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回到客棧沒想到李氏和朱氏都在房裡,大半夜的還來餵奶確實敬業了些。
故而在一朵全無防備的情況下,忽然抱著孩子在一片夢幻白光中出現在房間裡,李氏和朱氏先是驚大雙眸,接著白眼仁一翻,砰砰兩聲倒在地上不動了。
「……」她今天真的有這麼嚇人嗎?
放下兩個肚子餓醒來哭著找奶吃的孩子,晃了晃李氏又晃了晃朱氏,她們兩個一動不動。
一朵苦悶了,就是用水潑她們醒來第一件事一定是衝出房去大喊「有鬼」。如此這樣,誰還敢來給她的孩子做奶娘,還很有可能招來兩個捉鬼的道士搗亂。
思慮此處,一朵便對兩個奶娘動了殺念,之後再吃了她們的魂魄養養身體。正要這樣做,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玄辰信步進門,應該不知她一閃而過的嗜殺,瞥了她一眼似已洞悉全部,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我可以抹去她們的記憶。」
「可我餓了。」一朵坦誠道。
「我可以給你吃的。」玄辰伸開手掌,掌心旋過一絲幻彩流光,化一個碩大的粉紅桃子,散著怡人的甜香。
「蟠桃?」
玄辰將桃子放在一朵手中,神色溫和,「狐狸,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的手沾染片絲血腥。」
若還有心的話,一朵覺得應該為這樣輕柔的話語好好觸動一番。然而空蕩的心口毫無跳動也不知心動是什麼感覺了。一把抱起蟠桃好像餓了很久的饑民,狼吞虎嚥地啃起來。
蟠桃的味道並沒有表象那麼甘甜香美,味道淡淡的有點清寡,大抵是神仙都比較無慾無求便都喜歡清寡味道的東西,所以蟠桃便長成神仙喜歡的味道,而這味道於神仙來說已然十分香甜了,便把蟠桃的美味傳的很神奇。可對於一朵這個有欲有求的妖精來說,實在沒品出什麼好味道來,總覺得吃完之後口裡淡淡的,還想再吃一顆細細品味一番。
「還有嗎?」一朵巴望地看著玄辰空無一物的手掌。
玄辰搖搖頭。
「摳門。」
「多吃未必有益。」玄辰眉梢一抽。
「多多才益善嘛。」若桃子可以填滿她的身體,她就不用再吸食魂魄了。「身為天帝,我不信你沒有私藏。」
「……」
一朵不肯罷休,抓起玄辰的手左右翻看,細白的手掌上確實連根桃毛都沒有。()
「現在確實沒有了。」玄辰好笑道,「一顆蟠桃夠你頂上幾日。」
「幾日哪夠啊。」一朵頹然歎息,重燃貪婪的目光又盯向地上昏死過去的李氏和朱氏。
「保證讓你不用再吃魂魄續命還不夠?」玄辰拍了拍一朵的頭,像在安撫一隻想要獵食獵物的小獸。
「真的?」一朵黑亮的大眼睛滿是狐疑,生怕他在騙人。
「我是天帝。」玄辰沉下聲音,對她的懷疑表示很傷自尊。
「對哦,你是天帝。」一朵畏縮地退後兩步,擋住床上兩個哭鬧的孩子。
他是玄辰,和無殤在前世天庭就是死敵,他豈會善待無殤的孩子。況且憑借無殤的能力都找不到的蟠桃,緣何天帝就能拿得出來?即便蟠桃是天界聖果,按理說天帝應該要多少有多少,可一千年一開花一千年一結果一千年一成熟的蟠桃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刻,聖果不是僅用法力就能保存的俗物,從樹上摘下來過個千八百年就會化為一縷虛無的靈氣消散在天地間。看玄辰的意思,過幾日還能拿來一顆蟠桃給她續命維持,他如何做到的?他又為何這麼做?居心何在!
玄辰唇角抿出一絲澀苦,「難道你我之間,就只能錯過?」
「?」
「在我滿懷心機靠近你時,你可全無防備相待。待我放下諸多羈絆,全無雜念待你時,你已滿身防備。」他淡漠的口氣聽不出太多的感情,如一縷清風柔柔飄過,說的也不過是一句不痛不癢的玩笑話罷了。
一朵覺得自己確實是個煞風景的高手,所以才會做出抱起哭鬧的孩子問玄辰,「孩子餓了,怎麼辦?」
她只是單純地想找一個能有力引起共鳴地話題,岔開上面那句她無法應對的話題。當看到玄辰很無語的表情,一朵承認岔開失敗,便道。
「天帝確實厲害,連兆瑾魔魂都能驅退,我很放心。」
能不放心麼,這樣強大的天帝,到底要如何放心!
