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睡下,阮成淵總是不安分的動來動去,齊眉忍了半天,側過身子看著他,「怎麼還像個小孩子,歇息也不安分,明兒一早你還得上朝,現在還睡不著看明兒要如何起來。」
「不起來也好。」阮成淵伸手攬住齊眉的腰,往她肩窩裡蹭了蹭。
齊眉被弄得有些癢癢的,不自覺地縮起脖子。
阮成淵不但沒停手,反而還愈發的鬧騰起來,齊眉怕撓癢癢,本來只是在她身上蹭一蹭,下一刻目標換成了她的咯吱窩。
兩個人笑笑鬧鬧的好一陣子,忽而阮成淵一個翻身,手撐在齊眉身子兩側,本來還是笑意盈滿的眼眶蒙上了一層深沉的色澤。
俯身吻住柔軟的唇,齊眉下意識的抬手勾住他的脖頸。
氣喘吁吁的,直到要沒氣兒了才被放開。
「還是不要吧……明日會起不來的。」齊眉小聲地說道,面頰兩側已經浮上了紅暈,屋內點著油燈,跳躍的光印著芳華正茂的美麗女子,阮成淵輕輕地吸口氣,而後看著她,「已經快一年了,還是沒有動靜……」
齊眉稍稍想了下,瞬時明白了他在說什麼,有點兒氣惱的推著他的胸膛。
「你誤會了。」低沉的男音在耳邊響起,耳垂被吮吸了下,抬眼認真地看著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見你這段時日都在給小王子做衣裳鞋襪,認真的勁兒讓我憶起從前。」
「熙兒……」阮成淵沉聲喚著這個名,齊眉眼眶一下子蓄滿淚水,兩人成親快一年,知曉彼此的根底也有段時日,卻很默契的從沒有提過熙兒,他們前世的孩子。
那樣聰慧、討喜又粉嘟嘟的孩子。生下來就是粉雕玉琢的,哭聲特別的大,哇哇地響,阮大夫人那次也尤為的高興,知曉熙兒不是傻的,而且身子十分的健康。
沒有繼承她的病弱,也沒有變得像阮成淵那般癡傻,不是光溜溜的腦袋,烏黑的頭髮有點兒濕濕地搭在小腦袋上。
阮秦風和阮老太爺商量了一日,給孩子的小名取做熙兒。
熙同禧。寓意吉祥,又同希,寓意希望。也有熱熱鬧鬧和興起光明的意思。阮家的長輩們在熙兒身上寄予了厚望。
齊眉淚水滑下了眼眶,可惜什麼都沒有實現,前世幾乎是兩家都滅門。
她確實很想熙兒,尤其是在看到蘇澤以後,小小的身子。軟軟的抱在懷裡,連手爐都不用捧著,整個心都是暖暖的。
「你是為了這個……」齊眉怎麼也說不出後面的話,臉皮子可沒有阮成淵的厚。
「不是,也是想要你。」
話一說完,齊眉臉都紅了起來。灼熱的氣息噴在耳畔,心跳也如擂鼓般轟轟地響。
入水一樣的嬌嫩女子包容住他,在水中沉浮。沉溺,而後心與心深深地交匯在一起。
…………
翌日清早,迎夏給齊眉梳著髮鬢,「大少奶奶,奴婢昨兒個回來時抄了小道。有見到以前沒見過的人……」
「誰?」齊眉問了又覺得多餘,笑了下。又道,「是哪個園子的?多奇怪的人才能引得你一大清早也要和我說起。」
「一個不能說話的姐姐,應該是啞巴,奴婢順手幫了她一把,那姐姐後來明顯愣住了,而後沖奴婢笑了一下,特別溫柔,和原先瘋狂的模樣都不一樣。而且看她的打扮是和奴婢一樣的品級,但卻出乎意料的從未見過,奴婢和子秋姐姐平時在府中走動,大大小小園子內的人,奴婢們都心裡有數,昨兒晚上在耳房和子秋姐姐說起,她也對那個丫鬟沒有印象。」迎夏歪著頭,想了會兒又道,「不只是那個姐姐奇怪,去找她的人稀罕。」
「嗯?」齊眉從銅鏡中看了眼迎夏。
「二姨太身邊的丫鬟去找了她,請了那個姐姐似乎是讓她過去二姨太那兒,可是那姐姐卻不樂意,張著嘴說不出來話,連連擺手。」
「還有那個丫鬟行動也不便,手指好像也少了。」迎夏見齊眉上了心,忙努力的回憶昨日的事。
「以前看府上丫鬟和小廝們的時候,也不見有個這樣的。」若是行動不便,身上有缺陷,那她應該印象很深才是,「也沒聽管事婆婆說過……」
齊眉微微地鎖起眉,確實有些奇怪,叫了子秋來,囑咐了她和迎夏幾句。
「你們去打聽打聽那個丫鬟的來頭,再注意二姨太那邊的動靜。」憶起前世,也沒有那麼個不會說話的丫鬟,但二姨太可說不準會打什麼主意,雖然是和迎夏一樣品級的丫鬟打扮,但迎夏用的是請字,那便是十分客氣的,可啞巴丫鬟反應卻是那般激烈。
