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要晚些到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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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的時候,阮成煙如期出嫁,晉國公家的排場做得很足,一點兒都沒委屈新娘子。
是晉國公家二公子騎著駿馬去迎的新娘,生得是氣度非凡,握著韁繩,下巴微微抬起,透著與生俱來的銳氣。
大紅的喜服著於身上,倒是襯得柔和了幾分。
齊眉坐在東間裡,耳旁都是迎夏嘰嘰喳喳說今日去湊熱鬧看到的場景。
「你可瞧得真仔細,連晉國公家二公子的表情都記得這樣清楚。」齊眉笑著把手裡的信箋放下。
阮三小姐的禮她昨日就送命人送過去了,阮三小姐回了一封信,雖是寥寥數語,但也能看出一個女兒家即將出嫁的羞怯心情。
一轉眼,身邊交好的、要好的就紛紛嫁人了。
起身去拿起繡筐,裡頭整整齊齊的擺放了繡針、繡線和一些花式,都是西王妃臨去前留給她的。
前段時日寄給西王妃的信,今日也收到了回復。
拆開信箋,熟悉的字跡展露在眼前,齊眉細細的看著。
西王妃說得很中肯,「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家裡人都算是疼你,祖母和母親既是問過你幾次,那也要想清楚才好。若你幾番猶疑,就更要弄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太學品看著是個不錯的男子,可只是表面上來看,看一個人要用心,用心去感覺他是否真誠。」
後頭說居玄奕這兩句,不知為何字跡與西王妃的有些不同,顯得潦草些,墨跡也要深一些。
是否真誠。
齊眉品著這四個字。
她自重生回來頭幾年,都是在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一切都在她的努力下漸漸地改變。不盡人意的地方,也能在一番努力下朝著好的方向走。
第一次見居玄奕是在寺廟門口,那時下起了大雪。
兩人之間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如白雪一樣純淨的交流。
她以前雖是懦弱膽小,但也不沒有過這樣優柔寡斷的時候,追根究底,是她心中總不願意相信的猜測。
真誠與否,她或者心中早有了決斷。
原以為前世是她應下與阮成淵的訂親,居玄奕才憤而娶了陶蕊。
可在二姨娘扶正後,她和陶蕊站在了同等的地位上。吸引人的程度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顏家人脈甚廣,家底又雄厚,對於一個剛步入官途的人來說。實在是太誘惑的一件事了。
反觀她,病殼子一個,還名聲盡失。
今世似是走得比前世要順許多,居玄奕幾乎和陶蕊沒有交流,不似前世那般。還有三人同游的情形,再之後她去得晚些的話,就能見到居玄奕更加溫柔的一面,但並不是對她。
其實說起來,居玄奕究竟當時真的是歡喜她,還是利用她來接近陶蕊。上兩月去了居家。居玄奕那樣處心積慮的在祖母和母親還有她面前演這一出,讓她心裡微微顫起來。
是不是現在二姨娘落沒,娶陶蕊根本是賠本的事。所以居玄奕才又想到了她。
「小姐您在想什麼?」迎夏撐著下巴問道,正好把齊眉拉回現實。
「一些小事兒罷了。」語氣清清淡淡的。
迎夏把門敞開,外頭的悶氣一下湧了進來。
讓迎夏把青梅子取了來,子秋也正好回來,說老太太幾人都在正廳裡坐著。
齊眉準備了薄荷青梅茶過去的時候。大老爺正好從下朝。
祖母很怕熱,薄荷涼涼的。青梅酸酸的,喝下這樣的茶會舒服許多。
大老爺也剛從宮裡回來,身上帶著塵土的氣息,也是疲累的模樣。
齊眉把薄荷青梅茶捧給老太太和大老爺。
大老爺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你慢點兒,茶是要慢慢品的。」老太太笑著道。
大老爺喝完把茶盞往案幾上一擺,才重重地舒口氣,「兒子今日在朝堂上說了不少話,這下正渴得厲害。」招手讓門口的小廝把東西抬進來。
四個小廝扛著四個大箱進來,大老爺讓他們放到地上。
「這是怎麼了?」老太太看了眼地上的箱子,讓嚴媽媽去端了新茶來,遞給大老爺。
「還不是文官彈劾鎮國將軍的事,鎮國將軍可不是吃素的,上月就把輔安伯的位置讓出來,由家裡的二公子繼承。」
