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小村,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一戶破敗的農院,五六歲大的小女孩跪在院中的積雪上,男人掄起木棍狠狠打來。
「爹,我錯了別打我了!」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帶著哭腔,隱約中又透著一絲倔強。
「小兔崽子……敢在老子酒裡下巴豆!你個野雜種……老子打死你!」張麻子醉醺醺罵著,更用力掄起棍子照著女孩後背一陣狠打。
女孩咬緊牙關再不求饒,也沒再掉一滴眼淚。
「他爹快別打了!再打就真的打死兔兒了。我求你……嗚嗚……孩子還小不懂事……她再也不敢了。」張麻子一腳將兔兒娘踹來,揚起棍子就打向兔兒娘,「你個掃把星!小賤貨!整個雜種讓老子養還想老子當小姐把她供起來!還想毒死老子!」
張麻子打的累了一個趔趄摔倒在雪地中起不來,這一天他已拉得雙腿虛軟。叫罵著叫兔兒娘扶他起來,兔兒娘趕緊忍痛爬起來扶他,他又喊又罵就是滾在雪地裡不起來。
「他娘的都是狗雜種!你們這對掃把星,克完前頭的來克我!老子把你賣去青樓換錢!他娘的野雜種……一對狗娘養的**!」張麻子抓起雪球地砸向兔兒,心疼得兔兒娘只會哭。
「他爹啊快起來吧回屋說,外頭冷。叫鄰居見了笑話。」兔兒娘拽張麻子他反而將兔兒娘推到在雪地中一陣暴打,「誰敢管老子家事!老子點了他家房子……你個騷娘兒們!老子打死你。」
「爹!我這就給你打酒去。」兔兒從雪地裡爬起來,看到娘被打的鼻青臉腫只會哭,她抹了一把眼淚跑出家門。
剛出門,就遇見隔壁的大壯哥,懷裡抱著一罈子酒,小聲對兔兒說,「這是我從家裡偷來的,你快給你爹,叫他別再打你了。」
「謝謝你大壯哥。」兔兒接過酒就跑回去,張麻子見了酒總算消了點氣。又罵咧咧給她們娘倆一人一腳,這才抱著酒罈子回屋喝酒。
「我兒子哭了!你們娘倆還不滾進來哄孩子!」
屋裡傳來張麻子的一聲叫罵,兔兒娘嚇得趕緊進屋哄孩子。
兔兒揚起臉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忍住眼中的眼淚。身上好疼,她早已習慣不當回事,抱了柴火進屋生火做飯。
都說有後娘便有後爹,可明明是親娘還是有後爹。娘命苦,剛剛生下她,親爹就得了重病死了。娘孤苦伶仃一個人帶著一個吃奶娃娃,娘家窮收留不起,只好改嫁給村上游手好閒喜歡喝大酒耍酒瘋坑蒙拐騙偷無惡不幹的張麻子。張麻子天天喝大酒,回家就拿她們娘倆出氣。娘受不住也想過帶著兔兒偷偷走,可又捨不下小兒子,只能忍氣吞聲盼著兔兒快點長大嫁人離開這個家。
兔兒用棉襖袖子擦了一把凍出的鼻涕,燒火嗆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個子矮小夠不到鍋便踩在板凳上做飯。張麻子在屋裡一邊喝酒還一邊摔東西罵人。嚇得兔兒心口一驚一驚的冒了一身冷汗。她不怕挨打,就怕她娘受氣挨打。
「爹,我給你炒了雞蛋下酒。」兔兒端著菜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討好,巴望著張麻子可以消消氣別再喝酒後打人。
張麻子夾了一塊雞蛋給四歲的小兒子張歡,「來大兒子,吃口雞蛋。」
「我不吃我不吃。」張歡一把打開雞蛋掉在地上,胖嘟嘟的小臉望著張麻子的酒杯掉口水。
「哎呦我的還兒子隨爹,就好這口。」張麻子趕緊用筷子沾酒給張歡嘗一口,辣的張歡小臉皺成一團還香香的咂巴嘴。
張麻子對他的兒子可是當成寶貝疙瘩的好,兔兒見弟弟喜歡趕緊奉承,「爹,這酒是隔壁大壯哥家鎮上有錢親戚送的酒,說是用什麼竹葉子釀的可香了。李大嬸用五個窩窩頭才換走一酒壺回家嘗鮮。爹和弟弟要是喜歡,我晚上再叫大壯哥偷點。」
張麻子總算樂了,「算你個小兔崽子有眼力見。」
「只要爹樂和,兔兒就樂和!」兔兒眼底掠過一絲狡黠。
「你個小崽子再敢往老子酒裡下巴豆老子鐵定打死你!」張麻子一摔筷子,嚇得兔兒渾身一怵。
「爹爹不打姐姐,不打姐姐。」張歡哭著嗓子喊,張麻子趕緊哄,「不打不打,爹嚇唬她的。」
晚上兔兒娘拿了草藥給兔兒敷藥,望著她雪白後背一道道血口子,心疼得眼淚不住往下掉。
「你就不能叫娘省點心,你才多大……他要是真打死你了咋辦。以後你聽點話,你現在六歲了,再熬個幾年娘就給你早點嫁出去。」
「娘,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讓你操心了。我會保護娘,不再讓爹打你。」
