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是大都市,又逢春節期間,街上的燈大部分都徹夜長明。
但因為是後半夜,街面上的車很少。
我邊跑邊回頭看看,從酒樓裡追出的那幾個保安,都快哭了,心說,你們這是沒見過活人咋的,追兩步得了唄,咋還窮追不捨了呢?
他們越是在後面喊讓我站住,我越是跑得更賣力,生怕被他們追上。
穿過一條幽暗的小巷,感覺自己的腿都快跑斷了,我一眼憋見街邊有一個垃圾箱,回頭瞧瞧,身後那幾個保安還沒從小巷子裡追過來,趕緊打開垃圾箱蓋子,捏著鼻子,就鑽了進去。
我忍受著垃圾箱裡的惡臭,用手摀住嘴巴跟鼻子,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心跳的厲害,就害怕那幾個保安追過來,打開垃圾箱的蓋子。
也不知道是那幾個保安有沒有追過來,還是沒有想到我會藏垃圾箱裡,總之,我在垃圾箱裡躲了很長時間,外面一直很安靜。
我躲在垃圾箱裡,一時半會兒又不敢出去。發現手機還被我攥在手裡,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我趕緊給陸冥撥去一個電話,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陸冥能接。畢竟現在太晚了,傾顏又說他喝了酒。
可是沒想到,電話剛撥過去,陸冥那邊就接通了。
「喂?瑤瑤。」聽筒裡傳來陸冥的聲音,我又沒出息地哭起鼻子來。
「瑤瑤,你等我,我馬上就回去了。回去再跟你解釋。」陸冥聽見我抽泣有些急切地說。
「我沒在客棧裡。」我委屈地小聲說。
陸冥那邊,聽了一愣,問:「那你在哪裡?」
「垃圾箱裡。」我哭著說。
「垃圾箱?!」陸冥聽了,聲音一下子拔高了,隨即緊張地說:「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跑垃圾箱裡去了?」
「你別問了,快來接我吧。來晚了,說不定以後,就在也見不到我了。」我擦了擦眼淚說。
「你知道你在哪條街的垃圾箱裡麼?」我聽見陸冥那邊有傾顏說話的聲音,看來陸冥還在傾顏家裡。
陸冥一句話,就把我問蒙圈了,想了一下,說:「我就知道,這個垃圾箱跟客棧就隔著兩三條街的樣子,我感覺我沒跑出來多遠。」
「好,你等著,我這就開車去找你。」陸冥說完,就掛了電話。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嚇得我一陣神經緊張,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路過,路過。」我在心底暗暗祈禱,希望那個腳步聲是一個「路人」。
沒想到,那個有些拖沓的腳步聲,走到垃圾箱旁邊竟然停了下來,緊接著垃圾箱的蓋子就被打開了。
在垃圾箱被打開的一瞬間,我看到一個蓬頭垢面,頭髮像枯草,一手拿個棍子,一手拎個口袋,臉上都是疤痕的拾荒鬼。
「啊!」
「啊!」
我跟他幾乎同一時間發出尖叫,他可能也沒想到,大半夜的垃圾箱裡會有人,也被我嚇得不輕,連著向後退了幾步,手裡的棍子都嚇得扔掉了。
我趕緊驚慌失措地從垃圾箱裡爬了出來,趁那拾荒鬼還嚇得沒緩過神來的時候,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往前跑了一段距離,又擔心跑得太遠,陸冥會找不到我,就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拿出手機,想給陸冥再打個電話,發現我的手機沒電關機了。人若倒霉,真是喝涼水都塞牙。
我一看手機沒電了,急得直跺腳,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公交站台,想著那裡明顯點,就去站點等陸冥。
凌晨的酆都城,空靜的馬路,昏黃的街燈,偶爾會經過幾輛私家車。
就在我等陸冥的過程中,站點裡開進來一個公交車,公交車一入站,從車上下來一個男鬼。
我嚇得連忙,轉過身去,那個男鬼下車以後,逕直朝著一邊走去,根本沒注意我。
公交車也開走後,我舒了一口氣,一抬頭,看到公交車站台的廣告牌子。一下子,就被廣告牌子上的內容,給吸引了。
只見這個廣告牌上,一個手持戰戟,身穿盔甲,紅色戰袍的魁梧男子,跨坐在馬背上,目視前方,霸氣非凡,大有氣吞山河的氣魄。
我一下子就被廣告牌上的這個男子的形象給震撼到了,那微蹙的眉頭,那種悲涼的眼神,彷彿蘊藏了千年的滄桑。
我凝視久久才將目光移到廣告的另一側,看了一下廣告語,一看更是震驚非常,原來這個男子,就是西楚霸王項羽!