「皇上如何說?」
「今日請示了皇上,皇上體恤鎮國將軍年歲已高,又因得出征而身受重傷,立刻就允了他。」
「黃二公子本就是個難得的才子棟樑,擔得上輔安這兩個字。」老太太道。
大老爺搖頭,「輔安伯前幾年與左家大小姐結親,兩家的關係不消說,彈劾鎮國將軍的事看上去鬧得極大,之後卻反倒是為黃家鋪路,母親,您當著是為何?」
「又是平寧侯那小人在算計!難怪得最後的矛頭指向了我們陶家。」老太太狠狠地搓著帕子。
大老爺歎口氣,「皇上允了鎮國將軍的事後,賞了黃家不少東西,之後話鋒一轉,又讚揚起陶家的忠貞,也一同賞賜了。」
「這……」
大老爺眼睛微微瞇起,「皇上此舉一箭雙鵰,一來把彈劾的事情直接擊碎,二來是把我們陶家的地位又往上拔高了一層,那些看著我們家出事的,又落了場空。」
「聖上怎麼都是英明的,不然弘朝也不會這樣長久的平和。知曉陶家才是忠良,不可讓小人得志。」老太太道。
大老爺歎口氣,「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次次的如此,也不知哪次就栽了。」
「怎麼能這麼說。」老太太斥了句。
「陸家二小姐做了太子妃,陸家和平寧侯家就聯合在了一起,以後的路會愈發的走得艱難。」大老爺心中帶著沉重,「無論如何,兒子定會護陶家周全。」
齊眉走在回朱武園的路上,也是心事重重。
今生不少事情都在變換,太子登基的威脅還有長遠的好幾年,但難保不會如父親所說,中間萬一哪次就無力回天。
她重生的最大意義就是要護得家人周全,不再重蹈覆轍。
只陶阮兩家的勢力,不足以與平寧侯家抗衡,他身後撐著的人是仁孝皇后,再之後甚至是新帝。
要擴展勢力,目前最快只有一個法子。
齊眉微微捏起帕子,拉攏居家。可若是要把幸福陪在算計裡,她與前世的那些人又有何分別。
晚些時候,迎夏小心翼翼的抱著一隻雀鳥進來,微弱的喳喳聲,看上去大概是跌傷了。
看著小雀鳥不由得微微一愣,前世她與居玄奕也一起救過一隻小鳥兒,她也是這樣問的,但居玄奕卻說弱者沒有資格生存,齊眉自己把小鳥兒帶回閨房裡,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可惜沒幾天,小鳥兒還是死了,她傷心的哭了好久。
齊眉把小雀鳥接過來,捧著放到絹帕上,撕了細細的布條,再稀釋了藥膏塗在上頭,一層層輕手輕腳的纏在小雀鳥受傷的小腳上。
「小姐,這小雀鳥只怕短時間內是飛不起來了,不如奴婢去撿些枝條來做個窩兒給它住著?」迎夏笑著問道。
很快捧了些撿的枝條來,齊眉親手一枝枝的反覆交叉纏好,伸手把小雀鳥放到窩裡。
受了傷,那就要好好的照顧,而不是一開始就放棄,並沒有什麼天生的弱者,小雀鳥在受傷之前,也是健康的在天空自由的飛來飛去。
…………
陶蕊總算偷偷的去看了二姨娘一次,瘦骨嶙峋的娘親與她相見,當下都立馬紅了眼眶,眼淚撲簌簌的掉下的一方反倒是二姨娘,陶蕊顯得成熟了許多,拍著二姨娘的背安慰她。
陶媽媽站在外頭守著,左右的看著遠處,主子們都下了命,不可見二姨太,可她實在兜不住八小姐的哭聲。
八小姐的處境也委實淒慘,卻還端得那樣懂事。
「五……五小姐。」陶媽媽看清了來人,忙福身行禮。
「你怎麼在這兒?」
「來給二姨太送飯吃的。」
「給二姨娘送飯的不是那四個有耳疾的丫鬟?什麼時候要勞煩陶媽媽了。」齊眉挑起眉頭。
「這……老奴不瞞五小姐,是因得八小姐太過思念二姨太的緣故,老奴實在看得不忍心這才……」
「也罷。」齊眉擺擺手。
「多謝八小姐。」陶媽媽衝著齊眉轉身的方向福身。
過不幾日,外頭漸漸的開始傳著居家大公子救過陶家八小姐的話語,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這次的勢頭卻比原先要厲害得多。
齊眉陪著老太太坐在屋裡,老太太都聽到了流言,「這可怎麼是好,居家態度一直明確著,這樣的事兒傳出來,怎麼都是女孩兒這一邊受的傷害要多些。」
齊眉沉默的幫老太太捏著肩膀,也不一定就是無事之人的閒扯,陶蕊前幾日才去了二姨娘那裡,就流出勢頭這樣強的議論,能在市井之間做到這樣厲害的,顏家是一個。
不知是二姨娘不安分,還是陶蕊變得算計,或者二者都有。
齊眉瞇起眼,「祖母暫時勿要管這些事,上次去居家並不愉快,現下這樣的傳言出來,誰先站出來,事情就得誰來解決。總有忍得住的一方,都道陶家是武將之家,定是沉不住氣,卻不知武將才最講究穩,心穩住了,才得以穩住手下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