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每天都會親自下廚,為無殤做很多補血的補品。()
他經常偷偷換去染血的內衫,他以為她不知在熟睡,其實每一次她都知道。
但凡是能補血的東西,她都做給他吃。
她會為他炒金針菜,用龍眼肉煲湯,用黑豆煲粥……豬肝頓頓不離桌。但凡對補血生血有幫助的,她都不懈餘力。
她不希望那一天來的太早,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一年冬去春來早。
二月梨花早開放,白色的花瓣上還掛著剛剛融化的雪珠子,晶瑩欲滴燦燦生輝。
無憂每次來玄水宮批閱奏章,都會陪著彤兒玩一陣。無憂到底還是尚存小孩心性,只是生的愈發水靈美麗,像一株初長成的花苞,即將迎著朝晨綻放。
一朵時常望著無憂發呆,好像下一刻就會再看不到一般。她時常感歎,在無憂大婚時,她是看不到了。
也不知無憂和宜暘發展的怎麼樣了,好像還算順遂。宜暘不能長留在妖界,早就回冥界處理朝政了。不過他們之間還是時常書信往來,看樣子好事將近了吧。
彤兒不能走路,來去都需要人抱著,實在不方便。
無憂親自教彤兒可以來自自如的飛行法術。
彤兒畢竟是靈鏡和龍族太子的女兒,是龍族的公主,擁有別人比不上的天資,一點就透。飛行術學的很快,時常飄來飄去的,也顯露出了她活潑好動的性子。
玄水宮裡有了這個小女娃,顯得不再那麼悶了,怪不得無殤一直還想要個孩子。
只是一朵的肚子,一直都很安靜,或許和她凡人的體質有關係吧。
彤兒經常偷偷跑來找無殤,無殤總是一臉冷冰冰,她居然也不害怕。還會將自己親自拔的胡蘿蔔一籮筐一籮筐地送給無殤。
「太上老君爺爺說了,胡蘿蔔可以讓人健康,面色紅潤。」彤兒叫老君爺爺是因為老君鬢邊的斑駁白髮,她的小腦袋瓜裡覺得,有白髮的人就是老人,就應該稱為爺爺。
「爹爹的臉色和彤兒一樣蒼白,也要和彤兒一樣多吃胡蘿蔔哦。」她脆生生的小聲音就像黃鸝唱歌,空谷幽明,格外的好聽。
無殤雖然還未表現出熱絡的神情,胡蘿蔔倒是收下了。
當彤兒過幾天再送來時,他依舊繃著一張臉,卻也拿出趕緊的帕子,小心幫彤兒擦去臉上沾染的泥污。彤兒歪頭一笑,脆聲道。
「謝謝爹爹幫彤兒擦臉,爹爹要記得吃胡蘿蔔哦。」
收下的幾筐胡蘿蔔一直都沒有吃,一朵覺得壞掉實在可惜,何況是小彤兒費力一根根拔的。一朵原先是兔子妖精,比較偏愛胡蘿蔔。而今不再是兔子,也不那麼喜歡吃胡蘿蔔了。尤其成為凡人身體後,幾乎是不喜歡吃胡蘿蔔的。而無殤居然破天荒說想吃一吃。一朵便開始為無殤做蘿蔔餐。什麼炒胡蘿蔔,煮胡蘿蔔,蒸胡蘿蔔,燉胡蘿蔔,但凡能用胡蘿蔔做菜的,一樣不錯過。
一朵的臉色是越吃越紅潤,無殤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一朵知道,他的身體更差了。
雖然從靈鏡那裡換回來了無殤的青春,可在他又經歷一次與孽龍的大戰之後,傷口復發,不能自愈,於他來說是致命的傷害。
一朵沒事就會為他縫製衣物。無殤經常說她,「總這樣熬夜,眼睛不要了。」
她總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含笑道,「總覺得你的衣服不夠穿。就是我瞎了,還有你呢。」
幾日下來,她為無殤縫製了一摞的衣物。又給無憂和長樂,各自縫製了三套。總算放下針線,不再碰了。
她在等時機,等無殤再無反抗能力的時候,會聯合太上老君幫他把心臟移植回去。包括他的治癒之力。
可是……她每次見他那般艱難的,有時候痛得睡覺都不能安穩,甚至拿書時不經意都會掉在桌上。她的心就痛得滴血。
無殤的身體終於熬到了極限,那是夏日的一個午後。
他正端茶在院子的薔薇樹下喝茶,茶碗忽然就從手中跌落,他連彎腰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朵忍住眼中的淚,笑著逗他,「你想什麼這麼出神,萬一燙到你怎麼辦。」
她又重新為他倒了一杯熱茶,悄悄將早就準備好的迷藥下入茶碗之中。
無殤笑起來,臉色那麼蒼白他自己卻看不到。「你在花下的側影美得讓我出神。」
「就你嘴貧。」
笑著將茶遞給他,他佯裝無事接過茶碗,小口啜飲。
「味道……」他呢喃一聲。
「怎麼了?不會是你的舌頭不靈敏了吧。」一朵故意點他。
