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猛地站了起來.跑上前抱住她的身子.哭著道:「娘.謝謝您.謝謝您.娘……」
有晶瑩的東西自眼底泛上來.別過臉.這下.真的什麼都好了.
夫人親自給她換上.還親自給她梳了頭.
一切都從簡.也沒有那麼多繁縟節.出去的時候.見蘇太醫等著有些焦急.我忍不住笑了.他那麼久都等了.此刻倒像是等不住了.
「一拜天地.」管家高聲叫著.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禮成.從此.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生死相隨.
這一夜的晚飯吃得很早.因為我還要去王婆那裡.不過這些自然不能告訴他們.
宮府所有的人都到齊了.眾人都很高興.姐姐的大喜之日.在我離開渝州之前.我會安排他們離開的.至於同樣在渝州的元承灝.他這一次不是為了我來.該是沒有那麼多精力來管姐姐和蘇衍的事.
飯畢.我徑直回了房.也放阿蠻下去休息.
換了衣裳.穿上了斗篷.避開了眾人自後門出去.
拐過了巷子.聽得男子的聲音傳來:「去哪裡.」
吃了一驚.抬眸.瞧見元承灝直直地站在我的面前.咬著牙.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今日的他.與那日見的有所不同.雖不曾穿龍袍.卻是一身錦衣華服.果然符合他的身份.只是.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他在這裡周旋.心下.一時間又沒有什麼好的理由來搪塞他.
他已經大步過來.擰了眉道:「好大的膽子.誰允你讓宮傾月和蘇衍成親.」
震驚地看著他.這麼快就知道了.
「別以為朕疼你.就真的什麼都能依了你.」聽得出.他是真的生氣了.
咬著牙:「皇上何苦這樣.她是我姐姐.我希望她幸福.」
「可她也是曾經要殺朕的兇手.朕不殺她.也不會放了她.你若想放她.這次不打算將她帶回京城.朕告訴你.想都別想.」他離得我近了.臉色沉沉的.
我要做的什麼.他都一清二楚.
「皇上特意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之前來了那麼多天都不來見我.因為我姐姐嫁給蘇衍.他就急急而來.呵.元承灝.那麼你究竟是來做什麼大事的.
抬眸.看看天色.申時早已經到了.再過不久.就該過了.我心裡著急.卻也知道他一時半會兒就不會走了.
他抓住我的手.貼上他的胸膛.咬著牙開口:「有些東西.不是時間長了就能忘記的.朕這幾年受的苦.也不是你一句『姐姐』就能算了的.對.在你的眼裡.朕從來都不是好人.」
「皇上……」
「朕永遠記得那一夜.在堰湖邊上.她要殺朕的樣子……」抓著我的手微微收緊.他那恨極的樣子讓我心疼.
而我.驀地撐大了眼睛看著他:「皇上說什麼.在堰湖邊……你不是說姐姐在辛王府給你下的毒……」那時候.他就是這麼跟我說的.
他冷哼一聲道:「這是宮傾月要朕如此說的.說是在你面前如此說.說不想讓你知道她用《凌波》迷惑了朕.以此來殺朕.」
什麼……他在說什麼……
「什麼……《凌波》……」略略顫抖起來.「皇上告訴我……」
姐姐她.根本不會跳《凌波》啊.
他吸了口氣.才道:「當年朕在渝州遇刺.侍衛們拚命護衛朕逃出來.朕在堰湖邊.遠遠地似乎瞧見有人.朕以為是朕的人.過去的時候.瞧見有個女子在跳舞.朕沒想到那竟是在湖面上.不慎一腳踩空落了水.」
驚愕地看著面前的男子.那一年在堰湖邊上.看我跳舞的人……是他.
沒想到.居然是他.
「那人救了朕起來.卻下手殺朕.呵.只可惜朕的人來了.她沒來得及成功.」他頓了下.嗤笑著開口.「之後朕將龍女會跳《凌波》這一消息散佈天下.為的就是想讓那人自己浮出水面來.直到一年前.朕再次親臨渝州.看見宮傾月跳此舞.」
我.越聽越糊塗了.
那夜.是有人落水.我救了那人.可.那晚太黑.我心裡害怕.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把他撈上岸後我就走了.我根本沒有殺他.
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忽而想起安歧陽死的時候.他直直地看著我.想要告訴我什麼事情.
如今.我終於知道了.
他是想告訴我.我們都弄錯了.丞相沒有聯合我殺皇上.他想告訴我.姐姐替我背了莫須有的罪名.
昨日.姐姐還哭著說.我是她的好妹妹.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那時候還聽不懂此話什麼意思.可我現在還不懂麼.
