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顧不得那角麗姬了,回頭看向蓮降,驚訝的發現,他嘴角勾出一抹怪異得讓人心底發寒的笑,髮絲飛撩,雙瞳一片濃碧色,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蓮降,你怎麼了?」
月光感受到主人心神紊亂,凝結成的『鬼泣』在空中轟然一散,幻化成黑煙,而角麗姬見此,猛然操控火鳳撲向了背對自己的十五。
「蓮降,收手,夠了……」
所有法術靈力,都是一把雙刃劍辶。
特別是禁忌之術,三分傷人,七分傷自己。
更何況還是這種讓日夜顛倒的禁忌之術。
然而蓮降魔性大發,猶如一座爆發的火山,此時的他什麼都看不到,只知道腳下活生生的血肉,要將這些血肉吞噬下去,方能宣洩體內的膨脹開來的力量澌。
背後危險逼急,十五抄起月光返身一擋,堪堪抵住了角麗姬的偷襲。卻是踉蹌往前,額頭上冒出了點點汗水,握著月光的手虎口處有些發麻,立時幾粒血珠從裂開的傷口處溢出。
角麗姬擁有最熱血的戰鬼血統,一見十五虛弱,就越戰越勇,眼睛裡恨不得噴出火來,將眼前的下賤女子燒死。
唯有她死了,才能讓她角麗姬一洗恥辱。
十五咬牙抵擋,仍舊不離開蓮降身側,只是時不時的喊一聲,「蓮!」
然而,蓮降竟然對這個名字,毫無反應。
「嗖!」
一條紅色的綢帶從另外一方飛來,十五騰空一躍,那綢帶從她腳下穿過。
她側身回頭,發現左前方的房頂上站著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子,手拿油紙的女人。
那女人帶著面紗,看不清面容,但是隔著面紗,十五卻能感覺到對方陰毒雙眼正盯著自己。
此女人,竟然出現在了結界裡,這說明,她能穿越結界:是角麗姬的人。
但那個女人至始至終卻沒有看站在另外一處的角麗姬,目光一直深深的盯著十五,最後獰笑開口,「睜大眼睛,看著蓮降如何死吧!」
她聲音想灌了風的破罐子,沉悶難聽,還帶著幾分破啞。
說完,那女人緩緩的撐開了那把紅色的傘。
紅色的扇面,畫滿了春日才有的桃花瓣,而就在傘開啟的瞬間,那些花骨朵竟然舒展開花瓣,綻放起來。
這一下,才是真的天地晃動,大有狂風暴雨之勢,整個天幕都在晃動,像是有無數只手在撕扯天幕。
十五和角麗姬都驚訝的看著女人手裡的傘越變越紅,那傘面的桃花越開越多,而頭上黑云云竟然慢慢的往後退,散去。
月光消失,天空慢慢恢復白光,戰場上那些白骨軍團,和正在朝拜蓮降的傀儡被陽光一照,發出淒厲的尖叫,週遭立時黑煙滾滾,陣陣哀家傳來,猶如指甲刮過粗糙的牆面,讓人全身發寒。
「噗!」
後背刺骨冰涼,粘稠的液體沾滿了髮絲,點點滑落進她的脖子。
十五回頭,看到蓮降捂著胸口跪在地上,接連吐了好幾口血,身體也像極致展開後的花,瞬間萎頓。
「蓮降?」十五哆嗦的將他扶起來,發現他的臉,像水一樣透明,而鼻息,氣息全無。
「哈哈哈哈……被驅逐的魔鬼,回到你的地獄吧!」那女人仰起頭哈哈大笑。
她就在等這一刻,等著蓮降的魔性發揮到極致,甚至要吞噬他時,突然壓制!
那樣的他,必死無疑!
那女人像一個瘋子一樣站在房頂上,舉著傘仰頭大笑,可目光卻像猝了毒的利刃落在十五身上,「胭脂濃,哈哈……你毀了我,你一輩子也別想好過。」
手裡的幾條菱帶同時朝十五奔了過去,角麗姬手裡的誅天戳亦毫不猶豫的擲向十五。
兩道攻擊捲起的絕大殺氣,像浪潮一樣掀了過來,可後背被血燃透的女子背對著她們,露出了最致命的命門。
「嗡!」
地上的月光卻一飛沖天,拉起一道巨白的光幕,主動刺向了紅衣女子的菱帶,白色的光像無數把劍將同時掠來的一道道紅綢菱帶切成碎片。霎時間,越城上空,似漫天紅雪飛揚。
而誅天戳卻在立十五後背三尺的地方停了下來,掙扎不前。
角麗姬凝眉一看,注意到十五後背有一道藍色的柔光,形成了一個結界,猶如萬古不摧的盾將誅天戳擋在了外面。
「叱!」相接處濺出點點火星,本就被月光傷得有裂紋的誅天戳,再也不堪受力,竟然啪的一聲,整個矛頭突然斷裂!
這麼一震,那光幕出一塊黑色的布滑落下來,角麗姬終於看到十五背著的另外一樣東西:龍骨枴杖!
由北冥皇室的守護獸雷龍背脊骨打造,傳言一直被封藏在皇陵深處,二十多年突然到了月夕手裡。
傳言只會保護皇室的龍骨,卻只此時,打開了結界,保護著這個大洲的女子。
角麗姬,震驚在原地,腦子開始混亂。
而月光將菱帶斬碎之後,重新回到了十五身邊。
十五跪在房頂上,將蓮降抱在懷中,手指擦過他嘴角的鮮血,又捧著他的臉,柔聲喚道,「蓮,蓮……你怎麼了?」
他的臉一如第一次見面那樣美麗,妖嬈的眉眼,線條完美到極致的鼻翼,和女人看到了會自行慚愧的唇。
「蓮,你怎麼這個時候睡了呢?」縱然的緊閉著雙眼,縱然他毫無氣息,縱然他週身冰涼,她仍然不放棄的在他耳邊喚道,「來,你睜開眼,我背你回去。」
像在南嶺那樣,他嚷著跑不動,她背他一路狂奔。
他一手摟著她的脖子,一手玩弄著自己的頭髮,在她背上笑得花枝招展,那個時候她真擔心他會笑岔氣。
他愛笑,但也愛鬧脾氣,雖然會嬌縱,可又比誰都容易滿足,哪怕是氣得暈過去,卻是三言兩語就能將他哄回來。
可此時的他,緊閉著雙眼,像是陷入一場永恆的夢,無法醒過來。
青絲散落在地,面容寸寸如雪,冷冷寂寂。
「蓮降,別睡了。」
她扶著他身子,自己跪在他前面,將他雙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後吃力的站起來。