「怎麼會。」他瞥她一眼,將整杯茶都喝了,還品評到,「你茶藝見長,明日再煮給我喝。」
一朵心頭一痛,如被鈍刀穿過,聲音也變得極沉,「好,明日再給你煮給你喝。」
夏風拂過薔薇花叢,花瓣窸窸窣窣飄落,散了一地繽紛花雨。
無殤的精神越來越沉,他扶住太陽穴,「怎麼這麼累?」
一朵扶住他的肩頭,輕輕拍他的肩,「累了就睡一會吧,我在你身邊。」
無殤想要努力清醒,意識已是越來越昏沉。一對幽黑的眸子帶著幾分驚恐地望著一朵唇邊的淺笑,最後似要說什麼,終沒說出口,昏睡在一朵的懷裡。
「小白,睡吧,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了。只是……」一朵撫摸他長長的黑髮,手指一頓,眼中滾出熱淚,「我已不在你身邊,你要習慣。」
小彩幫著一朵將無殤送去落花宮的冰棺內,那裡可以保護無殤的身體和傷口不至流血太多。
老上老君已應約等在落花宮,聽到一朵的請求,先是一驚,隨後笑了。
「娘娘如此做,尊上豈會原諒你。」老君扶了扶鬢邊的白髮。
「人在世事,豈是事事都需理解原諒?原諒也罷,不原諒也罷,今日我必須這麼做。」
「移植心臟之事,老夫倒是可以效勞。只是尊上的治癒之力……」老君犯難地拖著長音。
一朵忽然就跪在地上,嚇得老君一驚。
「一朵!」小彩驚呼一聲,想要攙扶一朵,被一朵推開。
「娘娘,老夫受不起如此大禮。」
「老君,我知你從不做無功之勞,不管你開出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只求你將我體內的治癒之力還與尊上。你是三界之間醫術最高明的醫者,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一朵苦苦哀求,老君終於有所動容。
「老夫不是不幫娘娘。只是娘娘或許不知,沒有尊上的三分之一的法力,娘娘將不能再在妖界生存。若想保命,只能回到凡塵。老夫幫了娘娘,娘娘若有閃失,豈是老夫所能擔當。尊上一定不會放過老夫。」
「老君心裡也有愛慕之人,也知道為愛之心多麼艱苦。他沒有治癒之力,即便心臟移植回去,傷口也永遠無法癒合,便會流血不止……看著他眼睜睜離我而去,我真的做不到啊。」
一朵的話觸動了老君的心弦,他閉上眼,為難道,「將尊上三分之一的法力還給尊上,王后不再得長壽,彼時你們還會分開。」
「我知道,我都知道。回到人界,我還能活著。至少我們都還活著。即便各自天涯,又有什麼關係。我們都還活著,便有希望。」
「凡人的壽命又能有多長。」老君歎息一聲。
「我回到人界會多多行善事。我相信,我會感動天道,修成仙身,彼時就可以和他……」一朵泣不成聲,「求老君幫我一次。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老君緘默許久,「娘娘和尊上的深情,實另我感動。這一次,我無條件幫娘娘一次。」
回渡法力,確實很消耗法術。老君原本只是鬢邊頭髮有些斑白,一朵親眼看到老君的墨黑長髮中,延生出兩縷雪白的頭髮。
最後一縷仙光消逝後,老君疲憊地道了一聲,「彤兒更要喊我爺爺了。」
一朵也頓覺身體變得虛空無力,癱倒在冰棺旁,輕輕撫摸無殤稜角分明的俊臉。
她笑了,許久都沒笑得這麼開心。
「彤兒就是那麼可愛,總喊他是爹爹。還以為爹爹是名字。」
老上老君運用法術,剖開了無殤的心臟位置。血淋淋的一片中,老君從中取出一個用法術保存完整,折疊規整的紙。
一朵打開一看,瞬時淚流滿面。
原來在無殤沒了心臟之後,還能對她這般深情專一,竟是因為這個。
她和無殤在人界時立下的一紙婚約。
紙張已有些泛黃,上面她和無殤的手印,一大一小,依然鮮紅。
一朵緊緊攥住那張紙,復而又按照原先的痕跡折疊好,放到自己的衣襟內貼近心臟的位置。
老君將無殤的心臟植入原來的位置,用法術縫合好他的傷口,又用法術將他的傷口抹平,只留下一個淡淡的紅色印記。而原先那個因為誅仙台匕首刺入的刀疤,已漸漸變淡,直至消失。
不得不佩服老君的手法果然高超。
「娘娘現在已是完完全全的凡人了。不能在妖界耗時太久。」老君道。
「我知道。」一朵眷戀地撫摸無殤蒼白的臉頰,冰棺的冷氣熏得他臉上冰冷。
老君歎息一聲,「彤兒怎麼辦?也帶走?」
作者的話:
ps:恭喜粉絲榜「堂主」誕生,加更完畢哦,送紅票,本月繼續紅票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