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知道衛大人和軍師的喜好,希望這桌小菜合了口味。愛睍蓴璩」文公子因為肺部御寒,說話輕柔乾淨,如珍珠落盤。
說完,他目光落在了十五放在旁邊的食盒上,「不知道衛大人拿著的什麼?」
十五偷偷看了一眼蓮絳,對方目光正落在別處,依然沒有看她。她掀開了蓋子,將裡面的東西端出來。
「衛大人,這是什麼?」
看著碗裡白乎乎的一團,文公子驚奇的問道の。
聞聲,蓮絳也好奇的偷偷瞄了一眼,眼底一片錯愕。
十五如是道,「陽春麵。」
方才過來時,十五將蓮絳做的面也帶了過來屐。
文公子瞪大了眼睛,旁邊的蓮絳突然托腮展顏一笑,眸色瀲灩妖嬈,「哎呀,對廚藝我不怎麼在行,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這個陽春麵了。」
「這是公子做的?」
文公子看了看那糊成一團的面,震驚的望著蓮絳。
蓮絳笑顏如花,「是呀。衛大人最愛的就是這陽春麵。」說完,目光幽幽落在十五面上,「大人,我說的沒錯吧?」
十五迎著蓮絳的目光,點頭如搗蒜,「是的。」
嫵媚的唇角才滿意的勾起,蓮絳目光轉回文公子身上,含笑看著他臉上的震驚和目光中的沒落。
忘川千年,人間情-欲,他以前雖然不懂,可也看盡千場萬劫。待遇到十五之後,才恍然明白那些靈魂記憶力的情感。
文公子第一次出現時,那靜靜看著十五的目光,裡面帶著幾分敬重,幾分差異,還有幾分仰慕。
果然文公子垂下眸子,半響,才抬眼看像十五,目光已恢復的平靜,「今晚的菜,看樣子是,定是不符合大人口味。」
「沒有,沒有……」
十五也頗為尷尬。
蓮絳接口,「衛大人不怎麼挑食,只是,獨愛陽春麵罷了。不過……」蓮絳面和藹,「文公子應該會在軍營中養病很長一段時間吧。」
文公子一怔,點了點頭,「是。」
本就是奉父母之命隨軍,若沒有十五的意思,必是不會離開。
再說,十五已收下了那生辰八字。
「這軍中生活十分艱苦,可比不得貴族府邸生活。公子體質如此虛弱,以後,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做了。」
「啊?」十五和文公子同時看向蓮絳,有點茫然。
蓮絳心情大好的拿起酒杯,自顧倒了一杯,「自從起兵以來,衛大人公務繁忙,其他人又不懂她生活習性,因此,她的日常起居,全是由我打理了。文公子,你就在軍營中好生休息,不必再做這等粗事。」說完,抿了一口酒,那蒼白的臉上,起了一絲酡紅。
文公子不露聲色的答道,「那實在辛苦軍師大人了。」
「哪裡。」蓮絳悠然笑道,「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只是……」文公子輕蹙淡眉,歎了一口氣。
「只是什麼?」蓮絳眉心一跳,盯著對面的文公子。
他就知道,這人長得跟個女人似的,一定不好對付,方才表現一副恭敬摸樣,果然是暗自琢磨著要對付他。
女人心海底針!
文公子看向十五,「我初見衛大人,就覺得,她面色蒼白泛青,體質又如此消瘦,怕是有些營養不良。陽春麵是養胃主食,可衛大人如此勞累,光吃麵,這身體怕是有些吃不消。」
「啪!」
那精緻的碧玉酒杯,被捏的粉碎,蓮絳嘴角依然保持著方才略微得意的笑,可面皮卻已僵住,瞳中硬是迸射出冷冷寒意。
對面的文公子視若未見,反而是,轉身看向旁邊的侍從,「怎麼拿了一個壞的杯子,快去另尋一隻。」
侍從忙轉身退下去,文公子麗容露笑,歉意道,「軍師大人,是我家侍從唐突,可傷了手?」
蓮絳玉指鬆開,揚眉不屑,「呵……不過一隻小小的杯子,還不夠資格!」話語間,目光冷如刀鋒切過文公子的臉,轉向十五。
文公子亦是挑眉,含笑看向十五。
縱然是傻子,都能看得出兩個人見的殺氣和針鋒相對。
更何況,十五還不是!