她以為是我在幫丞相做事.她為了我.咬著牙說《凌波》是她跳的.她最是明白那個時候承認她會跳《凌波》意味著什麼.
姐姐啊姐姐.
她為了我.寧願放棄自己的幸福.為了我.寧願讓元承灝恨著.為了我.在宮裡受盡屈辱……
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姐姐騙元承灝的時候.只說丞相讓她送了一碗茶.她根本不知道喝茶之人是誰.善良的她定是以為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元承灝是誰.是以.她決定什麼都不說出來.讓我做他的妃子.任自己成
為最低賤的奴婢.
她說答應了爹要好好照顧我.她真的把我照顧得很好.
孩子.狠狠地踢了我一腳.
我皺了眉.他發現了我的異常.忙攬過我的身子道:「怎麼了.」
搖著頭.才要說是孩子踢了我一腳.那陣痛卻是又襲上來.忍不住哼出聲來.我忽而想起.怕是此刻已經過了申時了.
按照約定.我應該在王婆的屋子裡了.
莫不是……孩子要出世了麼.
「妡兒……」他擔憂起來.方才憤怒的情緒已經散去.
我抓住他的衣襟.忍著痛開口:「皇上.孩子……孩子要生了.」
他一驚.忙將我抱起來:「朕帶你去隋華元.」
「不……」慌忙搖著頭.「隋大人……隋大人是太醫.又不會接生.」
「那回宮府.找了穩婆來.」
「皇上.」宮府也不能回去.若真的百獸集.天色變.眾目睽睽之下.難道要他殺掉所有人來幫我守住這個秘密麼.
那麼.殺多少人.整個渝州的百姓.
「去……去城郊.有個王姓穩婆.以前也是接生我的.我的胎位不好.她能保我和孩子平安.」騙著他.只能騙他.
「胎位不正.你怎麼不在說.」他一咬牙.也不多說.只抱著我往城郊方向跑去.
兩側的高牆之上.好多道黑影跟著閃過來.
我知道.那是他的暗衛.
緊緊地攥著他衣襟的衣服.喘著氣開口:「皇上.讓暗衛……都別跟.那穩婆奇怪的很.不喜歡去的人太多.」我也不知道此刻還能有什麼話能編出來.只是.真的不能去那麼多人.原本.他也不能去的.他去了.我還得想法子.
他沒有停下步子.只冷了聲道:「都不必跟了.」
「好痛……」那陣痛上來了.我只攥緊了他的衣服.從來沒有這麼痛過.
他喘著氣:「妡兒.忍著.朕很快帶你過去.」
「皇上.跳《凌波》的不是姐姐.是我.是我……」
「這個時候了.你還替她說話.」
「不.真的是我……」
「閉嘴.別說話了.」我知道他不信.他不會信我的.他只以為我為了姐姐在撒謊.可.事實卻是姐姐為了我.騙了他那麼久.
深吸著氣.依舊開口:「皇上你聽好.跳《凌波》的人是我.可是我沒有動手殺你.丞相……也沒有.」他以為是姐姐殺他.姐姐為何要殺他.只能是和丞相有關.
可.兇手不是姐姐.也不是我.
他咬著牙.像是恨鐵不成鋼:「你以為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想逼朕信了你麼.你會跳《凌波》.哼.可以.那就跳給朕看看.朕還記得那一次.在御花園裡.你這沒出息的還直直沉到了水底.」
皺著眉應著:「好……好.我跳給你看……」跳給他看了.他就會相信了.我曾以為.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將《凌波》跳給他看.
呵.《凌波》啊.是我的無心之舉.卻因為他一句話.成為名揚天下的舞蹈.
三年後.還是因為《凌波》.讓我成為他的妃子……
「閉嘴.給朕好好留著力氣.」他喝著我.
伏在他的懷裡.陣痛不上來的時候.我才可以清晰地聽見他粗重的喘氣聲.
勾住他的脖子.試圖減輕他手臂上的重量.小聲說著:「我若不會跳.前日也不會去堰湖邊上.」他也不是在那裡看見我了麼.
他抿著唇不說話.只那汗滴落下來.在我的臉上.
抬手.撫上他的臉龐.我低語著:「皇上可抱得動.」
「抱不動也得抱.」他憤憤地說著.
他沒有說要找馬車之類的話.他知道此刻我受不了.
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我突然有些擔心.才欲開口.肚子裡的孩子又開始不安分.痛得幾乎有些呼吸不上來.卻依舊咬著唇開口:「灝……別用輕功……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