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楹郡主有些吃驚.半晌又笑:「原來娘娘喜歡吃.下回叫我王兄再送些來.」
我抿唇笑著.下回.也不知什麼時候呢.想起元承灝低歎著說好久不見元非錦了.想想.真的是好久了.方纔那些他罰他抄經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只是人卻已經離去甚遠.
歎一聲.往事不堪啊.
芷楹郡主又道:「方纔來的時候.順道過慧如宮去看了小皇子.」看了我一眼.她似怕我誤會.「我雖不喜歡皇貴妃.可小皇子真是可愛.很像皇上的.」
我笑著.別說她.我見了也喜歡.
雲眉歎道:「小皇子也算多災多難了.如今總算平安降生.也難怪太皇太后疼愛他.都要親自賜名.」
芷楹郡主道:「也只盼著小皇子誕生.能讓有些人收斂一些.也算給孩子積德了.」
郡主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
這一日.她二人出宮的時候.都接近傍晚了.我原是要送的.雲眉卻死活不要我出去.無奈.只得要阿蠻替我送了她們出去.
讓蘅兒將雲眉帶來的東西給收了起來.蘅兒笑著道:「雲夫人真是有心了.這些原本也不必娘娘準備的.內務府可都準備著呢.」
我只笑著.那份心又怎麼能和雲眉的相比.
阿蠻回來的時候.說是柏侯煜也跟著她們一起出宮去了.說他看起來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我聽了也高興.
元承灝連著兩日不曾來.也沒有過慧如宮去看看小皇子.
聽聞他一直在御書房待著.每日都很晚才會就寢.
第三日.過郁寧宮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時候.見太皇太后的臉色亦是不好.後宮沒什麼大事.那麼.只能是前朝出了事.
與阿蠻出郁寧宮的時候.她小聲道:「娘娘可是要過乾元宮去.」
遲疑了下.終是搖頭.前朝的事.我不該管的.元承灝若是要說.也早就告訴我了.
到底是有些緊張.如今楊將軍也不在他京中.我亦不知這一次的事情究竟有多棘手.
回馨禾宮的路上.遠遠地.瞧見芷楹郡主急匆匆地跑來.我略吃了一驚.站住了腳步.她已然瞧見我.跑過來.兩隻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我吃了一驚.忙問:「發生了何事.」
芷楹郡主哽咽著開口:「娘娘.瓊郡傳來消息.說我父王遇刺.」
猛地一震.不自覺地想起這麼多天元承灝與太皇太后的異樣.忙又道:「那王爺他……」我想起來了.景王在瓊郡遇刺.消息傳來京城也是要有時日的.
她哭著開口:「我父王命在旦夕.我王兄請旨回京.宮裡有最好的太醫.還有能救我父王的千年人參.只是……只是皇上遲遲不肯下旨.」
元承灝不下旨.是怕藩王進京會出現岔子.
拉住芷楹郡主.我才開口:「郡主入宮來是想向皇上求情麼.」看她的樣子.該是才知道這個消息不久.
她狠狠地點頭:「自然是的.只望皇上點一下頭.」
「郡主……」我其實是不希望她去的.她去.無疑是叫元承灝為難了.只是.那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她看著我.開口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可是那是我的父王.是我的至親.就算皇上動怒.這一趟.我也是要走的.」她說著.抬手拂開我的手.
動了唇.到底是沒有再攔住她.
「娘娘……」阿蠻上前來看著我.
我略一震.終是回了身.
在馨禾宮有些忐忑不安地等著.中午的時候.見拾得公公自外頭回來.說是見著芷楹郡主哭著從乾元宮跑出來.他又在外頭等了許久.也不見元承灝從裡頭出來.
後來.倒是太皇太后過了乾元宮去.
傍晚.蘇太醫來給我請脈.
他的指腹搭在我的脈搏上.皺眉而言:「娘娘怎的不開心麼.」
我這才回了神.含糊地應了聲.
他又道:「倒是奇怪了.今日聽傾兒說.柏侯殿下也是心情不好.先是出宮了一趟.面無表情地回來.後來.又出去.我來馨禾宮的時候還不曾聽聞他回來.」
是麼.柏侯煜也出宮去了.那必然是為了芷楹郡主.
蘇太醫撤了手.才又道:「娘娘得保持好心情.這樣才對腹中的胎兒有好處.」
我點了頭.