兩人目光都投來,十五輕咳嗽了一聲,一手擋在額頭前,遮住兩人審視的目光,一手拿著筷子,乾脆低頭,吃起面來。
蓮絳進來,就咄咄逼人。
這文公子,先前處處退讓,卻又抓住時機,對著蓮絳的弱點,來了致命一擊。
媽呀,這一反擊,直重要害,可是要命的節奏啊。
嗯,要的是她十五的命!
她簡直是裡外不是人啊!
「衛大人既然不挑食,那也多吃吃菜。」文公子玉手拿著筷子,親手將菜夾在十五碗裡,「這是八寶玉珍,既清淡,卻又營養。」
「謝謝。」
十五道了謝,只得硬著頭皮吃下去。
文公子又夾了些菜,蓮絳正要拿筷子,一看滿桌子都是對方做的菜,氣得將筷子恩在桌子上,厲聲,「衛大人,這面可要糊了。
十五一聽,趕緊將面往嘴裡塞,額頭上汗水卻是跟著冒,衣衫都汗濕透了。
待一碗麵吃完,桌子上,菜也差不多都被文公子放在她碗裡,合著面給吃下去了。
「大人吃的滿頭汗,看樣子,這菜應該是合口味。」
文公子微笑的放下筷子。
蓮絳則抱著手臂靠在椅子上,冷眼想看,精緻的臉上如覆冰霜,冷得嚇人。
若目光殺人,十五估計早被蓮絳凌遲了幾百回。
「軍師大人,今晚一點都不吃?」文公子看向蓮絳,笑著詢問。
蓮絳起身,「如今戰事關頭,作為一個為大人操勞賣命的下屬,我哪裡有閒情大吃大喝。再說了,如今物資匱乏,士兵都喝粥啃窩窩頭,軍資可不敢浪費。」
文公子一愣,見蓮絳已經朝門口走去,而十五也跟在了後面,對文公子道謝,「今晚謝謝公子如此款待。軍中還有要事商議,我先行離開。」
「好。」文公子起身,跟著十五和蓮絳到了門口。
「公子別送,這外面風雪這麼大,可別又吹壞了身子。」蓮絳冷笑,「馬上又要開戰,你若病倒,大人可不見得有時間來替你診治。」
文公子道,「軍事提醒的是。我必然不會給軍中添亂,軍資問題,大人也不必擔心,文家自會傾盡一切支持,其餘軍中之事,我也將任憑衛大人吩咐。」他聲音很輕,卻獨獨加重了十五名字的讀音。
蓮絳咬牙,怒拂袖就走。
十五一臉尷尬,對文公子歉意一笑,飛快追上。
帳子垂下來,卻依然有一絲風鑽了進來,吹在身上,讓人不由渾身發抖,忍不住咳嗽起來。
旁邊的侍女忙上前將他扶到榻上,岔岔不平道,「那軍師到底什麼來歷?說話竟然如此囂張。」
文公子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拿起方才看的書。
「莫不是,那軍事和衛大人有什麼?」
文公子翻書的動作一頓,輕言道,「衛大人,她很在乎軍師。」
也許不僅僅的在乎吧。
蓮絳方才示威的得以神色,她全數看在眼裡,黑寶石般漂亮的瞳孔中非但沒有一絲怒意,反而有幾分寵溺。
雖然時不時,她會對他報以歉意一笑,可卻默許了蓮絳的囂張跋扈。
「在乎又怎樣?」那侍女是在受不得自家公子如此受欺凌,道,「如今天下都傳言衛大人遲早登上王位,其身邊人必是公子這般出身高貴的人,那軍師來歷不明,據說之前不過衛大人的身邊的藥童。即使,大人心中有他,可也終上不了檯面。他有什麼資格,今天敢如此囂張的擺出大房的姿態。」
「不可菲薄軍師大人。」文公子打斷了那侍女,語氣裡有一絲不悅。
「他不過是一個軍師,有什麼資格欺凌公子。」
「你錯了。我看那軍師,舉止自然優雅,氣度不凡,其身份應是相當高貴。」
「公子……你……」侍女如何都沒有想到受了委屈的公子竟然還幫著別人說話,只得歎了一口氣,「奴婢只是不想公子受氣而已。好歹,衛大人已經手下了公子的生辰八字。」
在九州,收下生辰八字,就意味著,對方同意了與其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