一朵有些笨拙地哄著兩個哭鬧的孩子,「娘親好笨好沒用,沒有奶水。要不給你們喝娘親的血吧。」
玄辰扶額輕歎一聲,指間流瀉一縷微光,散落在李氏和朱氏身上,她們便漸漸轉醒了。
一朵渾身繃緊,時刻做好她們若敢大聲喊叫就用追命纏斷她們的脖頸。
「哎呀,夫人官人,實在抱歉,我們兩個居然睡著了。看孩子哭的,一定餓壞了。」李氏趕緊爬起來,一跌聲地道歉,掃了掃身上的塵埃,便接過一朵懷中的哥哥小長樂。
朱氏也很抱歉,連連躬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接過妹妹小無憂。
「照顧好夫人和小姐少爺,定有厚賞。」玄辰話完便出門了。
李氏和朱氏樂不攏嘴,「一定把小少爺和小小姐喂的白白胖胖。」
兩個孩子吃到了奶水,一朵長吐口氣。
喂完夜奶換好尿布,李氏和朱氏便悄聲回家了。她們家就住在附近,家裡也有吃奶的孩子。玄辰怕兩個奶娘供應不上充足的奶水,想要再多請兩個奶娘,一朵怕人多手雜不好應對便攔了下來。玄辰便讓小二頓頓豬蹄子地給兩個奶娘補養充裕奶水。兩個奶娘也好將養,兩頓豬蹄子葷油拌飯就吃得奶水充溢而出。對一朵和孩子的照顧也很細緻,沒事時還會給一朵燉點烏雞湯補產後虛弱的身體。
身為妖精哪裡需要坐月子,李氏和朱氏不懂,連下地都不讓,洗臉水也不讓碰,天天只浸濕了毛巾擦臉。大抵是玄辰給的賞錢太豐厚了,李氏和朱氏除了換班回家給孩子餵奶,其餘時間基本上都守在一朵和孩子身邊。
一朵本想再去看一看那個多病的小王爺唐昕,每次照鏡子發現自己現在的尊容確實難登大雅之堂,只好暫且擱置幾日。
玄辰將外界的風聲封閉的很嚴實,一點風吹草動都沒能落入一朵耳中。可是朱氏和李氏卻不是那種口風緊的,見一朵親和友善,經常壓低聲音貼在一朵耳邊說點家長裡短,末裡還補充一句。
「千萬別告訴官人是我們說的,官人不讓我們同夫人亂講話。」
一朵連連點頭表示守口如瓶,倆個婦女說的也愈加多了起來。畢竟照顧孩子和產婦的日子太過枯燥,若沒點嚼舌根的話題,難以療慰人們的求知慾。
「聽說距這裡三十里的鹹元鎮一夜之間被屠了城,沒留一個活口,連雞鴨貓狗都死個乾淨。官府介入調查也沒查出個端倪來。」李氏神秘兮兮瞄著門口,壓低聲音說起在外界震撼整個大越國的大事。
「誰這麼狠,就是有天大的仇恨,孩子無辜雞犬無知,為啥趕盡殺絕簡直喪盡天良。」朱氏畢竟年輕了些,與之八卦談天相比更憐憫那些無辜生靈。
「天吶,這麼絕!居然屠城。」一朵的加入,讓李氏聊的更加亢奮。
「就是小年那天,據說那天在鹹元鎮上空有大異之象,很多流光飛來飛去,雪下的也非常非常大,將整個鹹元鎮都埋在厚厚的雪山之下了無蹤跡。臨近過年,最近幾日又下雪,也沒人去那個鎮上走動,據說還是京城來入住豐城找鹹元鎮上林老大夫看病的家僕發現原先的鹹元鎮居然變成一座大雪山。他們幾個徒手扒了很久,扒出來一具具滿身血污死相極為猙獰可怖的屍體。後來報了官,上頭派下幾百人去清雪,這才知道整個鹹元鎮是被屠了城。而聲明遠播的林老大夫一家也在這場災難中全部慘死!據挖屍的人回來說,林老大夫死時候臉上還有一絲未能散盡的喜色,也不知在為何而高興。而他的小孫子才五歲,長的極為可愛,臉上還有兩道結冰的淚痕。嘖嘖嘖,真真可憐。」李氏一邊說一邊擦了擦潮濕的眼角。
朱氏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哪個挨千刀的,誰這麼狠心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若我的孩子被這樣殺死,我……我我……」哽著聲音再說不出話來。
「林老大夫?」一朵歪頭想啊想。「好像……」
…………
……
「好像什麼?」李氏好奇問。
「沒好像了。」一朵搖搖頭,也想不起來方才一閃而逝的好像是什麼了。
「許是夫人應該聽說過鹹元鎮上的林老大夫,不敢說在整個大越國很出名,在我們豐城這一帶方圓幾百里沒有不知道林老大夫的。醫術高明不說,心眼兒也好,經常贈醫施藥在百姓中口碑極好,都讚他是大羅金仙轉世下凡救濟眾生的。」
一朵點點頭表示很欽佩,能有這樣讚譽之人,定是個數一數二的大善人。只怕死後要升天做神仙了。
李氏幽聲一歎,「我們大越國赫赫有名的神童只怕也要命不久矣了。」
一朵渾身一緊,大越國的神童才子正是小王爺唐昕,她給他取名叫小白的。那是無殤的轉世。
「如何這麼說!他怎麼了?」一朵趕緊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