他卻沒有起身走.而是壓低了聲音道:「娘娘.這段時間不太平.那些事卻也不是娘娘能管的.微臣以為.娘娘既管不了.不如就當做不知道.」
倒是吃了一驚.凝視著他:「蘇大人知道什麼.」
他卻是笑了:「微臣不過一個小小的太醫.自然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這宮裡的氣氛.不是傻子就能感受得出來.傾兒也特別交代了.要微臣轉告娘娘.保重身子.」語畢.他才向我告了退.
隔了會兒.阿蠻端了安胎藥進來餵我喝.我只茫然地喝了些.不免又歎息.也許蘇太醫說的對.既是管不了.我又何必自尋煩惱.
夜裡.睡在床上.朦朦朧朧的.好似誰推門進來.我翻了身.如似夢靨.
卻是.誰的臂膀伸過來.將我整個人圈入懷中.
大吃了一驚.本能地用手肘狠狠地一頂.聽聞身後男子悶悶地一哼.側臉.才是愕然:「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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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的.他突然跑來我寢宮裡作何.
他抬手揉揉胸口.又靠過來.低語著:「朕吵醒你了.」
「這麼晚了.皇上何故還來.」轉了身看著他.他連衣服也不脫.就這麼睡上來了.龍袍上.明顯有著一層寒意.他像是根本未睡過.
「朕睡不著.就來了.」那聲音低低的.帶著倦意.
明明是累了.卻說睡不著.我心知肚明.他分明就是在意景王的事情.
連著三日了.他收到那消息至少三日.三日的躊躇.他始終不能下決心.
准.還是不准.於他來說.都是為難.
准了.他怕是景王別有用心.不准.他擔心的.只能是元非錦.元非錦會如何想他.也許.會是恨.
握緊了他的雙手.才發現他的手冷冷的.沒有暖意.吃了一驚.本能地抬手撫上他的胸口.見他微皺了眉道:「朕沒事.就是在外頭站得久了.不知道要不要進來.怕吵醒了你.不進來.朕.心裡不舒服.又沒個去處.」
不知為何.他說沒個去處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心疼.
伸手抱住他的身子.聽他低語著:「各封地傳來消息.說是刺客妄行.」
他的話.著實叫我覺得震驚.
今日遇見芷楹郡主.我只以為就景王遇刺.沒想到.就不止麼.刺客妄行.那麼.是各位王爺都遭遇了劫難.
吃驚地看著他.他的臉色並不見好.連著呼吸也是沉沉的.
獨自承受了三日.他終是忍不住了.
「禹王受了輕傷.倒是無礙.其他王爺侯爺們都沒事.只景王.受了重傷.命在旦夕.」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我只能開口:「白日了.見郡主入宮來.與臣妾提及此事.還說.是要來找皇上的.」
他微微哼了聲.片刻.才又道:「她要朕應了非錦所求.」
「可皇上沒應.」若非如此.芷楹郡主也不會哭著跑出去.
他緘默了.只抱著我的手略緊了些.
良久良久.才聽他開口:「他們都在怪朕.可是朕.有朕的想法.」
他是懷疑景王.我知道.
三年多前.在渝州的事.他也懷疑景王.是以.他必須要知道這一次.若也是景王所為.他究竟想做什麼.
「三日過去.皇上是想拖延時間麼.」拖到景王死.
圈著我的臂膀微微一震.他蒼然出聲:「朕只是沒有想好.」
「郡主和小王爺……不會理解皇上的.」
只要景王出事.不管元承灝顧及的是什麼.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麼.芷楹郡主和元非錦都是不會「原諒」他的.正如那時候辛王的死.所有的人都說辛王是叛王.可在元承灝心裡卻不是.沒有什麼原因.他是他是兒子.僅此而已.
這些.之於元非錦與景王是一樣的道理.
他沉默了.我能想到的.他必然也能.
又隔許久.他突然坐了起來.我欲跟著起身.卻被他按住了身子.聽他自嘲一笑:「朕還真不該放非錦離京.」
心頭一痛:「皇上不也是為了他好麼.」時至今日.他心裡也還是有元非錦的.若然不是如此.他也無需如此為難.直接一句不應便可以了事.
「朕.若是應了……」他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
我忙道:「可如今楊將軍不在京.皇上可以用誰.」一旦出事.誰又能是他信任的.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才言:「青絕.」
一怔.才笑自己的糊塗來.
青絕雖是太皇太后的人.可倘若面對的是景王.太皇太后難道會不站在元承灝這一邊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麼簡單的道理.
望著他:「原來皇上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了.」他終究是狠不下心.
又睡下來.他才道:「景王素來多疑.這一次會重傷.朕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