廣告的大致意思,就是正月初三,項羽要在奈何橋圖書大夏廣場前,簽名售書。書名叫《虞姬,虞姬,去哪了?》
看到這書名的一瞬間,我感覺被雷死了,項羽千年不肯投胎,不打仗,還當作家了?!
這書名,也忒小白了吧?不過到還符合現代氣息。
就在我被這個書名雷得合不攏嘴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關車門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是陸冥來了。
陸冥很急切地走到我身邊,也不顧我身上髒兮兮的,一把就把我摟了過去。
 
「你要嚇死我了,你知道嗎?我以為,找不到你了呢。」陸冥在我耳邊說,把我摟得有些喘不過起來,感覺得到,他很緊張。
「你都氣死我了,你知道嗎?剛一生氣,就學會夜不歸宿,你能耐大了。」看到陸冥,我心裡也很激動,但是,一抬頭看到傾顏坐在陸冥的車裡,又聞到他一身的酒味,想起陸冥丟下我不管的事,就氣不打一處來,埋怨地說。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保證沒有下回了。」陸冥幫我擦了擦眼淚,很自責地說:「我今天,就是心情不好,想喝酒。陰間只有傾顏那裡,有我喝的酒,我就去了。沒想到,不知道怎麼的,就喝多就睡著了。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清醒,正準備回客棧的。」
「你就會說好聽的,我不信。」我扒拉開陸冥的手說。
「真的.要不,都這麼晚了,怎麼你一給我打電話,我就接通了呢?」陸冥拉著我的手,又說:「大晚上的,咱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吧?有什麼事,回去說,都我錯了還不行麼,回去你讓我跪遙控器,我保證不跳台還不行麼?」
我一聽陸冥這話,忍不住破涕為笑,然後,又故意地板著臉,冷哼著說:「你還知道跪遙控器呢?我可不敢讓你跪遙控器。要不,不定又跑哪過夜去了呢。」
陸冥見我,還有些音腔怪調,推著我往車旁走,說:「那有啥不敢地,以後咱家你說的算,你讓我邁哪根腿,我就邁哪根腿。哪也不跑,全憑你指揮。」
「油嘴滑舌。」我鄙夷地說了陸冥一句。
我被陸冥推到車邊,陸冥打開後排座,讓我先進到車子裡,他才跟著坐了進來,隨手關上車門。
「咱們現在,去哪?」開車的是傾顏,在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捂著鼻子說。
「那個客棧是不能回去了,我去廚房偷吃東西的時候,被人發現是人了。」我說。
陸冥聽了,伸手幫我擦了擦臉上的髒東西,對傾顏說:「那就,重新再找一家酒店吧。最好,離這裡遠點。」
傾顏聽後,應了一聲,便起動車子,去找酒店。
陸冥見我不說話,也不知道我還生沒生氣,伸過胳膊,把我肩膀摟了過去。
等找到新的酒店住下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到了酒店房間裡,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這一晚上,兵荒馬亂的,好在是有驚無險。傾顏見沒什麼事,就先回去了。
等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見陸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我以為他又睡著了,氣呼呼地走過去,上床掀起被子,就鑽了進去。看著躺在床邊的陸冥,很小家子氣地,衝他說:「凍死你,就不給你蓋被。讓你跑到別的女人那裡喝酒。」
沒想到,我剛說完這話,陸冥竟然動了一下,蹬掉腳上的鞋,一翻身就鑽進了被窩,把我摟在懷裡說:「你還敢在壞點麼?」
說完,也不待我反應,咬住了我的嘴唇,開始親吻我。
我想起他夜不歸宿,丟下我不管,害得我大半夜鑽垃圾箱裡的事,就有些餘怒未消,就在他吻到我鎖骨,把肩膀露給我的時候,我扒開他的衣服,抬頭就在他肩膀上,解氣地咬了一口。
陸冥疼得直喊娘,一下子坐了起來。一個邊揉著肩膀上的血印子,一邊說:「你這娘們,真狠,回回不跟我整出點傷來,你就不開心。」
我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看著他說:「誰讓你丟下我不管,跑到別的女人那裡喝酒。」
陸冥揉著肩膀,疼得直吸冷氣,說:「我就是想喝點酒,我也沒感覺,比每回喝的多,誰想到就醉了呢?不是故意,丟下你不管的。」
「真的?」我看著陸冥說,有點不相信他說的,傾顏腿那麼長,又喜歡他,他就喝點酒那麼簡單麼?
陸冥看明白了我的眼神,驚訝得張大嘴巴,說:「蘇小瑤,我說你思想齷齪吧,你還不承認。我是那麼色的人麼?」
我撇了撇嘴,伸手扣上睡衣的扣子反問:「難道你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