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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不打算讓拓跋軻再奪走他目前擁有的一切?
慢慢品著茶中微微的澀意,我緩緩道:「我更簡單。我只想保全自己,保全我想保全的人。不想給人踐踏,只有把別人踩到腳底。」懶
「你做到了!」拓跋頊低沉地答道,「連皇兄和我……也曾被你踩得很慘。」
「你活該!」
我本該很平靜地應對,設法將我從受制於人的困境中擺脫。
可不知為什麼,一聽他這般委屈的口吻,不知哪裡來的怒氣,突然就蓬勃燃燒起來。腦中走馬燈般轉動著的,居然是三四年來我努力想忘懷的困於拓跋軻身邊的日子。
屈辱和死亡的陰影隨時會籠上來的可怕日子。
我睜圓眼睛,一字一字地向身畔的男子說道:「你活該,而拓跋軻,他欠我的,還遠遠沒有還清!」
拓跋頊緊捏著茶盞,目光極幽深地盯著徐徐散著熱氣的茶水,沉默片刻,忽然輕笑道:「我皇兄比我可憐。」
拓跋軻可憐?
我確定拓跋頊來之前一定是喝了酒,冷笑道:「他可憐?莫非你給他搶走的女人太少了?」蟲
鸞車中的琉璃燈一直在輕輕搖曳著,車中明明暗暗的陰影也隨之晃動著。
不知我是不是在這等迷濛的暗淡光芒中看錯了。
我竟覺這一刻他的臉似乎紅了一下,甚至還愧疚地飛快看了我一眼,才低了頭繼續喝茶。
好一會兒,他才輕輕說道:「你對我,至少還肯手下留情,在最後的關頭放過了我。可你對他……重傷了不算,還步步緊逼,就差點沒布下天羅地網取他性命。」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離開相山不久便找到了皇兄,保護著他北行,一路看得清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取他性命,半分也不曾念過當日之情。」
當日之情?
我笑道:「阿頊,你到現在還認為,我該對你們兄弟的作踐心存感激?對不住,如果我是青樓妓女,或者會為你們兄弟倆都曾看上我而感恩戴德。可惜,我是蕭寶墨,不是自甘下賤的卑賤女人!」
拓跋頊抬高了聲音:「從來沒有人把你看作卑賤女人!我沒有,皇兄同樣沒有!縱然他曾對你用了些手段,你須知道……你須知道……」
懶得跟他討論我曾受過的屈辱。那些事,想到一次,便是一次輪迴般的折磨。
我清一清嗓子,打斷他欲說不說吞吞吐吐的話頭,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弄清,你堂堂大魏儲君,跑我們大梁來做什麼?莫非想學你哥哥的手段,也將我抓回大魏去做幾天妃子?」
我嘲弄地盯著他,問道:「不知這一回,打算讓我做誰的妃子?你的?還是你哥哥的?」
燈光跳動得有點恍惚,他的眼神也很迷濛,忽而輕輕一笑,瞳仁中的霧氣瞬間吹散,露出如水晶接近透明的清澈來,「阿墨,我想你了,來看看你,不成麼?」
心提起,好一會兒才「砰」地重重落下,滾來滾去般無從收拾。
很討厭這種不為自己所控制的情緒波動,我正要岔開話題時,鸞車頓了一頓,停了下來。
「公主,到府了!」
外面有人稟道。
我應一聲,正要起身時,手腕一緊,已被拓跋頊扣住。
「阿墨,請我到你府上坐坐,再喝杯茶吧!」
他似笑非笑,眉目間的鋒銳和凌厲,很像拓跋軻乍露鋒芒的時刻。
明知沒那麼容易擺脫他,我也不驚訝,微笑道:「好啊,你一向廢話多,連給生殉前也想著見我,隔了這麼久,想來廢話更多了。本公主等著洗耳恭聽吧!」
我雖是一臉的輕鬆踏下鸞車,但侍從們眼見我身畔多了個秀頎俊秀的男子抓著我手腕,無不緊張地按住了刀劍。
我若無其事道:「你們各忙各的去吧!別擾了我和故人說話。」
拓跋頊散淡笑道:「我和公主說話時,諸位還是不要守在外面好。我這人膽小,受了驚嚇,指不定做出點什麼事來!」
他這樣說著,顯然是把我當作了人質了。
雖是氣恨,一時也無可奈何,只得給他制肘著,沿著迴廊慢慢走入我的房間,讓小惜領人去救醒小落。
我的臥房自然是最精緻的。
依然是書宜院,依然是蕭寶溶當年的精心佈置,以南方書香高門特有的優雅和從容,鋪排開一方閒散而舒適的空間。乍然一眼看去,並不覺得怎樣地豪奢華麗,只是觸手可及處,可能都是世所罕見的珠玉珍寶。
字畫是前朝名士的真跡,琴是前唐時留下的九霄環珮古琴,妝台上鋪陳著嵌寶的梳妝用具,床榻桌椅上鑲著東海的珍貴螺鈿,仙鶴寶燈通體碧玉雕就,玉鴨香爐以翡翠琢成鴨羽,黑珍珠點就雙睛……
和當年有些差別的,是房中床鋪帷幔的用色。以往,我總喜歡胭脂紅或鵝兒黃那樣嬌艷明麗的顏色,但如今,一色以清淡為主。
如果是藍,會是接近水色的淡藍;如果是綠,會是隔了細雨的茸茸草色。
拓跋頊慢慢地打量著屋中的陳設,低歎道:「怪不得把整個青州行宮送你你都不放在心上,你這屋子,大約神仙都可住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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