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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眉沉默了片刻,把嚴媽媽叫到跟前來低語幾句,嚴媽媽忍著淚道,「老奴這就去拿。」
祖母在臨終之前,想聽的不過就是那首曲。
祖父親手做的前半段,後頭是齊眉做的那首。
嚴媽媽很快地拿了過來,打開長長的盒子,笛子躺在盒內,還好齊眉這次回來有了準備,把笛子帶上了。
「我想聽……」老太太著急的比劃,無奈手腳都沒有一點力氣,連說話和喘氣都成了十分奢侈的行為。
「我知道的,祖母,我知道。」齊眉輕輕地按住她,而後把她扶著坐起來,老太太費力的動動手指,齊眉把耳朵湊了過去。
不多時,清雅園的人全都被請到園子外頭,園內只剩下老太太和齊眉,長輩們雖是萬分不捨也放心不下,但這是老太太最後的願望,他們為人子孫自是要實現。
六七月的季節,此時正好是傍晚,絲毫炎熱的氣息都沒有,反倒是徐徐涼風吹拂過眾人的臉頰。
大家依稀能從園子外頭瞥見園內的情形,老太太被搬到軟椅上坐在亭內,齊眉站在池水旁,四周都是盛開的嬌艷花朵,賞花最佳的時刻已過,卻也不妨礙園內爭相競開的鮮花。
層層疊疊的花,涓涓流動的澄清池水,亭子旁的櫻花樹被風吹得沙沙響,櫻花掉落下來,偶爾有幾瓣落在齊眉的肩上,她一身月白素群,一隻玉釵簡單的把頭髮鬆鬆地挽起來,美不勝收。
老太太卻只是努力睜著混濁的眼,美景再好。人再嬌也比不過她心頭的觸動。
激烈壯絕的笛音霎時響透了花園,老太太面上染了一層光彩。
突然一個急衝快要到底時霎時俯衝著,毫無痕跡的接穩了接下來錯落有致的跳音,跳音漸漸的慢下來,不著痕跡,又不動聲色,幾乎在所有人都以為要結束的時候,曲調一轉,笛音柔和又清亮,像是大勝歸來的將士在想著心愛的女子時心中的滿腔柔情。又像是廝殺了許久,好不容易偷得一刻清閒時,將士不經意的撫上腰間。摸到了妻室給她繡的香囊時唇角立即會浮上的幸福笑意。
老太太的眼漸漸模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笛聲已經落不到她耳裡,眼前出現了朦朧的光圈,十分快速。把她這一生都回放了一遍。
而後一個玉樹臨風的青年俊郎伸出手,笑意吟吟的道,「我來接你了。」
是年輕時候的老太爺,她第一次見他,他就是這般讓人挪不開眼,以後追著他。跟著他,纏著他,他始終都含著笑意。從不曾嫌過她煩人,縱使她膽大包天的跟去了沙場,老太爺也只是怪責一句,而後把她保護得緊緊的。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伸手,努力的靠近了彼岸。
齊眉看到老太太手一鬆。整個人都垮了一下,而後手錘了下來。一個小飾物也咕嚕嚕從手心滾落,是老太爺臨終前交給陶齊勇的。
已經不能言語,已經無法再念出誰的名字,動作就代表了一切。
齊眉眼眶裡已經不自覺的被染濕,老太太已經去了,笛聲依舊執拗的演奏著,直到一曲終了,齊眉放下笛子,老太太的唇角帶著笑意,去得是從未想過的安詳。
陶伯全幾人聽到笛聲停止,再也等不下去的衝了進去。
隨之而來都是驚天動地的悲慼哭聲,陶家三子全都濕了眼眶,去年老太爺去了,今年老太爺屍身送回來不過幾月,老太太也跟著去了。
齊眉跟著幫忙的時候,才發現季祖母一直站在園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季祖母……」齊眉的聲音帶著點兒哭過後的鼻音。
季祖母微微地點頭,有些茫然的看著前方忙碌的那些身影,「她,輸了。」
祖母確實是輸了,輸給了自己的驕傲和懷疑,若果不是信了別人的胡話,不至於到這樣的地步。
可祖母實則並沒有輸,只有她從頭到尾才得到的是完整的愛,若果她能在這條路上多分一份信任和自信,會走得更加的美好。
「我也輸了。」季祖母自嘲的笑了笑,低下頭,「我才是輸得最厲害的那個。」
齊眉雖然並不能完全知曉愛到極致的感覺,但她能明白,愛情本就沒有輸贏,你在對方心裡,對方也在你心裡,那就夠了。
正要說話,忽而季祖母匆匆地離開,齊眉下意識的轉頭,撞上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阮成淵的眼眸越看越和弘朝的人不一樣,她也是近看了後才知道,阮成淵的黑葡萄一樣的眼眸,外圈裹著淡淡的褐色,並不是純黑的眸子。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只要一與他對視便會覺得挪不開眼睛。
