度整修,動的不是室內,而是地下。
我的臥房中,有三處機關通向不同的密道,讓我遇敵時可以擇機逃跑;我身上戴的佩飾,很多是足以保護自己精巧武器,只是不敢在拓跋頊這等罕見高手前班門弄斧;我的用具也有不少是特製的,專用來應付特殊情況。
比如,方纔那只茶壺,尋常倒出的茶,的確是上好的茶。但壺底暗設了小小的機關,第二次我親手為拓跋頊提壺倒茶時,無聲無息地開啟了按鈕,事先藏好的烈性迷藥,立刻會融入茶水中。
並非毒藥,只是致人昏睡的迷藥而已。即便用的是銀盞,也不會因毒素而變色。
拓跋頊武藝高強,迷藥對他的效用不是很大,但必定能讓他行動遲緩。
他想制我,但我終究能反過來制住他!
從密道中轉出,早已等候在外的侍從早已上前,一齊請罪。
我顧不得責怪他們的失職,先問道:「拓跋頊呢?」
領頭那位侍衛統領之一薛冰源上前稟道:「回公主,端木先生已在外布下天羅地網,這人絕對逃脫不了!」
我淡淡道:「帶我去看看。」
眾侍衛應了,即刻簇擁了我,卻是上了書宜院右方的一座閣樓,扶攔下望時,四面八方擁來的火把不知有多少,卻排布得井井有條,將書宜院外方圓數十丈照得亮如白晝。
無數火把的中心,是拓跋頊。
他的劍法永遠是最好的。
即便在暗夜之中,即便他中了迷藥,那浮掠起的劍光依舊美好優雅,水銀般瑩亮的劍鋒在火光和血光中流溢著世外劍客的瀟灑和利落。
他的敗局已定,卻倔強地頑抗著,絲毫不顯敗象,也不顯狼狽。
薛冰源窺著我臉色,低聲回道:「他中了迷藥,撐不了多久。不過端木先生吩咐了,讓留活口,說是公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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