「我們娘倆這是什麼命啊。」兔兒娘捂著嘴哭起來。
「娘,我不信命。」兔兒冰冷的聲音透著非年齡的成熟,穿好衣服跳下床,「兔兒你去哪?」
「先把弟弟的衣服洗了,不然爹又要罵人了。然後找大壯哥要點酒去。」
冬日的水格外涼,月光晦暗還是看到她雙手凍得紅腫。大壯趴在柵欄上小聲喚她,「兔兒兔兒……」
兔兒悄悄看了眼爹的房間,跑到柵欄下,「咋了?」
大壯從懷裡掏出一個窩窩頭遞給兔兒,「你今天一定沒吃飯,給你。」
「謝謝大壯哥。」兔兒小胳膊小腿爬上柵欄,狼吞虎嚥啃著冰冷的窩窩頭,「大壯哥,你家真有錢,總能吃乾糧。」
「我家做好吃的,我就偷偷給你拿點。看你瘦的皮包骨了。」大壯胖胖的手拖著胖胖的臉,見兔兒意猶未盡將最後一口乾窩窩頭嚥下,說,「我再給你偷一個去。」
兔兒嘻嘻一笑,摸著肚子,「我今天一天沒吃飯了。」
大壯跳下柵欄,胖胖的身體跑回家。兔兒也跟著跳下去,等在大壯家的倉房邊。每次來大壯家偷東西吃都是兔兒最開心的時刻,只有這時候才能吃飽肚子。她家的窩窩頭只有弟弟和爹能吃,她和她娘吃能喝點野菜湯果腹。
大壯又裹著一個窩窩頭跑過來給兔兒,「我娘總說讓我偷著給你點吃的,你也知道我爹特別摳門,家裡一粒米都不讓掉。」見兔兒吃的連個渣子都不捨得掉,大壯一陣心疼,「我娘說明天殺雞,到時候我給你偷個雞腿。」
兔兒頓時饞得口水都下來了,上次吃雞大腿還是前年,爹不知從誰家偷的雞給弟弟吃,她只舔了一口味道,那可真香呀,從來沒嘗過那麼香的味道。
「大壯哥你咋對我這麼好。」兔兒抹了把凍出來的鼻涕。
大壯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我娘說,兔兒長的漂亮又能幹,將來要你做我們家的兒媳婦。你以後是我媳婦了,我當然要對你好。」
「我才不做你媳婦。」兔兒翻個眼皮,「像我娘和你娘總挨揍。」
大壯急了,「我才不會像他們那樣打媳婦!」大壯抱著胖胖的胳膊,「跟了我,將來我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大饅頭養著你。」
「真的?我都沒吃過饅頭呢。」兔兒當即雙眼放光。
「那當然!你幹不幹吧。」
兔兒略想了下,「大嬸不是說去鎮上買耗子藥嗎?買了沒?我家最近也鬧耗子,把我的棉襖都咬壞了。」
「買了。一會等我爹睡了,我給你拿點。」大壯神秘兮兮在兔兒耳邊小聲說。
「嗯好,再給我偷點你們家的酒吧。」兔兒點點頭。
大壯看著兔兒蒼白清瘦的小臉,嘟囔一句,「你爹天天打你,你還給他打酒喝。兔兒,要不我跟我爹娘說說,把你現在就娶過來,好像村東頭的大林子他家就買了一個童養媳。」
「我爹以後不會再打我了。」兔兒歪頭一笑,格外俏皮。
「你傻呀!他能不打你?他早晚打死你!」
深夜大壯將從家裡偷來的酒和耗子藥都給了兔子,她抱著酒罈子回屋,毫不猶豫將耗子藥倒入酒罈子中,搖晃均勻放在床下準備明天晚上給他爹喝。上床蓋上被子準備睡覺,窗外飄來一股涼風,一個鬢髮須白的紫衣老者赫然出現在屋內的一片月光中。
兔兒並不害怕,她已不止一次見過這個總是夜裡出現的老者,他的手上總是拿著一支筆,看上去很斯文,就是太老了,頭髮和鬍子都白的好像屋外的雪。
「老爺爺,你又來看兔兒了。」
他總是不說話,身影也很淡很淡,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如雪花般飄落在屋外。
「老爺爺,你為什麼總來看我?」兔兒歪著頭,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
他還是不說話,應該是根本不會說話吧。還以為他還會像上幾次那樣,只是看看她就走,沒想到他居然飄到床邊,俯下身垂落的白髮幾乎觸碰到她的臉頰卻是毫無觸感。
兔兒有些害怕瑟縮下身體,想要推開他手卻從他的身體穿過。她還是害怕了,忍住尖叫,不住往床裡縮。
他輕輕一笑,「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兔兒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很好聽,不似他外表那麼蒼老,透著飄遠的空明很輕的聲音在屋裡的每個角落迴響。
「老爺爺,你到底是誰?」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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