「別難過。」溫柔的聲音闖進她的心底,「我在你身邊。」
齊眉的眼角還是有些濕潤,帶著鼻音的嗯了一聲,忽然覺得有點脆弱起來,輕輕地靠近他的胸膛,寬厚又溫暖,週身都是讓人安心的檀香味。
阮成淵輕輕地撫著她的青絲,柔順無比,這種淡淡的依賴感他十分珍惜,就算得不到她的心,能讓她依靠也是好的。
濟安公府的事一時之間成為了街頭巷尾的談資,濟安公在邊關病逝,陶副使大勝歸來後卻在當日便暈倒了,好不容易好起來,陶老太太卻有去世了。
有人唏噓有人感歎,更多的是,濟安公府被描摹上了一層神奇的色彩。
漸漸的,矛頭悄悄指向了齊眉。
從她嫁出去後,濟安公府的事情就一件件的糟糕起來,而阮家長子,她的那個傻子夫君卻是恢復了神智。
甚至有迷信的人說得跟真的一樣,「我見過阮家那個大少奶奶,那張臉特別的柔美,不是最漂亮的,但是遠遠看上一眼,你就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似的!」
在這樣的時代,迷信和信教都是家常便飯,有了信仰的人無論多苦難,都只要雙手合十,平靜的向著心中的信仰讚頌,始終都堅信遠方一定有光明。
但免不了有湊熱鬧的人,甚至還有追著阮家的馬車跑的。
齊眉坐在馬車裡,微微蹙眉。馬車外不停的有人在叫著,侍從不好動粗,只能作勢要打人,或者用點兒力氣推開他們。
還是有人掙破了桎梏,直接衝到馬車旁,霎時馬車外就被咚咚咚地敲,右側的車簾竟是一下被掀起來,一張過分癡迷的醜惡嘴臉印入齊眉的眼簾,枯燥的手伸進去要抓住她,阮成淵直接一個跨步下了駿馬,把那人提起來摔到地上,而後一腳踩到他胸口,側頭看了眼侍從,「把他送到衙門裡,惡意滋擾官家良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清冷的聲音讓周圍的人都打了個哆嗦,這是惡意滋擾,若是平民百姓還好,這可是阮大學士府上的。
阮成淵還要揍人,車內齊眉忽而道,「夫君上來罷。」
阮成淵狠狠地瞪了眼周圍的那群人才回了馬車上,「他們太過分了,看著你脾氣好,看著我好欺負是不是,簡直把你當福靈石,誰能看一眼,或者碰一下就能走大運似的!」
馬車重新開始行使,速度比之前要快了許多。
齊眉一直一語未發,回到了阮府,兩人都入了攜園後,她才拉住阮成淵的手,「別生氣了,你聽我書哦,難道不覺得這些所謂我有福氣的傳言勢頭太大了?而且刻意的成分不少,百姓本就容易被煽動,傳得神乎其神難免會當真。但再當真,沒有分寸甚至不要命的人可不是滿大街都是。」
「刻意?」阮成淵重複了一遍。
齊眉點點頭,拉著他坐到屋裡去,子秋很快端了青梅薄荷茶上來,這是齊眉出門前就泡好的,阮成淵喝了一口,只覺得心頭冷靜了不少。
確實不對勁,他被那群人牽著鼻子走,看著有人衝破了桎梏要衝進馬車裡,他差點就直接拔劍把那人斬斷手腳,而後若不是齊眉叫住他,他真的是要打到他動不了為止。
剛剛按著那人的時候,仔細回想起來,力氣好像並不小,他被齊眉的事情激得眼眶都發脹,根本沒去思考別的,他這樣生氣,手下使的力氣自然不小,而那人卻還能掙動。
「是不是最近你都沒受過那些人滋擾了?」齊眉又問道。
阮成淵點頭,「安靜了兩個多月,這半月因得老太太的喪事,來關心的倒是有幾個,今日我正好空閒陪著你回來,還好我……」
「平時也有人小打小鬧,但是沒有今天這麼激烈。」齊眉眼裡閃過一道精光,「這是在引蛇出洞,引的是你,誘餌是我。」
「如若你當時神智全無,真的下手打殘那個人,之前做的功夫就都白費了。」齊眉看著阮成淵,撫上他的臉頰,「祖母的喪事已經做完,這段時日我都不會出門,所以他們今日才會這樣過激的要闖到馬車面前來。」
阮成淵輕輕地撕口氣,明槍暗箭他都能躲,卻躲不過這樣的。
「沒事,你並沒有把那人打成什麼樣。」齊眉見他眉頭緊鎖,安慰著道,「晚些給大哥傳個消息,他人不在樞密院,但官職擺在那裡,手上還有不少人,托他查一查,今日被送去衙門的人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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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辦法二更,抱歉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