子秋很快得來了消息。
啞巴丫鬟是這兒的『老人』了,很少有下人見過她,一直住在府上僻靜的那個小園子內,平素極少出門,只是打掃打掃院落,似乎沒有別的事做。
「咱們平時都忙忙碌碌的,就是一等丫鬟了也是成天都是事,怎麼她就能落得那麼清閒?」迎夏撇撇嘴。
子秋點了下她的額頭,「這不是重點吧。」
「府上無論丫鬟小廝公僕,都是千挑萬選進來的,也不是有偏見,再是聰明手腳麻利的人身上有疾病,手指還少了,這樣的按常理來說是不會留在府內才是。」齊眉道。
子秋點了點頭,「奴婢也是這樣覺得。」
齊眉手撐著臉頰,入春後的風景秀麗了許多,窗外看過去再不是白雪皚皚,被銀白色覆蓋的天地充滿了生機,被粉嫩希望的顏色所取代。
「即使是在入府做事後才變成那般,品級如她的,便是給一些碎銀回老家自己過日子。斷不會留到現在,若說是幾乎所有的丫鬟小廝公僕都對她沒有什麼瞭解和印象,那只有一個可能了……」齊眉說著眸子微微瞇起來,「她與府上的誰有關聯。」
感覺還不夠,還有更深的東西在裡頭,但是子秋帶來的訊息只有這麼多,若是兩個丫鬟都只能如此,她便更是無從下手。
子秋和迎夏一個沉穩一個活潑,都沒有什麼架子,在下人中很受歡迎和愛戴,有不少新進來的小丫頭都把兩人當榜樣。也有幾個推心置腹的丫鬟,都已經這樣了還是只能得了這麼零星的消息。
齊眉問道,「和易媽媽說過沒?」
子秋頓了下,「奴婢問過易媽媽,易媽媽似是什麼都不知,搖搖頭又去做別的事了。」
阮成淵今兒比平時回來得要晚了許多,飯菜已經熱過一次了,先回來的小廝急急忙忙的稟報,廚房又開始忙活起來,沒有做新的,而是又熱了一次,端上來溫度正好的菜餚,色香味俱全。
阮成淵褪下外袍,坐在八仙桌旁微微地皺起眉頭。
齊眉夾了一顆青菜放到他碗裡,「是不是餓過頭了不想吃?油膩的先放在一邊,青菜一類的怎麼都要吃幾口,還有米飯……」
「皇上害病了。」阮成淵沉聲吐出一句。
齊眉手中的筷子差點兒就拿不穩。
前世老皇帝染上病症後,不過一兩年的功夫病逝,太子登基,蘇邪和德妃娘娘同時葬身火海無人救助,而十日之內,陶家被冠上罪大惡極的罪名而被賜了毒酒滅門,緊接著阮家被滿門殺盡,連小小的熙兒都沒有放過。
齊眉手都微微地抖了起來,「怎麼早了好幾年。」
本以為還有不少時間給男人們籌謀,許多事情都能細細地鋪開,慢慢地運作,天不從人願,只剩下兩年不到的時間,如此匆忙……
「你也知曉,今生許多事情路子走得不一樣,縱使不少結局相同,可還是有太多東西和事物都變了,境遇提前也不是沒可能的事,皇上此次病得並不算重,雖然早朝讓群臣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但實則氣色還算不錯,身子看上去也還是健朗。蘇公公也道不過是季節交替,皇上有些染上風寒。」
難怪阮成淵今日回得晚,早朝拖了差不多一個白日,禮部的事情依舊堆積在那裡,要把今日的份做完這個時辰回來已經算不錯。染上風寒絕對不會平白耽誤那麼長的時辰,皇上從來都是勤政,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身子病痛,都會努力撐下來,早朝更是從來都不會遲一刻。
齊眉心神始終無法安寧,放下筷子又道,「以前也是這般,皇上也不是一下子就病逝的,都是慢慢地循環往復的服藥害病。」
「現下皇上才剛剛有了病態,各方都是按兵不動的,我們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阮成淵握住齊眉的手,「我們知曉他們所不知的過程,敵在明我們看似亦在明,實則在暗。」
「西王爺那邊我暫時不用給消息,皇上害病自會有人通稟給他,如今最關鍵的是看平寧侯一方的動靜,約莫五六月便會有所行動。」阮成淵回憶起以前的事,拳頭緊緊地捏起來。
齊眉微微點頭,上天眷顧,他們都能重活一世,定要握住好不容易來到身邊的幸福和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